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葬场文当阿飘(23)
他睡得很熟。
另一个卧室里,辛灼刚刚洗完澡,就看见施怀熹正坐在他自己的小沙发上玩游戏,见他出来了,布偶的手挥了挥,“辛灼,我刚刚被啤酒打湿了,你把我洗一洗吧。”
辛灼走过去拎起他,闻到了一股啤酒的味道,施怀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块儿湿了,你再帮我移一下魂……等等,你撕个小纸人出来,我自己试一试。”
辛灼便默默给他撕了起来,施怀熹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不说报酬了?”
“很想欠我?那报……”
“别,”施怀熹靠着他的手,“当我什么都没问。”
辛灼哼笑一声,把撕好的小纸人放过去,“喏。”
施怀熹举手「掐」诀,当然圆手是掐不出什么诀的,辛灼只看着他的手扭来扭去,步伐倒是很认真在走,两只脚很努力地踩着,吧唧一声,小布偶往后倒下,小纸人则精神地站起来,“看,我做到了。”
辛灼很捧场地鼓了鼓掌,又听着他说,“我之后就学一学怎么撕纸人,就不用老是麻烦你了。”
辛灼先是下意识想了一下他撕纸人的场景,转而又想到,他会撕纸人了,之后是不是还要自己去洗自己,自己晒自己?
那他要干什么?
这个奇怪又突兀的想法油然而生,辛灼还没有细究就顺着想法回答,“这个等你能离魂之后再说吧,用这个身体撕太困难。”
施怀熹唔了一声,“也有道理。”
辛灼把小布偶拿起来,他看着试图玩手机的小纸人,问:“你是老师还是心理医生?”
“什么,都不是,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很会安慰人。”
施怀熹把自己摊平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是有感而发,而且我跟辛渐冉的经历相似,他心里想什么我大概知道。”
“那我呢,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吗?”
施怀熹看向他,很轻地回答他,“我大概也知道。”
辛灼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安慰我?”
他说完就有后悔了,手拉着窗帘想关上,却听到一声笑。
很轻,很温柔的笑,说出来的话也像是柔软的水波,“我在等你需要我安慰的时候啊。”
辛灼唰一下拉上窗帘。
之后怎么睡着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脑子里思迅纷乱。
施怀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他有朋友吗?生活得开心吗?是什么样子?
又是……因为什么死去的?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游所梦,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一个青年,隔着一层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他懒懒地靠在飘窗上,一身朦胧,笑声也朦胧,一只骨节分明的冷色的手伸了出来,也是懒懒的,像是等着人来牵,他带着笑意问,“要不要我安慰你呀?”
辛灼回答不出来,他只是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只手。
像是握住了一团云雾。
又空又凉。
辛灼睁开眼,他的手对着空调的出风口,掌心都发着凉,难怪……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赧然,不自在极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梦,但就是不好意思想下去,又有点烦,他下意识看向飘窗,窗帘上映出小布偶认真修炼的影子。
辛灼觉得更烦了,还莫名地不敢跟施怀熹说话。
他一声不吭地去洗漱,冰凉的水扑到脸上,压住了一些莫名的躁意,要出门的时候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我走了。”
窗帘后穿来声音。
“好哦。”他回他。
早上痛痛快快晨跑之后,那种莫名的烦闷消失了,辛灼松了口气,果然没有什么是运动解决不了的。
他洗好澡换好衣服,跟往常一样从飘窗上拎起小布偶放到肩上一起下去了。
今天是休息日,早饭的时候,辛楚韵问,“要是大家都没有安排的话,今天去爬山怎么样?在山上住一晚看完日出再回来。”
她说完,一桌子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辛灼,后者面无表情地吃完一个小笼包,“行。”
辛妈妈笑得很开心,“那我们睡完午觉出发,你们想住野营吗?”
辛灼和辛渐冉皆摇头。
“那我去预约一下房间,老路你准备一下吃的东西,你们就收拾收拾自己的衣服。”
出去玩施怀熹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看日出,他很久都没有看日出了,而且这一次还是这么多人一起看日出,更加有了全家出游的温馨感。
他的雀跃是显而易见的,辛灼拎着晒开的小布偶放到他面前,“这么开心?”
“出去玩当然开心。”
“以后多带你出去玩。进来。”
施怀熹起了玩心,他拉上窗帘,过了一会儿又打开,辛灼就看到小布偶和小纸人都躺着,“辛灼辛灼,你猜猜我在哪里?”
辛灼都没多看一眼,果断把小布偶抓在掌心。
施怀熹坐到他的掌心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这么厉害?”
辛灼心想这跟厉不厉害没关系。
“我就是知道。”他这样回答他。
作者有话说:
坐手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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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口袋被熟睡的布偶撑得圆鼓鼓
下午三点,一家人驱车出发,路爸爸开着车,不断提醒着自己要专注,注意安全,辛妈妈怀里抱着零食袋,正仔细地剥着橘子,投喂着丈夫和孩子们,大家时不时闲聊着,气氛宁静又欢乐。
辛灼发现施怀熹是真的很能聊,辛妈妈说的服装方面的工作他能接得上,路爸爸说的公司有关的事情他也能提出有用的建议,还特别会找话题,时不时也能把他们拉进来聊。
辛渐冉就是被他这样潜移默化着,现在都能跟爸妈好好聊上几句,还会主动提及自己以前的生活。一路上就没有无话可聊的时候。
施怀熹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越来越好奇了。
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之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行李委托工作人员带上山,施怀熹照旧窝在辛灼的口袋里,他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有这么多带口袋的衣服。
辛妈妈:深藏功与名。
一家人在山脚热了热身,开始爬山。
一个小时后,辛渐冉站到半山腰,深深觉得幸好每天早上都有晨练,不然爬十分钟他就要躺了,饶是有这些天的锻炼,他现在还是汗如雨下,正要跨过一块岩石的时候,面前伸出来一只手。
是爸爸。
他只有额头上有点汗,一张脸绷着,看起来严肃又难以接近,“这块地方不好过,我牵着你。”
辛渐冉把手递了过去。
手掌相握,其下奔流着的是相似的血液。
躁动,温柔,发烫。
辛渐冉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路甘来面露紧张,“怎么了?”
他担心儿子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
辛渐冉赶紧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下意识往回看,辛灼站在他身后,目光一直关注着辛楚韵,小布偶察觉到他的目光,幅度很小地朝他挥了挥手,说:“加油!”
辛渐冉回过头,他心里涌现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是酸涩的,二十三年了,他的手才跟爸爸的手握在一起,他们之间缺失了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是什么呢?是他牙牙学语时,第一声爸爸妈妈叫的不是他们;是他们错过了他每一次重要的时期的,错过了他懵懂无助的青春期,错过了他的高考,错过了他的十八岁;是他们再相见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在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命运却让他们重逢。
但又是欣喜的,踏实的。
他终于有点明白家人的意义。
是他可以毫不犹豫放上去的那只手。
像是背靠着山峦,高大,宽厚,有着无以伦比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