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龙傲天的猫(77)
“有可能。”沐雪风又斟了一杯,仰头喝完。
“我呢?这段回忆里我在哪里?”乐源也跟着喝了一杯。清冽的酒液入喉,回味有点辣,有点上头。
“你啊,只是我在路边随手捡的罢了。”
“喵?”
“小小的一团趴在草堆里,就像从草里长出来的一样。没有巴掌大,眼睛都睁不开,我本不打算搭理……”
“哦。”猫耳少女用死鱼眼看着他,将一颗茴香豆丢进嘴里。
“正要走时,忽然想到可以送膳堂里捉老鼠,就捎带上了。一入宗门,变故陡生,栖霞派都已灭门,没想到你一只小猫竟还活着。留在山上会饿死,我便带你走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的嘛。”
沐雪风嗤笑一声没说话,又倒了一杯酒。
他不算善良,本来极少生出这般怜悯之心——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草堆里的小毛团,他不捡走,很快就会被野兽吃掉;栖霞派废墟里的小奶猫,没人去管,迟早要渴死饿死。
不过是一条弱小生命罢了,世上每一刻都有千千万万性命凋零,与己又有何干?
离去的脚步,却在迟疑中停了下来。
他好像听到了小奶猫细弱的“喵呜”声,又好像是种幻觉,小东西才出生没几天,未必会叫。
回头看去,还是一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毛团,毛发被微风吹得颤颤巍巍。
在他的注视中突然动弹,在草堆里慢慢爬了几步,压塌了草茎,一头滚到了地上,肚皮朝天,这下连柔软的草垫子都没有了。
真笨。
回想到这里的沐雪风,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被送到唇边的酒杯所掩去。
眼见沐雪风饮完一杯,又倒一杯,猫耳少女敲敲酒盅,你咋光顾着自己喝,给我也满上呀。
等饲主斟满以后,就拿起来,两只酒杯相撞了一下。感情深,一口闷!
呼,有点头晕了,吃口菜。这卤猪耳朵还挺还原的,卤香味浓郁。
“你很喜欢待在钧天道院?”沐雪风忽道。
“啊,是啊,罗师父待我很好,大伙儿都挺好玩的,膳堂的菜也好吃。”
“是么。”沐雪风接下来说的话题,好像跳跃得有点突然,“沐家在我记事前就破灭了,我在舅舅家住到六岁。一个算卦看相的道人,瞧见街边玩耍的我,找上门来对舅舅说道,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久待之处必会遭逢灾祸。”
“放屁!”脑袋开始发晕的乐源,愤愤地拍桌子。
“那时我也不信,”沐雪风像是在笑,眼底却一片寒凉,“舅舅信了,于是我成了流浪儿。直到被师父带入栖霞派,果然,栖霞派也在五年后灭门。”
“呃……那是他们运气不好,巧合罢了,与你有个屁的关系!”
说话间,沐雪风又饮一杯,乐源也饮一杯。
哎,酒意冲上头了,我再吃口菜垫垫……
等等,是用幻术变出来的下酒菜,等于吃空气,我是在空口喝酒啊!!
“不管是真是假,过不了几年,我终究会离开道院。”
“既然要走,那就……走吧!”吐字都有点结巴了,猫耳少女大力拍着好兄弟的肩膀,“咱俩自立门户,建个……魔教什么的,嘿嘿,再造一座辣——么大的魔宫,你不是喜欢金碧辉煌吗,全用金砖铺地,宝石砌墙!给我也做一个……豪华猫窝窝,放在你床边。”
猫耳少女一边说着,双臂伸展开来,比了个“辣——么大”,一边嘿嘿直乐。
“饲主啊,你当魔尊的尊号我都想好了,就叫……嗷、傲天魔尊!怎么样?”
沐雪风闻言一愣:“这你都想好了?”
