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龙傲天的猫(91)
环顾四周,是个青砖铺地的小小院落。刚才没顾得上瞧,仔细看去,每块青砖的缝隙里都渗着类似血垢的污物。并非是从提灯人的胸口流下来的,血垢暗红发黑,早已凝固,显然是陈旧的痕迹。
这整片地面,都像是曾经很长时间沉积在血水里,直到彻底干涸。
脑海中联想出那幅画面,乐源不禁心头一颤。
院墙边,还搁着一些像是刑具的黑铁用具,锈迹斑斑,同样结着一层血垢,乐源还看到了几片碎纸屑沾在上面。
这间院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沐雪风又蹲下身,从死去的纸人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自己拿了一把,交给乐源一把,说道:“这里还算安全,你留在这儿,我出去找找办法。”
“啊?我跟你一起——”
脱口而出的话,被沐雪风的眼神制止了。他那双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和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姿态。
“圆圆,乖,总要有个人看家。我的身手足够应付城中状况。”
他又看向了余梦松,刚才还温和的语声,陡然变得冰冷:“我信不过青莲剑宗,也信不过你。就算要留你在此,也不能像这样留。”
沐雪风拿起了堆在院子里的一根染血的绳索。
“等等,沐道友,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余梦松一脸茫然,“我都快切成片下油锅了,你还以为我是内鬼?”
啊这。
在沐雪风把余梦松重新用绳子牢牢捆好的当口,乐源稍微花了点时间,跟他讲述了那名青莲剑宗长老的疑点。关于他们为何会在坠机以后,进入这座鬼城里。
听完,余梦松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有些可疑。好吧,暂且捆就捆吧,我也习……我也认了。等我能够自证清白,再放了我。”
他满脸纠结,那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剑宗弟子,还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你们青莲剑宗的辟谷丹,里面恐怕下了散功的毒药,也劳烦你再吃一颗吧。”沐雪风二话不说,又将一颗黄色丹丸塞进了他嘴里,并且把那只瓷瓶交给了乐源。
“待在这里,你就吃带着的小鱼干,给他喂这瓶辟谷丹就行,免得让他饿死。”
“喵喵。”乐源下意识应声道,“你呢?我把小鱼干分你一半!”
“不必,我好歹有金丹境界,饿不死。”
“不行不行!”
见沐雪风转身就要出门,乐源赶紧拉住他,强行将那纸袋装的小鱼干分出一多半,塞到他怀里。
“还有,咱们要不要定个暗号?你回来时,用暗号敲门,我就知道是你!”
“我有钥匙。”
“万一丢了呢?”
“……也好。若是敲门声连续三次,停顿一息,再连敲两次,你就知是我回来了。”
“记住了!你出门小心。”乐源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他总觉得,不该放饲主一个人出去。但也明白,一直留在这间小院里也不是事儿,很可能变成等死……在失去灵力以后,自己不擅拳脚、不会兵刃,在外只会成为饲主的累赘。
一阵阵担心,却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头。
“你一定要好好回来!”
弃养猫,可是很大的罪过,明白吗?
“好。”
将院门打开一条小缝,感知了片刻,那头追踪他们的虎妖并未徘徊在附近,沐雪风便闪身出来。
在他身后,院门合上了。
沐雪风攥紧了手里的尖刀。如今他灵力凝滞不畅,龙渊剑和龙雀刀都无法随心驾驭,这把夺来的剔骨尖刀,却意外地顺手。
或许是因为刀刃上,沾染过许多鲜血的缘故。
看到浓雾之中,匆匆走过的路人身影,沐雪风的眼神,冷酷如冰。
身后的院子里虽然处处是血,显现出一副惨状,也未必就是提灯人作的案。
但他不在乎。
在这座鬼城里,如果每杀一人,就能恢复一分力量,那么除了圆圆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刀下的亡魂。
沐雪风的心头,升起一丝明悟。
这个局,意在杀了他,或者逼疯他。
他的身体里有一股潜藏的力量,是那个被他忘记的昔日自己所拥有的。每到绝境,就会爆发。后果却是,每一次爆发出那样的力量之后,他离缠绕在耳畔的梦魇越来越近了。
近到一闭眼,就能看见无数冤魂向他索命。
我也许无法再承担滥造杀戮的后果。
但我更不愿意,变得软弱无力,连刀都无法握住!
