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弟捅死以后(114)
修士滔滔不绝地汇报完这些时日碰见的异常,请示道:“剑尊,这人要怎么处置?”
林修思索了一会儿,目光转向正呆呆站在原地的人,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人看着呆呆傻傻的,像是脑子有些问题,林修也没指望他真的能够开口,不过是先例行询问一下,能得到一星半点的信息也好继续往下追查。
谁料黑袍人忽然“嗬嗬”笑了两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上林修,愉悦开口道:“我打开防护罩,自然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死。”
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灼过,声音嘶哑难听,配上话的内容,几乎让人心头发毛。
林修拧紧了眉头,追问道:“谁让你做这些的?”
黑袍人却不说话了,只是古怪地笑着。
林修捏了捏眉心,道:“先带下去关起来。”
这人言行古怪,怕是要好好审一审。
“所有人都要死。”黑袍人半点都不反抗地被拖了下去,语调平静中透着狂热的恶意,“一个都跑不了。”
一个围观的修士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这怕不是个疯子吧?”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不是疯子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沈秋庭目光落在不远处黑袍人软软垂下的双手上,微微一动。
林修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对围观众人道:“大家先去巡逻吧,剩下的事我会继续追查的。”
那种奇怪的咒解除之后,局势暂时进入了平和期。城外的妖兽好像恢复了部分神智,不再理智全失地追着人撕咬。虽然还有不少妖兽在城外逡巡,但情况已然好了很多。
再加上一直沉睡在冰原深处的兽王突然消失,不少修为高的妖兽都跑回冰原找兽王去了,众人的压力更是减轻了不少。
按照这个情况下去,这一次兽潮大概快要到了尾声了。
沈秋庭还在思索方才那黑袍人古怪的行径,忽然瞧见裴子均正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沈秋庭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在找谁呢?”
裴子均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礼,皱眉担忧道:“小师叔,您最近有没有见过阿琅?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过了。”
林琅的性子最是爱热闹,连这种场合都没有出现,怕是出了问题。
沈秋庭沉默了一会儿,将林琅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可以瞒着林枫,因为林枫这两天就要重新回神农谷坐镇了,跟林琅碰上的机会并不多。但裴子均整日跟着其他修士在城外巡逻,要是运道不好碰上林琅却没有戒心,怕是会出危险。
谁料沈秋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子均打断了。
裴子均几乎丢掉了一贯的温雅教养,想也不想地辩解道:“我跟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沈秋庭哑口无言。
无论林琅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凌云阁待的这十几年一直都掩藏得极好。
沈秋庭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当年他叛出凌云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与他亲近的亲朋是不是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替他辩解的?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观尘忽然走上前来,不怎么熟练地摸了摸裴子均的头,出言安慰道:“这几日你不要跟人出去巡逻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几天吧。”
裴子均死死盯了沈秋庭一会儿,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分玩笑的痕迹,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
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裴子均,沈秋庭叹了口气,问道:“这件事跟掌教师兄说了吗?”
白观尘怔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没有来得及说。”
沈秋庭道:“今日便一并说了吧。”
祁思南的反应比沈秋庭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他将失手打碎的茶盏碎片一片片地收拾起来,平静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等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我会将林琅叛出师门的消息公告出去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事实到底如何,等下次见到阿琅,我会仔细问问他。”
他是凌云阁的掌教,身上担着整个正道的担子,不能因为一己私情将这件事瞒下来。但他也是林琅的师父,无论是真是假,他总要先听听徒弟的话。
沈秋庭忽然意识到,这个当年一直跟在他跟白观尘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师弟是真的长大了。
无论他当年是不是被逼无奈才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掌教,他都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得很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白观尘离开了。
从祁思南的地方出来之后,沈秋庭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
大概这种类似于识人不清人心易变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不痛快。
白观尘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扣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沈秋庭偏头看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们能永远一起修行、一起除魔卫道吗?”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奢求永恒的人,甚至更多时候更偏向于今朝有酒今朝醉。只是在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有个什么人能跟他证明一下永恒的存在。
白观尘摇了摇头。
沈秋庭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冒泡,松开了白观尘的手,先往前走了几步,道:“走吧,去巡逻。”
白观尘在他身后,十分慎重地开口:“我可能活不到永远,但只要我活一天,便陪你一天。”
连天地都是有限的,永恒本来就是一件很虚无缥缈的事,倒不如将全部的生命作为界限,也算是有始有终。
沈秋庭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道:“走吧。”
冰原深处,一座不大的血池正在翻滚沸腾。
鲜血在其中涌动不休,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人迹罕至的血池边上忽然走来了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他在血池边上站了一会儿,取下了斗篷的帽子。
纪明川的脸露了出来。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翻腾不休的血池,慢慢抬了抬手。
一块血玉制成的镇纸从满池鲜血中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失去了血玉的血池慢慢平静下来,池中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吸收了一样,慢慢消失,露出底下干涸的池床。
纪明川看了一眼手上的血玉镇纸,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是最后一块了。
纪明川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血池之上缓缓显出了身形。
那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生得眉清目秀,却浑身上下都被阴气缭绕着,脸色也白得吓人,一看便知道是个鬼修。
正是离开鬼镇之后的周晓芸。
她慢慢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块跟纪明川方才拿走的东西一模一样的血玉镇纸。
周晓芸缓缓收紧了手掌,血玉无声无息地在她的掌心中化为了齑粉。
血玉化成的粉末在半空中散开,落在干涸的血池中,跟血池底下的泥水混成了一团。
她拨弄了一下腕上系着的银铃,没有血色的唇勾起一个渗着凉意的笑。
她很快就可以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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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沈秋庭和白观尘走到城门的时候,身边路过了几个昆仑剑派打扮的弟子。
近日妖兽们安分了不少,修士们的压力也减轻了很多,几个弟子一边往城外走,一边说着闲话。
一个弟子问道:“方才那个疯子怎么样了?”
另一个弟子回道:“你说城主府那个?已经被赵师兄送去地牢了。地牢那边今天是楚师叔轮值,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有个弟子应该是参与过押送,便多插了一句嘴:“那疯子在林剑尊面前还挺嚣张的,被送去地牢的时候却老实得很,一句话也不说,进了地牢就睡觉,看起来脑子确实是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