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害怕极了(50)
林钟远捞出最后一篇毛肚,七上八下地涮完了沾满麻酱,一口咬住,满满的幸福溢了出来。
风更大了,吹过窗户和门缝,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
树影投进屋内,从枝丫的形状,变得越发接近消瘦纤细、仿佛只有一层人皮包裹的手指。
直到一丝冷气吹过他的手腕,像是什么拍了一下,打扰了林钟远的火锅,他才终于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宫殿。
和他了解到的一样,这还没过午夜,脏东西就已经多起来了。
筷子与符咒不可兼得。
林钟远放下筷子,抬指画符,一个、两个、三个……数个一模一样的驱邪符咒从他指尖飞出,紧紧贴在各个窗户上,大门上。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吃完最后一口火锅,冰可乐随之入口压下油腻,只剩沁人心脾的舒爽。
瘫在椅子上的林钟远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手指伸进睡裤,碰了碰那颗黑痣,“来,帮个忙。”
黑影似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话还没说完,就阴气四溢,话音落地时,已经一条影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去解决它们。”
“不,不是这样。”
林钟远笑着摇头,抬手拍了拍黑影的手臂,“帮我收拾一下桌子,剩下的食材还能吃的放进冰箱,该扔的扔,洗的洗干净。”
黑影:“……?”
林钟远继续道,“至于这些东西,暂且交给我,等我无力继续了,你再来帮忙吧,嗯……大概要凌晨2点后了。”
系统555有些不解:宿主,为什么不干脆交给这个邪物解决呢?
林钟远:因为我不想养蛊啊。就算养蛊失败,他没有变成彻底失去控制、过于强大的邪物,那么我身上的东西没了,也不好解释。
他还要靠这个小憨憨继续冒充代行者呢。
一个月的时间,稍微开点挂,拼一点,他还是能撑过去的。
眨眼间,门窗紧闭的宫殿之内,阴浊之气更胜,下一刻,让一切亮如白昼的耀目金光在殿内逐渐膨胀、炸裂。
刺目的金光如同有了实体一般,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利刃从窗缝、门缝、符咒的缝隙间刺出,无数鬼魅发出可怕的、常人无法听到的哭喊鸣叫。
金光持续了数秒之久,站在大殿中央的林钟远早早戴好了被他画上符咒的特质耳塞,侥幸没有被喊聋。
接下来的漫漫长夜,每隔一个小时,像这样的金光就会亮起一次。
凌晨两点,林钟远微微喘着气,灵媒的力量终于接近于透支。
阴邪之物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来,犹如飞蛾扑火,没有太厉害的,数量却源源不断,不畏生死。
这就是能让普天之下所有驱邪师无一幸免的可怖炼狱。
系统555:买挂吗?宿主?
林钟远没有说话,只是双腿有些发软,向后瘫坐下去时,被一双冰冷漆黑的臂膀稳稳接住。
黑影站了出来,另一条手臂在他膝弯下捞起,层层的阴气包裹着他,不容易任何其它邪祟的靠近,如同护食。
他低头凝望着林钟远苍白的面容,沉声询问,
“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林钟远有些困惑,看向黑影,“嗯?我只是试试看自己的极限,还没到时候啊。”
“你……想死……不准……”
黑影却仿佛听不进去、更听不见他的话了,不知误会了什么,身上的戾气怨气骤然攀升,那双空洞的、毫无神采的眼底逐渐猩红,
“约定……还在……”
下一刻,黑沉沉的雾气遮天蔽日,吞没了整个庞大巍峨的宫殿。
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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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钟远:???
