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给鸡娃幼崽当爸爸后(324)
顾淮遇便继续了:“可是顾淮宇一岁多的时候,忽然生病了。”
沈卿:!
???
……
不会是早年狗血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狗血剧桥段吧!
后面的发展不用顾总说,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
“什么病,不会是白血病吧?”沈卿还是颤巍巍地问。
顾淮遇则挑唇笑了一下,只是这次笑意不达眼底,全然不是寻常时在沈卿面前露出的那种微笑,反而露出了他这些年都鲜少露出的嘲讽表情。
锁住青年腰身的大手,忽然收紧了。
他以默认的形式,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沈卿:“……”
这个瞬间,他直接看懂了他的表情。
顾淮遇是在嘲讽那一对儿他应该叫做父母的人,也嘲笑他自己。
……
顾淮遇骤然问他:“你觉得我的名字,跟顾淮宇的名字是不是有些像?”
沈卿:“……”
遇跟宇,真的有点像……
仔细想也是,一般父母会给两个孩子起这样容易听混叫混的名字吗?
顾淮遇微微低眸,眸色转深望着旁边地板的方向,但外表已经归于平静。
“急于救顾淮宇的命,他们甚至都没有心情给我起一个……不那么敷衍的名字。”
他说话依旧慢吞吞,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平静得仿佛在说着另一个人的事。
只是这件事,是听见了就会惹人发笑的一桩事,所以他语气间犹带着一丝笑意。
是嘲笑。
沈卿:“……”
顾淮宇,顾淮遇。
差不多同样的发音。
一个是包罗万象的宇宙,涵盖了无限的可能,承载了父母最深情直白的爱和祝福。
但另一个,却只是为了他哥哥活命的,一个机遇而已。
沈卿:“…………”
沈卿忽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原本以为顾家亲情淡薄,打老顾总那里开始就谁都不爱,因此顾总的状态才那么默然和冷漠。
万万没想到……
在亲情淡薄的顾家,顾老爷子却深深地爱过一个孩子,是连顾淮湘他们都嫉妒无比的、被偏爱和宠爱的孩子……
代入顾家的孩子,这种打击本来已经很大了。
你说老顾总喜欢顾淮宇胜过其他孩子,是因为与顾淮宇的母亲琴瑟和鸣,爱屋及乌,这也是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
可偏偏,顾淮遇也是他们的孩子。
……
是除了顾淮宇以外,他们两个唯一的孩子。
但这待遇却天差地别。
这打击,顾总明显比顾淮湘他们承受和忍受的还要多了很多!
顾淮湘他们至少还有他们生母的庇护,三兄妹可以抱团取暖,看那样子在顾家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但顾淮遇……
就好像这个世界是有光和热的,阳光会照耀到每一个人,尽管有些人分到的多,有些人分得少。
唯有顾淮遇,是独独被落下遗忘在角落的那一个。
……
一瞬间,沈卿猛地想起顾淮遇怎么捂都捂不热的手。
以前他以为是输液的缘故。
但现在……
沈卿听说,没人疼的孩子手脚就不会热。
他又猛地想起顾淮遇说过,小时候他妈妈都没有抱过他。
忽然间一股愤怒涌上心田,他下意识抱紧了眼前高大却削瘦的男人。
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沈卿很难压制自己的愤怒:“那,那你母亲……我是说,苏女士……她既然生了你,无论为什么生,她也生了你,她怎么能那么对你!”
一个孩子生病了,给予更多的关心、区别对待也可以理解,但你总不至于小的那个,连抱都不抱一下吧!
顾淮遇锁紧青年腰身的手微松,他略微仰头看向气红眼的青年,反向安慰他:“不要生气。”
同时解释:“只是那时候顾淮宇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一直住在医院里,苏女士心疼他,总觉得如果对我太好的话,会对不起她的大儿子。”
“……这是什么变态思维!”沈卿控制不住地大骂,原本他就不是个体面人,只是近来生活太好,出入都是高端场合,所有人对他都毕恭毕敬,他的言行也越来越自动趋向于体面。
但终究,沈卿并无意压制自己的愤怒。
差不多飚了一通脏话,沈卿才勉强压住口气:“那她最后抱你,该不会是因为顾淮宇好了吧。”
顾淮遇说:“不,是那一天顾淮宇终于可以进行手术了。”
“……”
听见“手术”,沈卿呼吸直接一滞。
顾淮遇说:“顾淮宇需要我的骨髓。他们赌对了,我的确是他的机遇。”
其实小时候,顾淮遇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另一个人的移动血库。——他的父母吝惜到不愿意抽出任何时间和情感来为他解释这些。
即使那时因为医疗条件受限,以及他们的配型特殊等缘故,一直拖到顾淮遇五岁才可以给顾淮宇做骨髓移植。
而那时候,顾淮遇已经记事了。
他什么都记得。
只是不懂而已。
但虽然不懂,待到后来顾淮宇痊愈,顾淮遇还依靠自己的学习和探究,查清楚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年幼时他只是很迷茫,不明白为什么前面四个哥哥姐姐不需要去医院,五哥一直在医院,而他是定期去医院。
他也好奇,前面的哥哥姐姐需要经常趴在那个冰冷的台子上,被人刺破脊椎么?
他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一样不会抱那四位哥哥姐姐们,却只有他一个人,要定期经受一次疼痛。
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
沈卿搭在顾淮遇脖子上的手,颤抖地下移,指尖轻轻抵上对方的脊柱。
因为削瘦,即使隔着衬衣西装,也可以很轻易地摸到那里的凹凸。
沈卿的指尖忽然更剧烈地抖了起来。
他没有被抽过脊髓。
但他听说做那玩意真的很痛。
而且……而且二十年前,医疗条件跟现在天差地别……他真的想象不到顾淮遇当时受到的痛苦……
“疼吗?”
半天说不出话,等到能说出的时候,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平常明媚多情的杏核眼眼圈变得通红,沈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流了泪。
顾淮遇抬手轻轻擦拭着青年的泪痕,心疼地说道:“知道说起这个你一定会心疼,之前才没有告诉你。”
他答应他等他痊愈就告诉他一切。
但终究,他觉得这些都过去的事,其实也没有必要说给青年听。
因为当二十年后,他又一次被医院通知痊愈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相爱。
雨过天晴,他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阳光,过往的阴霾便彻底不复存在。
他想到了青年或许会为他哭。
他内心欢喜着,心脏因为青年也爱自己而发烫发热。
但他舍不得。
顾淮遇低声安慰着爱人。
沈卿却很执着地追问:“当时疼吗?”
顾淮遇就一顿,如实回答了:“还好,小时候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记得每次去医院回来都要虚弱很久。”
比起只有一小会儿的尖锐的疼痛,顾淮遇更不喜欢自己不能掌控自己身体的,虚弱的感觉。
望着青年罕见的注满悲伤的眼,顾淮遇心下一动,又说:“倒是后来我听人说什么,脊髓抽多了会得脊髓炎、会瘫痪。所以从七岁一直到十几岁,即使知道脊髓可以再生,不会让我瘫痪,我也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需要坐轮椅。”
说这个的顾淮遇是考虑活跃下气氛。
然而很明显,从未担当过活跃气氛角色的他,失败了。
沈卿……更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