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成了白月光![虫族](81)
不过就这样去看看更新奇的景色,在更广阔的宇宙去肆意遨游,好像也挺棒的。
他最后再去看了眼从前读过书的地方,西伯利亚的风也没有那么冷了,四季常温偏低。他在街巷拐角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冰美式,穿着往常习惯性穿着的卡其色风衣,把脸埋在氤氲的水汽中,双目观察着透明玻璃外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
连人种都变了。
他整理行囊上路,离开了古地球遗迹。
在这几个月里,他只和池小六还有些一些联系,西泽尔其实也会给他发一些消息,话语有些显而易见的笨拙,像不知道怎么说又要硬说的样子,有些像是从书上看来的,裴怀清见到了也还会忍不住笑两下。
但他从不会回复西泽尔,对方却没有受到影响,一直锲而不舍地发着消息,虽然不多,但每天都有,甚至还用私人号关注了他的星网号。
裴怀清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池小六从索尔那里套来了话,转而告诉他的。
有时候还真是觉得,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元帅有点可爱呢。
第二年,等到下一个星球春天的时候,裴怀清造访了那里独特的双星景观。
那颗星球,天空中有两颗恒星照明。白天和晚上都会有无数流星雨落下,大气层很薄,号称是「最接近宇宙的星球」,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天出行都带着厚重的防护罩,就是为了每天日升日落,都能在浩瀚流星雨的注视下度过。
裴怀清很喜欢这里,没有哪个拥有艺术细胞的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抬头一望,伸手似乎就能接触到宇宙级别的浪漫,有时候会感觉,似乎要随着地表一起坍塌下陷,连黄昏都高不可问。
在这里待了一年多,裴怀清离开了这里。美景虽好,但他还有很多计划要去实现,这里很美,但对于他来说,始终像是缺了什么。
他忽然想到,如果有选择的话,人能走这么一辈子,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值得停留的地方吧。这么看来,他比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一些呢。
在这中途,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裴怀清的终端在一次游览时不小心掉进了浩渺的宇宙空间,他只能重新去办了一个。因为密码记录在终端备忘录上,恰好当初封澜帮他办的时候走的程序是黑户,裴怀清再也登不上之前的账号了。
但好在钱都存在银行,旅游经费还是够的,只不过和之前的朋友……裴怀清想到池小六和西泽尔。
上次聊的时候,池小六好像要结婚了,和索尔少将,虽说偶尔话露嫌弃,但裴怀清看得出来,他很幸福,自己也没必要非得去找到对方账号,用星际网小号私信联系,告知他自己无碍后,迟迟没收到回复,也就罢了。
至于西泽尔……裴怀清犹豫再三,自己星际网大号有几千万个粉丝,他不知道西泽尔是哪个号,只能作罢。
反正他告诉了池小六,小六也会告诉西泽尔的吧。
想到这里,他就放下这一档子事,重新开了个小号接活,因为心态的变化,画风渐渐也和之前有了区别与不同,变得沉郁而厚重,开始慢慢往另一个方面精进。
他专心致志享受起生活,去了很多地方,整个星球铺天盖地都是蓝色调装饰的艾尔西星球,工作狂云集,居住满政客与成功商人的高现代化的托尼星,污水遍布,荆棘丛生的垃圾星,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破碎又贪婪的眼神……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感叹智慧生物的伟大,无数的星球像无数个奇迹,生长在宇宙的各个角落,即使不和外界相通,也坚强地拥有自己独特的文明。
在这些景色中,他过往的痛苦与迷惘都随风消散,或者说,根本不值一提。裴怀清真心实意地爱上了旅游,十年间,他脚步不停歇地去寻找自己能够久栖的星球。
直到第十个年头,他在新的星球雾蓝色的清晨中睁开了眼,迷糊地将凌乱发丝抹到脑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行李箱,翻箱倒柜之后,找出一瓶标签上写着「crush」的试剂。
大概是被放在箱底太久,标签页有些褪色,但想来功效还是没有问题的。
是短暂的、一时的爱恋,或者是难以抹去的情愫,这杯crush会告诉他答案。如果是前者,他会忘掉有关西泽尔的一切。如果是后者,他会去履行自己的约定。
裴怀清歪着头看了它一会,摸了摸心口,随后不再犹豫地喝下。
……
这是西泽尔受到长久精神折磨的第九个年头。
裴怀清在离开小岛后的第二年就完全失去了踪迹,就连时常发布一些作品的星网账号都销声匿迹,不少人猜测他兴许是得了病,就这么死了。
但西泽尔不信,他始终认为,裴怀清还活着,即使他不会再回来,但他一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可这样笃定的念头并没有让他多么好过,反而因为多虑,还没有雄子的精神抚慰,他的身体即使恢复了很早之前的水平,可仍然受着精神海的折磨。
原本说好的退居幕后也没有做到,他还在继续为帝国铺路,好像甘愿就这样当地基,当一辈子,似乎离开这些,他已经没有事可以做了。
一开始身边的人都劝他,不要这么执着了,让一两个雄子给他做精神抚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慢慢的,一年一年过去,他们都一个个噤声了。
倒也不是西泽尔威胁了他们,而是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生活作息,就连按时给裴怀清灰掉的账号发消息的时间与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偶尔还会打视频通讯,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弹出「无人接听」的字样,沉默很久。
于一般人而言,坚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对于西泽尔来说,放弃才是那件难的事。很多人都觉得他这样沉默无息是最可怕的,有人说他疯了。
但西泽尔没有疯,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等待一个人罢了。
他和裴怀清约定好了,如果十年过去,他能够接受自己的追求,会在他从前在梅格星居住过的地方等他。
西泽尔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晴天。
他提前了三天,独自一人来到梅格星。裴怀清之前开过的花店他让人保留了下来,每年都会来打扫一次,而后坐一个下午,看看附近的景色。过往他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心思,但是现在看来,裴怀清喜欢花,喜欢草,喜欢这里的云,不是没有道理。
他希望能够靠近裴怀清的想法,感受对方所感受的,哪怕是一点点。
他三天几乎没怎么睡,也不怎么需要睡。附近有一个长椅,他坐在那里等待对方。手伸进上衣口袋,去摸里面的小盒子,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有些紧张。
蔷薇花环绕的戒指被他戴在脖子上,很多年没有取下了。
他坐在那里等待了很久,恒星升起又落下,裴怀清……逾约了。
他没有来。
十年让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或者说……西泽尔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靠着雌虫对自己精神交流过的雄子的直觉,他觉得对方没有死。就是没有死,他只是消失了,不想见到自己了。嗯,就是这样。
没关系的。没关系。
西泽尔垂下睫毛,抿紧了唇。不知不觉就在那里,坐了很久。又是新的一天了,第十年就是这样过去了,西泽尔想活动一下身体,他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但他动不了。
他还是坐在那里,可笑地,像是在等什么奇迹发生。直到约定好时间的第二天,黄昏来临。
西泽尔知道,他真的该走了。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心怀侥幸,是不好的习惯,会让他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
垂下的睫毛动了动,这个时候,沉溺在自己世界的耳尖却敏锐地听见了什么动静。
“对不起,我来太晚了!万万没有想到上一个星球和这里有时差!”
清亮的音色含着微微的歉意,有几分急匆匆地靠近。
西泽尔难以置信地掀开睫毛,和拖着行李箱赶到的裴怀清对上视线。
经过了这么久,但裴怀清依旧很难形容出西泽尔这个时候的眼神和表情,好像是空白,又好像高兴,又好像难过,更多的是震惊,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