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弃珠(55)
秦明珠很慢地舔了下晏珈玉的唇瓣。
他本就明丽的面容因醉酒更添艳色,像珍珠洗净了放在最柔弱的丝绒软垫,是溶溶月光,是人工灯光,交叠落在上面。
“珈玉哥,你今天听到了吗?他们都说我们很配,是佳偶天成,缘分天生。”动作慢,语调也慢慢的。秦明珠不察自己此时状态,他曾踩在天平上,如今又踩了上去。
一头是身体的青涩,另一头是灵魂的成熟。
幽蓝的光落在身上,偌大的礼堂唯有他们二人,脚下是透出香气的玫瑰,洋洋洒洒铺满这个玻璃台。
晏珈玉低着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明珠,像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捧住对方的脸,吻下去,吻得秦明珠颤栗,吻得怀中人仰起修长白腻的脖颈,低声说:“明珠,你教我跳舞吧。”
秦明珠此时需要紧紧抓着晏珈玉的手来维持身体重心,他听到这句话,那双本就璀璨的眼眸几乎更为明亮。
“好好。”一连说了两个好,他转身看向周围,又转回头,建议道,“我们去海边。”
夜里的海边比白日安静很多,只有水花翻卷冲刷到岸边的声响。秦明珠没走几步路,就把脚下皮鞋脱了,还怂恿着晏珈玉一同光脚踩在沙滩上,任由细小沙子亲吻脚心。
他取来收音机,放进他很喜欢的一盘磁带,再站到晏珈玉面前。明艳至极的脸蛋上是真挚动人的感情,他对晏珈玉伸出手,“晏先生,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a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that you will……”
以往的所有宴会,秦明珠从没有跟晏珈玉合舞过。任何秦明珠会参加的宴会,差不多他都是主角,邀请他跳舞的人数不胜数,很多时候他也会嫌烦地躲起来。
而晏珈玉则是旁观者,他永远只会在暗处静静地看着秦明珠,看着旁人邀请他的明珠,在优美的音乐下跳一支又一支舞。
他曾因秦明珠舍下轮椅,不管不顾向对方跑去。这一次他尝试着在秦明珠面前舍下手杖,将残缺暴露在对方面前,笨拙地拖着腿地来跳这支舞。
他的明珠会嫌弃他吗?
晏珈玉看着喝得半醉、跳着跳着就像一只猫咪窝进他怀里的人,觉得自己已经知晓答案。
清辉月光下的双人舞伴随着海浪声,两人的目光渐渐对上了。也许是晏珈玉先开始的,也许是秦明珠,当凉丝丝的海水唰的一下卷到小腿那里,两个人才清醒一点。
穿衣服的时候还穿错了,秦明珠也是第一回 见晏珈玉手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当然也笑他自己,他裤子穿反了。
晏珈玉听到笑声,转头盯着秦明珠,没两秒自己也轻轻笑起来。半天穿不好衣服,索性先作罢,等醒一醒酒再回去,他们并排在沙滩上躺着,看着如白糖的星辰。
小时候他们也曾这样看过星星,某个夏夜,秦明珠看大人们说什么仙女座星云,就偷偷爬起来去找晏珈玉,让对方跟他一起看星星。
他跪坐在窗台那里,旁边是被他叫醒、重新坐在轮椅上的晏珈玉。看了好久,也没看到什么仙女座,秦明珠伸出手扯扯旁边人的手,“珈玉哥,你帮我看看,他们说的仙女座到底在哪?”
