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灭世反派,而我才三岁半(71)
一个天生自命不凡的三灵根。
每年都有不少凡间少年进入修真界各大宗门,在机缘巧合之下登上仙途,他们聪明刻苦、勤勉认真,同时心底也自命不凡,认定自己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可他们不知道,灵根资质这种东西,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结局。
普通弟子庸庸碌碌,注定是天之骄子的垫脚石。
他们汲汲营营、不甘平凡的丑态,落在天之骄子眼里,恐怕像是一场秋后蚂蚱不断蹦跶的笑话。
回忆起当初,徐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想了许多,面上却不显,神色那般高傲,他继续训斥叶清:“你一区区五灵根小童,丹道、符箓、炼器如今还有灵植,你涉猎颇多,可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好学是一件好事。
可对天赋平平的弟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年轻时一个人精力充沛尚有余力,日子久了什么都学不精。
“还有你初涉灵植,大放厥词想要种植雪莲,好听一点叫勇气可嘉,难听一点叫愚不可及。”徐长老口吻极为严厉,在场年轻气盛的少年听了都难受,更别提一个三岁幼童了。
唐希都想冲出来,他护犊心切,没觉得自家崽崽有什么不对。
小孩子心底纯善,只是想要种植雪莲,炼制延寿丹让全家人都长命百岁而已。
也许真的忽略了灵植适应天时这一特点,可幼童的想法就像一块天真又闪闪发光的金子,出发点极好,徐长老口中那愚不可及这个评语,他实在令人不敢苟同!
“多谢长老指教。”
小孩子被说得垂下了小脑袋,神色怏怏。
“你听进去就好。”徐长老捻了一把胡须,语气淡淡,他也不是成心用如此严厉的口气打压一个弟子,纯粹是希望对方少走一些弯路。
这些年他越发感觉大限将至了。
他没有心魔,心性思想等境地上却没有任何突破,以至于在化神期修为停滞了太久,久到他几乎感觉不日会迎来消亡。
徐长老缓缓闭阖双目,努力思忖着自己的心性思想差在那里。
可数千年的时光太漫长了,让他忘记了初拜山门时执事弟子的一番话,“……你们莫要拘泥前人所走的路,大道三千,本就有无数可能。”
他早就忘记了。
另一边弟子们纷纷去领种子。
叶清也领了天仙子和雪魄草的种子,他似乎吓坏了,没有再提种雪莲的事,唐希看到这一幕,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可他没想到,自家崽崽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悄悄摸摸。
每一个弟子有三亩田,在最后一亩田时,他看到小孩子蹲在田地旁边久久没有动作,软软的手掌心攥着一把种子,最后还是洒了下去。
是雪莲种子!
看来小孩子还是想种雪莲。
实际上叶清确实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不过他想着,种子买都买了,不管成不成功,都要种一次尝试看看,试都没有试就让他放弃,这不是他的风格。
反正年纪小,做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叶清有三亩田地,一亩种了雪魄草,一亩种了天仙子,一亩种了残冰雪莲,他念出了那一句焕发灵植生机口诀。
一连三遍,耗空一身灵气的他,浑身没有力气蔫蔫如同小鸡。
第一亩田的雪魄草发芽了,第二亩田的天仙子也发芽了,第三亩田的雪莲种子却了无生机。
这一幕很明显了,小青峰师兄师姐们没说错,雪莲在严酷寒川中才能生长,一旦在炎热之地栽种,别说枯萎凋零了,成活都不一定成活。
好几日都盯着毫无动静的田,叶清有点小失望。
小孩子那纯真稚嫩的,想靠种植雪莲炼丹发财的美梦啪的一下破碎了。
—
景乾,他是一名符箓峰内门弟子。几个月前他跟随一群同门下山历练,去云州城斩妖除魔,顺便主持一场仙缘大会。
什么深陷魔尊坟冢遭遇百鬼夜行,不仅能全身而退,还保全了师兄师妹们,救出三个师兄,他的经历传出去,令不少师长津津乐道。
大放异彩的他,未来宗门前途注定一片光明。
