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白月光又穿回来了(72)
大概是怒火攻心气血翻涌反而让陆秉忱冷静下来,他抬头再次看向裴洵,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在骗我。”
裴洵闻言却是露出嘲讽的笑容,瞧着如此痛苦的陆秉忱,他这七年来终于觉得痛快了:“是不是骗你,你爱信不信。可如今你这幅模样又是作甚?
这七年来你一次次想给她立长明灯又算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你确定你爱她吗?你的心头不是你的事业最重吗?
当年你真的看出来那女人的恶意,你明知她对你势在必得,明知她过往的劣迹斑斑。你知道,甚至很清楚,只是你当时一心扑在升官加爵上,你只是不想为她多想哪怕一点点。
你只是觉得她依附于你,往后余生,她不过是你后宅的女主人,仅此而已。只是你没想到,过往一直存在身边如影随形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你是不习惯呢?
还是自责愧疚,觉得本质上,是你害了她。你明知那郡主是什么人,却依然放任她发疯,你是没想到……还是从未在意何姑娘的生死?”
陆秉忱随着裴洵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即使是在这样的夜色里也无法遮挡,他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你不是我也不是她,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那时候会来京,也没想到……她会死……”
“是吗?无所谓了,左右看到你如今这般,我是挺痛快的。当然,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惊讶她会假死去成婚嫁人,你怕是也不会信。毕竟,你从头到尾,从了解过她。”裴洵声音愈发冷淡,却也是这样的声音,一点点撕破陆秉忱这些年引以为傲的冷静与沉稳。
陆秉忱终于没忍住再次上前与裴洵打斗在一起。
前些年他一心扑在学问上,后来为了自保也为了培养心腹寻找竺青,他练了一身的武功,虽然无法与裴洵相比,但也能过上百余招。
但很快陆秉忱落了下风,被裴洵招招逼退,最后裴洵一个剑锋扫过,陆秉忱重重往后摔去,他将剑端刺入地面,火光四溅,最终才勉强稳住身形,在数步外停了下来。
陆秉忱再次歪头吐出一口血,这次却是实打实受了内伤。
他慢慢站起身,一双眼沉沉,抬起手臂,试去嘴角的血渍,报复般反击回去:“那你呢?我至少曾经是她的未婚夫,她心里至少有我,而你呢?你不过是她来京寻我的途中收留过一段时间的丧家犬,她救你,不过是心肠好。你对她而言,甚至不如一只小猫小狗。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替她说出那番话?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我不了解她,难道你了解吗?”
裴洵并未被激怒,凉凉笑笑:“你说她心中有你,说我不了解她。可只相处几个月,我自认算是懂她的性子,她这般的心性,但凡心中有你,自然会无条件信任与你,绝不会只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信了外人挑拨,以为你与那郡主有什么。唯一让她放弃这段关系的原因,只能是你从未让她觉得你心里有她,也正是因为如此,知道传闻后,才会毫不留恋假死离开。那位虞公子是她的胞弟,而她嫁人生子的消息也是出自对方之口,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毕竟……你这辈子恐是再也见不到她。”
裴洵话落,没等陆秉忱再次开口,寝殿的门突然从里打开。
随即传来洛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影公子说得对,陆大人啊,你有这个时间闯公主府,不如好好回你的西凉当好你的首辅,毕竟位高权重,这不是你从一开始走上仕途就希望的吗?如今功成名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何竺青,就当她死了吧。”
洛青倚着门框,又掩唇打了个哈欠,同时眼神瞥了裴洵一眼,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把人敲晕了,想叙旧去别地儿去叙,专程跑到她门前,不就是想引他出来,想试探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何竺青?