晏珈玉虽然不用去学校,但他的学业并没有减轻,相反比寻常学生更重,经过白日一天的学习,他已经很困,却还是配合着一起找。
可惜他们两个都不认识仙女座星云,最后看了大半夜的星星,再困倦地在一张床上相拥着睡去。
回忆起往事,秦明珠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然后慢慢看向旁边的人,却发现晏珈玉不知何时就在盯着他了。
他略有些羞赧地抿了下唇,再由着靠近的未婚夫跟他交换一个甜蜜的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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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两场订婚礼结束,秦明珠和晏珈玉就飞去了小岛度订婚假,这一次的高塔里的布置是由他们共同一起完成。
一楼摆满了他们共同爱的鲜花;二楼是他们彼此送给对方的订婚礼物,按照对方的生日岁数送的,满满当当,摆满了整整一楼,等着互相拆;三楼是他们两个从小到订婚的照片;四楼是他们爱吃的、爱玩的,平素会穿的品牌衣服;五楼则是他们的新房。
秦明珠在窗口那里挂上两个小人风铃,他亲手做的,按照他和晏珈玉的样子。
他像前世一样趴俯在那里,眺望整个岛屿,从娇绿草地一直望到悬崖峭壁,再至无边无垠的大海。
重回年轻时,身旁是失而复得的爱人,连噩梦也被赶得远远的,再也没什么不满足的。
纵使他年华逝去,始终有人爱他如初,地久天长。
秦明珠对着风说:“我爱你,珈玉哥。”
风也裹来了温柔的回答,“我也爱你,我的明珠。”
第51章 盛英祺番外(上)
盛母在做饭的时候,余光瞥到人影,自然而然开口,“去把橱柜里的碗拿过来。”
等碗递到跟前,她先看到了拿碗的手,沾着沙土的手背上两个大血洞,像是被石头砸的,此时还在滴血。
“你……要死了啊,你又跟外面的人打架?”盛母恨铁不成钢地骂面前的男生。
一家人移民到南苏丹,转眼过去十二年了。十五岁的盛英祺个子很高,但光高,人特别瘦,像个黑瘦电线杆。
他像是没听到盛母说的话,把碗往料理台一放,就转身往外走。他来厨房是喝水的,喝够了水,便回到自己房间,拖出床底下的医疗箱,给自己处理伤口。
熟门熟路地倒生理盐水,涂药水,绑纱带。
盛母从厨房追过来,“你这样子被你爸看到,他又要打你,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我每天事情已经够多了,还要操心你。盛英祺,你现在已经十五岁了,严格来说已经算是个大人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当父母省点心?我和你爸上辈子是欠你的吗?你非要在外面跟人打架,到时候打出了事,还是要我和你爸替你擦屁股。”
盛英祺包扎的动作丝毫不停。
盛母说完一通话,仍然怒火难消,冲上去扯盛英祺包扎的纱布,“你哑巴了?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
盛英祺刚包扎后的纱布被扯得乱七八糟,他眼睛一眯,索性把纱布往地上一砸,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你要我说什么?”
“你!你在外面打架,现在是觉得自己还有理吗?”
“不是我想打架,是他们找事。”盛英祺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
他们一家所在的地方只有他们是华人,其余的不是少量白种人,就是南苏丹土著人。这里的学校还很不规范,经常一个班里有相差好几岁的孩子。
盛英祺三岁那年过来,父母没时间照顾他,只能把他提前送到学校。而这个举动一定程度开启了盛英祺跟人打架的开关。
虽然没时间照顾孩子,但盛母也怕饿到盛英祺,每天送盛英祺上学前,都会往他书包里放很多吃的,还会往盛英祺口袋里塞钱,说如果有人找他要钱,就给对方。
这个鬼地方,不要想着法律不法律。
盛父来这里才一个月,就大白天被人抢劫过。
但盛英祺不愿意给,他想他凭什么给。
那不给的结局就是挨打,打完了,钱也被抢走了。
一开始盛父盛母当然心疼孩子,可盛英祺像头犟牛。他不服气,不服气到这里来,不服气被一群小孩抢劫。
他曾给父母出过一些主意,能回国的主意,可盛父盛母不信他,甚至觉得他当时那么小的年龄说出这样的话,很骇人,又结合寄给晏珈玉的那封信,于是盛父请了当地的人,给他驱邪,说他这样子是被邪气入侵了。
这里的驱邪,是把人绑起来,然后用石头砸他,据说石头可以把邪气砸走,又给他灌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的水。
骄阳炙热,盛英祺被绑在柱子上,汗如雨下,再流过新鲜伤口,炽烈的疼痛像是千百只蚂蚁啃食他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