第32章 灵媒与鬼王
乌云蔽月,虫鸟不鸣。
墨色的黑暗像是流水,灌满了整个宫殿,将一切都吞没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黑暗仍未散去。
遥远的相邻山峰,有几人深夜仍未睡去,站在窗前,默默眺望着伏陵山上的宫殿。
他们有某个玄门的掌事、位高权重的长辈,也有出于好奇,朝着那边看去的年轻一代,想要确定被软禁在宫殿中的年轻灵媒,能够撑多久。
也想要看到之前每小时都会闪烁的金光,是不是下一个分钟会再次亮起。
但很快,又是十分钟逐渐流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失望地停止了观望。
离开窗前,或者放下窗帘,各自睡去了。
有人想着,那个姓林的年轻人确实很厉害,在同龄人中属于罕见的天才了,真的找出年龄相仿,甚至比他大一些的人,都不一定能独自撑到凌晨2点多。
可再厉害,再天才,也没用了,金光没有再亮起,反而是阴浊气息越发浓郁,那样的年轻人最终还是像流星一样陨落了。
还不到一天。
一扇扇窗户被关上了,好奇心和惋惜也到此为止。
只是唯二的两个人,像是忘记了时间,依然坐在窗前,认真地注视着宫殿上方的磅礴黑气。
他们依然在等,和其它人不同,哪怕金光再也没有亮起,也相信宫殿中的青年还有一线生机。
其中一人眉目英挺,眸光肃然,正是白天里和林钟远说过话的风肃。
为了能在今晚直接观察到宫殿的情况,他特意在这里的山景房租住下来,一整夜都未曾关窗。
和那些只是一时好奇,才留在窗前看戏的前辈不同,风肃的视线中不含分毫的轻视或傲慢,而是真正地期望着林姓的青年能成功撑过这一晚。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代行者,绝对不会只是个简单平庸之人。
与风肃遥遥相对,互在视觉四角的另一处山头上,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楼阁。
楼阁看上去年久失修,散发着摇摇欲坠的古旧感,倒是内部早就装修加固过,完全是现代房间的模样。
另一个依然在观望情况的人,就在这里斜倚着沙发,时不时地还朝远处的鬼王宫殿看去一眼。
相比之下,他的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耐心也没有那么足,一边等待着新的动静,一边还玩着桌上的平板。
光洁如新的金丝眼镜上,映出他今晚查到的所有资料,正是林钟远的生平档案。
哪年出生,户籍在哪儿,学历,经历,家庭情况,收入……全都详实地写在上面。
唯一的可惜之处,就是他查了整整一夜,却没能查到任何社交网络上的痕迹,至于曾经认识林钟远的老同学、朋友,更是毫无收获。
转眼间,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东边的太阳都渐渐映出一片火红。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宫殿再也没有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那久久笼罩其中的浓郁阴气,也随着阳光的照耀逐渐散去,只剩下枝丫花叶上的点点晨露。
有人已经在内心里判定了祭品的败局,再也没了去多看一眼的心思,毕竟疯傻之人没什么可看的。
也有人终于结束了通宵的关注,总算能转头歇息片刻。
而同样整宿通宵的林钟远,则没有这么好运。
晨光照耀的宫殿之内,洪水般淹没一切的黑气缓缓收拢,凝聚回最初的黑影模样。
扰人的邪祟不再前仆后继,可黑影却没打算就此罢休,他维持着某个不讲道理的姿势,依然一动不动地与林钟远僵持着,收回那些阴气,也不过是让他身形更加凝实,也越发接近寻常人的重量。
压得林钟远喘不过气。
经过后半夜的持久战,黑影在失控中吞噬了太多的邪祟,融合了无数的杂乱气息,阴气、浊气、怨气、戾气、邪气……在他的体内不断碰撞,又不断被消化着,让他的力量继续撕裂身体般膨胀,也让他的神智更加混乱复杂。
那身影依然是浓墨般的黑色,可比起昨夜之前,已经有了以假乱真的实体,发丝根根分明,垂落在林钟远的皮肤上时带着羽毛般的痒。
他低头咬在那细腻白皙的锁骨上时,留下的也不再是一片模糊黯淡的青黑,而是一个利落、完整的牙印,齿印整整齐齐,白里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