穿成魔妄剑尊的白月光(152)
见对方身形凝聚,朝自己伸手,北堂寒夜虽然没有想起他是谁, 但也本能地回应了他。
两人的手越来越近, 离牵上只差最后一点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楚倚阳腿上传来的力量就骤然增大,一下子将他从这个分崩离析的梦境里扯了出去!
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 楚倚阳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置身药池。
面前是北堂寒夜,而再过去是狱修罗,三日之期已到, 魔域之主已经带着定魂草回来。
“回来了!”
药叟看上去已经在药池边守了两天两夜, 熬得他两眼通红,花白的头发越显凌乱。
他前所未有的豪气, 两手像不要钱一样从面前的矮树上薅下了一堆说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一股脑扔入池水之中, 然后朝狱修罗说了声,“好了!”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狱修罗再不迟疑,一掌拍击在儿子的丹田上。
在北堂寒夜身后,楚倚阳只感到自己丹田受了重重一击。
他瞬间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尚在昏迷当中的北堂寒夜与他有着相同的反应,两人吐出的血落在药池中,立刻被化开。
楚倚阳躬着身体,感到自己的小腹上一阵灼热。
就好像是有一团火,要将上面那个魂花模样的魔纹烫去。
随着温度攀升,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跟北堂寒夜之间那道隐秘的联系正在断开。
不管他愿不愿意,现在都已经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进北堂寒夜的梦里了。
“我还欠你一句道谢。”解除了两人之间血契的狱修罗目光越过儿子的肩膀,看向楚倚阳,“谢谢。至于欠你其他的,等寒夜醒来找他还吧——药叟!”
他的声音落下,原本缠在楚倚阳腿上的草绳就在水中换了个位置,缠在了他的腰上。
楚倚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腰间传来一阵大力,被站在池边的药叟一把扯上了岸。
留在雾气蒸腾的池中,即将用自己一生的修为为儿子灌顶、让他彻底走上另一条道的魔域之主看着这三日时间里折腾得憔悴了一圈的药叟,忽然生出了一点调侃的心情:
“老家伙,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麻烦了。”
“在我死以后,你再想要得到魔皇的庇护,想有人替你出入各大秘境、寻找稀罕的药材,就要靠我儿子。保住他,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呀!”
药叟闻言,焦躁地跺了跺脚,冲着狱修罗道,“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他还会藏着掖着,不全力替他保住儿子吗?
这家伙偏偏还要这样说,不就是扎他老头子的心吗?
自露出真容以后,脸上的神情一直冷淡厌倦的魔域之主此刻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两人听见他轻而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一股庞大的魔气在山腹当中爆发!
“后退!”
药叟扯着楚倚阳往后退去,自己仍然停留在最方便检测一切的位置上,看着池中的两父子。
狱修罗抬起了手,那在山腹当中聚集的魔气如同龙卷风一般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看着面前眼睛紧闭、皮肤之下隐隐有金红光芒在闪烁的儿子,周身的黑雾骤然散开,化作数道磅礴的龙形。
随着他的手掌朝着儿子的头顶罩下,这几条魔龙也同时咆哮着,朝北堂寒夜的心口一头冲了进去!
山腹当中狂风骤起。
那颗放在阵眼中维持着周围环境的灵石受到冲击,砰然碎裂,变成了粉末,原本粗糙晦暗的山壁重新出现在池边的两人面前。
药叟改抓为握,抓着面前的矮树当成了固定身体的拐杖,在狂风中看着池中翻滚起来的黑雾——灌顶开始了。
这第一步就是洗练魔骨。
北堂寒夜身为魔皇之子,魔骨天成,只要经受魔气洗练就能绽放出原本的光芒。
第二步则是催生魔须。魔修的经脉跟人跟妖都不一样,更加复杂、更加坚韧,单独剖开来的话就像魔域植物的根须,可以承载魔气,也可以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狂风中,楚倚阳向前踏出一步。
他听到了山腹之外隐隐的电闪雷鸣。
过去三天,药叟没有管北堂寒夜身体里断裂的经脉,只是稳固他的躯壳,等待最后的洗练。
此刻在他的血肉之中,那些断裂的经脉被狱修罗灌注进来的力量催动,迅速地重新连接在一起,并且生出了更多的脉络。
魔须一成,吸收魔气的速度也越发的快。
药池里的精华开始再次向着池子中心汇聚,跟北堂寒夜迅速强大起来的躯体融合。
在他皮肤底下那些隐隐闪烁的金红颜色终于消失了,不是因为里面的世界停止了崩塌,而是因为他的躯壳已经越过了人的界限,变成了更加坚不可摧的魔躯。
狱修罗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面前的儿子吸走。
北堂寒夜接收力量,已经从一开始的被动变为了主动。
魔域之主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这就是魔修,能够在最艰苦的魔域活下来,拼命地夺取他们能接触到的每一分力量。
北堂寒夜的神魂所在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这个由《冰心诀》构建的囚笼在他面前打开。
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站在这片无边的荒原之中,手中虽然没有剑,但是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宁。
无论是头顶闪烁的群星,还是在这片荒原中正在诞生的一切,都是来自已经触摸到了另一条大道顶峰的魔修大能给他展示的世界。
离开了囚笼,他面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广阔。
来自父亲的传承,将他腿上了一条与他过往所追求截然不同的通天大道。
魔兽聚集的山脉深处响起了雷声,在这个山洞附近的魔兽纷纷离开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稍一回头,就被这酝酿着惊天劫雷的劫云震慑,两股战战,连忙头也不敢回地朝着远处跑去。
魔域边陲的城镇,所有的魔修都被惊动,跑了出来。
望着魔兽聚集的山脉方向,看到那在天空中汇聚的劫云,他们震惊地意识到:“有人在渡劫!”
——而且看那劫云的规模,是大乘巅峰的魔修要度最后一劫!
会是谁?
联想到客栈着火时在城中出现的强大魔修,想起他身上跟深居简出的魔皇相似之处,再想起魔皇将要飞升的传闻,有人已经忍不住颤声道:“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
——是魔皇要渡劫飞升了吗?!
然而,那个隔了那么远都令他们为之颤抖、不由自主想要跪伏的强大气息在劫雷之下却没有继续强盛下去。
此消彼长,有另一道与他极其相似的气息从同一个方向生出,从一开始微不可查到逐渐强大,再到与他持平,最后隐隐开始反超,仿佛有一个新的强大的魔修强者正在劫云之下诞生。
一众魔修被这个变化搞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是魔皇在修炼什么新的功法,比如分出一个化身,继续增强实力,而不飞升?
可是他已经够强了!
就算不再有变化,只要他不主动退位,魔域就没有别人能强逼他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他还要再增强力量做什么?
不管旁人怎么想,狱修罗已经放开了自己对力量所有的限制,任由儿子新生的躯壳将他的力量完全地吞噬。
魔骨、魔须、魔意已备,剩下最后一样就是魔心。
让北堂寒夜生出一颗无疆魔心,是修“无疆魔功”的最后一步,也是最玄妙的一步。
狱修罗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炼成魔域最难的这一门魔功的。
他想了片刻,再看儿子,回想起他的一生。
从出生以来,他就被禁、被困、被囚,再到现在要破后而立。
旁人要经历无数才能领悟到的无疆真谛,他现在只要一句话,就能领悟——
因为前面的苦难,他已经领受过了。
狱修罗充满耐心地等着,等着北堂寒夜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