第72章 你被强化了
沐雪风藏身在一处阴暗巷角, 雾气浓重,旁人绝难发现他的身影。
手里的剔骨尖刀,正滴滴答答地坠落血珠。
他静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小路。
沐雪风已经看出来, 不时从路上经过的, 全都是亡魂。
没有影子的, 是被虎妖吞食肉身后化成的伥鬼;有影子的, 是寄宿在纸人身躯里的游魂。
一个个已死之人,在这座鬼城里过着活人一般的日子。
呵……是假装活人过日子。
死后也想要家人陪伴,小童买了一个纸人当娘亲, 男人买了纸人做的妻子和稚儿。发现买来的家人并不遂意, 就把家人的纸人躯壳毁坏,把寄宿其上的游魂赶走, 拿着残骸, 再去纸人铺子换一个新的。
那些游魂,死后未能投胎转世,因各种各样的执念滞留在人间, 但强行滞留也是有期限的。寄宿在纸人躯壳里, 便能在阳间额外活上许多年,一旦失去躯壳,很快就要消散了。
鬼城里也不全是穷凶极恶之人,或许有些亡魂, 只想如生前一般安安稳稳地生活。
我没有办法分辨出究竟谁该死, 谁不该死。
所以我, 不再思虑。
雾气中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从巷口走过。
沐雪风陡然由静转动, 身形化风,刀光如一抹惊虹。
刀刃入肉, 血液飞溅。
随后是一声纸扎的身躯倒地的轻响。
从先前的藏身之处离开,沐雪风再次更换地点。他没有回头看往背后,只垂眸扫了一眼衣角。
他出手极快,血没有溅落到他的衣衫上,素白的袍角,却多了一个殷红血点。
每死去一人,白衣上就会浮现出一个仿似鲜血染红的污迹。原本素色的衣袍上,已有一小片斑驳的红。
老沐独自出去,没事吧?
饲主才出门不久,乐源就在干等中开始心焦。为了分心,他先把那个碍眼的纸人躯壳搬到了墙角,又在这间院子里到处翻看起来。
半晌,他在堂屋里翻出了一本泛黄的簿子。
似乎是提灯人的笔记,用拗口古文书写,读着有点费劲。
不过他好歹穿越过来有段日子了,倒也读得懂。看了一会儿,就觉心惊胆战。
“小猫咪,你在看什么啊?”被捆成一只粽子的余梦松,早就要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动都没法动,他也挺无聊的。
乐源看笔记正看得头皮发麻,刚好有人搭话,就顺便把那本簿子翻成大白话,跟余梦松讲了一遍。
屋主提灯人,本来是一缕飘荡在乡野间的游魂,某天感应到了一具空白的纸人身躯,就寄宿在了上面。
“……李家买凶杀我,有人惋叹,还有人说我该死,我故意错判冤案,害了李二的性命。愚蠢!如李二这样声名狼藉的纨绔,就算不是他杀的人,我判死有何不对?”
“我既能借纸躯还阳,便是上天也认同我!”
“城中有个纸人摊子,摊主姓陈,旁人告诉我,我还阳的纸扎躯壳便是他做出来的。我可以攒些钱财,买妻买儿。”
“三月初七,邻家孩童在门口喧闹,我教训之。”
“三月二十,对门纵狗咬伤路人,毒杀狗。”
“四月十一,周家妇人行为不端,衣装不检,与陌生男子调笑,周家该换个新媳妇。”
“庭院里积了满地血,血腥气令我心旷神怡,舍不得用清水洗去。有些可惜,相识的友人也纷纷不再登门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