他恰好也感觉到,自己的内丹浑融饱满,摇摇晃晃有突破之际,他不敢耽搁,交了差事,回宗门专心闭关修炼。
这一闭关就是一个月,然后他修为精进了,练气晋升筑基。
相辅相成的是他符箓一道,他增进迅速,却很快遭遇了一重瓶颈。这重瓶颈厚如城墙,压在他的头顶,让他难以突破。
他可是符箓峰弟子,居然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符箓上陷入瓶颈!这一事实无异于天打雷劈。
景乾心生焦虑,他四处求助师长同门都没有结果,到了最后,嘴角都急得起了燎泡,硬生生磕了好几颗清灵丹才恢复。
最后他毫无办法,只能把目光投向了——
“我的规矩,十万灵石一卦。”这是一名仙羽城的卦师,对方不问景乾是谁、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态度兀自冷冷淡淡,讲明自己的行业规则。
“你还要发誓,天道在上,无论结果是凶是吉,修士自身因果自负,不可滥杀牵连卦师。”
“还要发誓?”
景乾吃了一惊,神色古怪。
他去年也算过卦,没遇到这些规矩。
这位卦师身上还穿了防御法衣,见景乾目光投来,他冷淡颔首:“原谅我小心谨慎,数月之前云州城有一练气卦师被杀了,众人都猜测他一定是给了不好的批命,惹怒了卦主,遭遇杀身之祸……仙门道州数位卦师连夜扶乩问卦,追踪蛛丝马迹,发现很可能是一名大宗门的年轻弟子下此杀手。”
而数月前,在云州城附近出没的宗门年轻弟子,唯有归元宗和云中阙。
“绝对不是归元宗!”
景乾想都没想就矢口否认,他们归元宗弟子斩妖除魔,从不滥杀无辜!
“巧了,云中阙的弟子也说,不是他们所为。”卦师毫无温度地假笑。
景乾:“……”
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
卦师也不理他:“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你向天道发誓后,说你的问题。”
如此走了一番流程。
“我已发过誓言,请卦师告诉我,我符箓一道何日才能突破瓶颈。”景乾拱手抱拳,头颅恭敬低下,面上是诚心诚意之色。
“不太容易。”卦师目光盯了签筒良久,“这是一场瓶颈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
他算出了景乾的命,对方数个月前早就应该殒命了,侥幸不死换来这一场瓶颈,就算景乾不遭遇瓶颈,未来一场仙魔混战也会死。
没错,仙魔混战。
在景乾给出了生辰八字后,卦师在一片雾气缭绕中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这个年纪轻轻的符箓峰弟子,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俊秀的面容狰狞,他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腹部,指尖收拢全是刺眼的鲜红,一寸寸染遍了脚下的黑色土壤……视野满目都是腥风血雨,他的英勇赴死毫无用处,宗门被灭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
看到这些已经足够。
卦师猛地睁眼,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一口反噬的血差点涌上喉头,他不愚蠢,这一幕是天机,绝对不可泄露。
于是他全数隐去,只说瓶颈一事。
“如果你天狩十九年不出意外,侥幸活得一命,那这一场突破在三百年后,三百年后你去东洲找一个修士,他能助你。”
“三百年后?”景乾克制不住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早有预感,这一瓶颈突破不易,可亲耳听到这答案,他还是难免心生失望。
大受打击之下,他身形摇摇欲坠,没了兴致,口气极为黯然:“多谢卦师。”说完,一袋子沉甸甸的灵石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卦师收了灵石:“年轻人,我还没说完呢,东洲那人是远水,如果你认为解不了你的近渴,眼下还有一人,可助你渡过瓶颈。”
实际上他还算到了那个孩童是早夭之相,偏偏有无限生机,周围人都拼了命地拯救他,周围人的命运也因他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