“是啊!”乐源大声哔哔,醉意逐渐加深,画风越加奔放,“我是注定要做魔尊的——猫!喵哈哈!没关系!孤星命格怎么了,咱俩一起去……流浪!”
“要是……吃不上饭了,还可以你卖艺……我端碗嘛!喵哈哈!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
沐雪风看向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没有再接茬这个醉猫,默默地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猫耳少女赶紧把酒盅也推过去:“快!给魔尊——的猫满上!”
“你醉了。”
“满上!!”
“你胡说,我还能喝!快满上!”猫耳少女说着,猛地晃了晃头,“呃,好像……真醉了。”
见沐雪风不给他倒,就把饲主的酒杯抢过来,一口喝干,辣到眼泪都掉出来了。
白皙脸颊上浮起红晕,橘色猫耳抖了一抖。
“呜呜呜真的醉了,”擦了一把生理眼泪,猫耳少女又哭又笑地说道,“我塔喵的是个乖宝宝,以前从来不……喝酒的。”
倒也是实话。乐源只在以前烧烤聚会上喝过几次啤酒,没有喝过烈酒。
酒盅被抢走了,沐雪风索性拿起青瓷壶灌了一口。他的酒量要好一些,但是喝到现在,眸子里也浮起了一层薄雾:“乖宝宝会把‘塔喵的’,挂在嘴边?”
“嘶……”
猫耳少女歪着头想了半天,他已经有点断片了,脑子不太利落,半天都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只得讷讷道:“你说得对。”
“我不当乖宝宝了,我要当魔尊——的猫!满上满上,为了咱俩的……千秋大业,干杯!!”
醉了以后,乐源的话变得更多了,胡言乱语,简直停不下来。
“以后咱们的魔教,招人第一步,先看有没有……毛绒过敏!有的不要!”
“什么狗狗党,说狗比猫……好的,比猫……可爱的,还有什么兔子党、仓鼠党,也统统……不要!!”
“好,都不要!”沐雪风举起青瓷壶,冲着壶口喝。从有点微醺,渐渐地,他也变得有点迷糊了。
“我当傲天魔尊,圆圆就是……魔教圣猫!”
“嘿嘿嘿……圣猫!”
“入教者,全都要给你上供。”
“好耶!上供……小鱼干!要最好的小鱼干!”
“等等!”猫耳少女忽然凑近了饲主,凑得比之前都要近,大眼瞪小眼,鼻梁贴鼻梁,“你怎么……变成两个脑袋了?”
想起什么,他“嘶”了一声:“饲主你是蛇精吧?听说蛇有……两个脑袋!”
“不对,”话音未落,猫耳少女就猛摇头,“不是两个脑袋,是两个……丁丁,蛇有……两个丁丁咧!嘿嘿嘿。”
“丁丁,是什么?”沐雪风问道。
“呃……说、说不出口。是你有,我没有的东西。”
“你……没有?”沐雪风也晃了晃头,一阵晕眩,“那是什么东西,你要的话我……给你。”
“呜呜呜这怎么……给嘛!其实我有的!”猫耳少女瞪大双眼,瞥了一下饲主,“现在的我,没有……我本来有的,现在没了……你懂了吧?”
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沐雪风愣了好久之后,似乎明白了过来。带了点尴尬,又拎起青瓷壶灌了一口酒,颊边微红。
乐源也不甘示弱地抢走酒壶,喝了一口,这下子彻底不行了,脑袋垂落,额头咚地往几案上一撞。
“呜呜呜,饲主你这个大憨憨……”
猫耳少女脸朝下趴在桌上,碎碎叨念:“饲主啊,我一开始觉得,你好帅好厉害,现在觉得你,就是个大憨憨,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迟早……要被坏女人,骗身骗心!嗝……骗财骗色!”
“有句话叫……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嘿嘿嘿,嗝。”说着这句话,猫耳少女陡然从几案上抬起头,水汽朦胧的那双眼睛里,是明艳的翡翠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