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弟捅死以后(122)
沈花醉的确是在跟覃素说话,只不过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就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么和谐友好了。
覃素主动拦下她,开门见山地来了一句:“我想见姜师姐。”
前段时间沈花醉带着姜落出门寻药的时候被覃素撞见过一次,此后覃素就常常过来找她,说想要见姜落一面。
沈花醉烦不胜烦,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鞭子上冷声道:“覃掌门,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姜落早就失踪了,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覃素依旧不依不饶地拦在她面前,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位擅长治疗神魂创伤的前辈,可以帮到师姐。”
沈花醉冷嗤了一声:“用不着,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彼此心里清楚,用不着装来装去。就算姜落真的在我这里,谁知道你会费心给她治伤,还是直接向其他人告发这个魔域来的妖女?”
她留下这句话,便将覃素推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覃素站在原地,看着沈花醉的背影,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嘴唇。
不会的玉柔早就死了,能要挟她的筹码也早就没有了,她不会再伤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可是这话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她终究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陆乘看离陆家的飞舟启程还有一段时间,便又跟沈秋庭扯了两句闲话,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燕尽欢由小弟子推着走了过来。
陆乘忍不住头疼了一下。
得,又一个不省心的过来了。
燕尽欢像是没有察觉到他怨念的目光,温声跟几个人打了招呼。
一段时日不见,他消瘦了不少,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看上去随时随地都能随雪化去一样。
陆乘放开沈秋庭,走过去赶走了小弟子,将手放在了他的椅背上,皱眉道:“北域这鬼天气冷得很,你身子骨这么弱,偏要出来做什么?”
燕尽欢偏头看了陆乘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道:“见一面少一面的,好不容易有机会聚一聚,特地来跟你们道个别。”
沈秋庭敏锐地从他这番话中品出了些什么,皱眉看向他:“尽欢,你……”
燕尽欢摇了摇头,温声截断了他的话:“无妨,都是小事。”
他偏头看向沈秋庭,道:“秋庭,临走前,我再给你算一卦吧。”
沈秋庭许久未听见有人叫过他原本的名字,忍不住怔了一下。
陆乘却先一步直接把人给推走了:“算什么算,病秧子一个,先顾好你自己吧。”
燕尽欢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也罢,今日不算,这一卦也总是要算的。”
两个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他忽然回了头,冲着沈秋庭郑重道:“再会。”
沈秋庭愣了一下,笑道:“再会。”
不知怎么的,说完这句话,他心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燕尽欢被陆乘生拉硬拽地硬送上了飞舟,忽然来了一句:“方才秋庭身后有个人,你看见了吗?”
陆乘一直关注着两个好友,自然没心思去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闻言糟心地看了他一眼:“你管什么有没有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燕尽欢笑了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早就该知道了,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沈秋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便打算先到飞舟上等着。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白观尘。
他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道:“怎么过来了?一起上飞舟吗?”
白观尘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将问题问了出来:“方才燕楼主叫你什么?”
沈秋庭一瞬间想到了无数个用来搪塞的理由,话出口却只剩下了一句:“你听见了啊。”
白观尘点了点头:“嗯。”
沈秋庭叹了口气,问:“听见了多少?
“都听见了。”
第95章
身份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再怎么遮掩时间长了熟悉的人也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沈秋庭根本就没怎么费心遮掩。
坏就坏在,白观尘他全都忘记了。
一同长大的情谊也好,后来的恩恩怨怨也好,在他这里全都是空白的。
沈秋庭拿捏不准现在的白观尘对他当年的身份是个什么态度,一时间想说点什么,却又讪讪闭了嘴。
他还记得自己在世人口中是个什么名声,无恶不作杀人如麻,死一百次都不够。
沈秋庭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终于受不住两个人之间过于沉寂的氛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跟往日别无二致的笑:“那什么我记得还有件事要找陆乘说一下,先走了。”
就这么临阵脱逃,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狼狈。
他没敢看白观尘的表情,佯装镇定地转过了身。
沈秋庭还没有走出去两步,忽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师兄,”他听见白观尘的声音在背后平静地响起“别去了,我们先回家。”
今日返程的门派世家不少,城门口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得让人耳朵难受。
可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沈秋庭愣在了原地。
他几乎不能自抑地想起自己上辈子死的那一天,好像也是这个样子,明明周围挤满了想取他性命的人,耳边却安静得吓人。
他那会儿又怕疼又怕死的,也就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赴死,虽然看起来死得壮烈潇洒,但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比如他当时就很希望有个人能哄哄他,说让他不用去死了,再带他回家。
虽然他不太可能同意,但人都要死了,也总是会格外想矫情一下作一作的。
想不到隔了一次生死,他还能恰巧听到当初最想听的话。
虽然时间情境都不相同了,多少也算个慰藉。
白观尘见沈秋庭一直不动,手上使了几分力气,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拉近了自己。
在跟沈秋庭的相处中,他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可是这次难得
的强势,他却连紧紧抓着沈秋庭手腕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们回家。”
沈秋庭心里乱七八糟的,也感觉不出是自己在发抖还是白观尘在发抖,只能由着白观尘牵着他回到了凌云阁的飞舟上。
祁思南眼看着飞舟都要开了两个人还没有回来,正想下去找一找,一见两个人上来立刻迎了上来,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观尘依旧紧紧牵着沈秋庭,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声音发冷:“让开。”
祁思南猝不及防被推到了一边去,愣了愣,迷惑地挠了挠头:“怎么回事火气这么大?”
白观尘平日里虽然性子冷了点,但修养是一等一的好,断然做不出这种随意迀怒于他人的事情来。
方才二师兄的模样,竟有几分像大师兄刚死的那段时间。
想到这里,祁思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吩咐裴子均道:“人齐了,走吧。”
逝者已矣,再多想也不过是平添伤感罢了。
沈秋庭回过神来,才发现白观尘没有把他送回房间,而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按在了自己的床上。
沈秋庭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白观尘一眼。
白观尘也在看着他。
他的表情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沈秋庭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沈秋庭犹豫了一会儿,拿不准要不要先坦白从宽一下。
毕竟先开口容易占据主动权,也方便提前做好撒泼打滚装疯卖傻的铺垫。
走了一路他也想明白了,要是白观尘现在还惦记着杀他,他也不能从好不容易回来的门派离开,只能跑去跟师父告状,让师父收拾这小兔崽子。
谁知道他还没有下定开口的决心,白观尘忽然开了口“我还有事要找掌教师弟商量,你在这里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