如果是今晚之前洛青直接赶人了,但想到裴洵之前给他吃的药丸,勉强忍了下来,都能让这病入膏肓的身体起死回生多活一段时间,看来那药丸绝对金贵。
看在这药的面子上,洛青打算勉为其难不跟他计较了,当然也是有故交的关系在,裴洵今晚上那些话可谓是深得他心。
当年这小子躺在那里要死要活一言不语的,没想到倒是看得透,把他当时扮作何竺青对陆秉忱的怨念很是了解。
当年要不是为了任务,他是真的想骂死陆秉忱,既然认了这份婚约,既然决定娶了,却只把对方真的只当做一个“未婚妻”,好家伙,别人家合约夫妻都没这么关系冷漠的。
他要是告诉陆秉忱,当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赶紧到了期限死遁,他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气死。
陆秉忱听着那句当她死了,咬着牙,死死盯着洛青:“你不是她,我不听你的,你让她来见我。”
“你想得美,人家现在大着肚子呢,指不定都要生了,凭什么你说要见你就见?再说了,你的前未婚妻是何竺青,她又不是,哦忘了说了,她本来也不是何竺青,当年遇到你用的也是假名字。既然名字都是假的,那当年的婚约自然也不做数。再说了,你当初同意与她定下婚约,不也只是因为刚好下水救了她,只是因为不得已,既然是不得已又不是真心的,难道人死了还能涨点情分?可虞公子可和我说过,当初他姐一心一意对你的时候,你可是几天都说不上三句话,这会儿倒是能叭叭了,可惜,迟了。”
如果说裴洵说那些的时候陆秉忱并不信,但随着洛青提起过往那些只有他与何竺青知道的旧事,陆秉忱一张脸已经不能用惨淡来形容。
他身体晃了晃,黑衣人这会儿爬起来赶紧把人扶住:“大人!”
陆秉忱摆摆手,依然直勾勾盯着洛青:“她在哪儿?”
洛青摊开手:“人家现在过得好着呢,你何必呢?莫非还要我和你说说人家夫妻多恩爱?一家三口以后多幸福?你说说你,当初别人一心一意给你洗手作羹汤,温情小意的,要多体贴多体贴,结果天天面对一张冰块脸,早就想跑了。如今她夫君多好啊,那叫一个温柔,那叫一个……”
“别说了,别说了……”陆秉忱声音喃喃,很轻,在夜色里却格外清晰,随着洛青再次张嘴,终于没忍住低吼出声:“别说了!”
说罢,再也不想听下去,落荒而逃。
洛青慢慢闭上嘴,啧了声:“就这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说完一个转身,就看到身后的裴洵身形僵硬也不太好,不过洛青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以为和陆秉忱打斗受了伤,挥了挥手:“喂受伤了?不是吧,你好歹是排行第一的楼主诶,这么不经打?”
影十六张嘴想说什么,被影十七拉了一把。
两人很快退了下去,四周再次恢复寂静,洛青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还以为裴洵要面子不想回答,刚想说洗洗继续去睡,裴洵开了口:“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洛青愣了下,他刚刚说了好多句,鬼知道他说的是哪句。
裴洵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再次问道:“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是真的吗?”
洛青默默瞅着他,他记得自己当虞公子的时候说过吧,这厮不会还在诈他吧?
那只能拿出杀手锏了,他又打了个哈欠:“当然是了,自己人不骗自己人。”
说完摆摆手就要回去睡,转身的时候却刚好被门框绊了一下,眼瞧着就要摔去。
裴洵动作极快将人一个旋身揽住,洛青直接趴在对方臂弯里,头朝下头发垂落下来,加上出来时只着了外袍,这时候刚好一扯后颈露出来,也包括当年何竺青后颈处的三颗小痣。
只是本来有小痣的地方,此刻却光洁如玉一片,没有任何别的痕迹。
月光下格外的清晰,裴洵无意窥见,下意识偏过头去,可下一刻意识到什么,浑身僵硬脸色发白。
他想回头去确定去,却又不敢,最终直到洛青自己爬起来,说了些什么咣当跑进去关上门也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