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也有新的。”李慕说话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过来。
　　庄钦窘道：“好……”
　　这么说着，仍然是动手简单地把衣物搓洗干净了。
　　晒衣服的时候，庄钦听见脚步声，门外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李慕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夏季短浴衣，交领微微敞开露出带着水珠的胸膛，黑色短发是湿润的，把折叠好的新衣物给他，外带一盘热带水果：“衣服我没穿过，消过毒了。”
　　“我衣服已经洗好了，外面太阳这么大，半个小时就能干。”
　　李慕却走进来，不由分说把衣物放在了柜子上：“肚子饿吗？”
　　庄钦摇头。
　　李慕“嗯”了声：“过一个小时叫你起床。”
　　庄钦再次道谢，李慕说不用客气，转身回房间。
　　这别墅的房间构造，根本没有设计过隔音，隔壁房间的人翻身下床的动静都能听见。
　　李慕坐在床边，打开手机给郭宝箴发消息。
　　“郭导，刚才过的那一条，拷一份给我吧。”
　　那边，郭宝箴看见消息，回复：“过都过了，你还看它做什么？”
　　李慕打了一串，什么后面还要拍，看一下找找感觉，最后都全部删掉，换成几个字：“我是投资人。”
　　郭导不得不向金钱势力低头：“好的，晚上导出来就发给您！”
　　李慕：“[OK]”
　　下午回到片场，三场戏拍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庄钦饿疯了，想到化妆间的冰箱里有吃的，就打开把保鲜盒拿出来，里面的水果种类很多，切得很工整，他觉得应该不是李慕亲自切的，因为里面还贴心地配了几根牙签，或许是买来的果盘。
　　“明天还是八点开工。”郭宝箴看庄钦和李慕先后离开，本来都要走了，想起要导出早上那一场戏的视频给投资人爸爸，就把摄影师叫住了。
　　庄钦蹭的是李慕的车回去，在车上，他打开保鲜盒开吃，又问小连吃不吃。
　　正在专心致志撸猫的小连：“庄哥，我吃一块就好。”
　　前面开车的李慕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
　　庄钦拿了一根新牙签，叉了一块菠萝给他。
　　他抬头问李慕：“你要不要来一块？”
　　李慕：“我开车。”
　　庄钦心想果盘是人李慕买的，自己要是吃完了多不够意思，就换了一根牙签，叉起一瓣橘子，伸手过去凑到他嘴边。
　　李慕目视前方，眼睛下瞥，他不喜欢橘子。
　　好吧，就这一次。
　　李慕勉强说服自己，张嘴把喂到嘴边的橘子吃了。
　　庄钦以为他喜欢，又挑了一瓣橘子给他。
　　李慕：“……”
　　李慕皱眉，犹豫了下。
　　好吧，最后一次。
　　他叼在嘴里，橘子的酸涩甜味占据了整个味觉：“不吃了，你自己吃。”
　　把庄钦送到停车场，看着他进去，李慕开车回别墅。
　　手机里弹出消息：“视频发你邮箱了，收到没有？”
　　“那什么……你最好一个人的时候看。”
　　是郭导的消息。
　　李慕打开邮箱查看，看见了新邮件提示。
　　“收到。”他回复，点击了下载。
　　上楼，李慕在浴缸里放了水，他脱下身上穿了一天的衣服，戴上AR眼镜，操纵点开刚下载好的视频，眼镜在视线前方投射出一块清晰的大屏幕，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见的。
　　视频加载，李慕戴上耳机。
　　巨大的光屏上，是昏暗的、蓝色调的片场卧室，一张凌乱的床上两个主角，其中一个正是自己。
　　整个片段很短，李慕看得神经都绷紧。
　　视频中的自己，又不是自己，压着庄钦在他脸上及脖子上落下一长串的吻，庄钦脸上迷乱的神色，摄影师抓得很好，现场麦克风的收音也没有任何问题，剧烈而交错的喘息在耳边炸开，李慕看了一遍，视频重播，他闭眼，摘下耳机，那细弱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不停。
　　尤其是庄钦手上的那么一下，就连拍摄的时候，他感觉都没有现在看这么强烈，身体犹如火烧般，好像正被人握住了在抚摸。
　　李慕把眼镜摘下来，浴缸里还在哗啦啦地放水，他推开门大步从露台出去，抽开浴袍的腰带，从二楼的跳水板纵身一跃，身体落入冰冷的深水池。
　　从水底浮起，李慕的手掌抹过削短的黑发，脸上的水珠还没滚落，再次浸下去，一头扎进水里。


第 37 章
　　这一夜李慕睡得很差, 每当闭上眼要睡，就想起了白天的戏。
　　记忆力太好，以至于在脑海里留下了很深刻的画面, 半夜的时候他起了一回, 下楼喝了冰水, 打开手机撰写信息，要求郭宝箴删除白天拍摄的那段戏份。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段戏, 甚至想把导演和摄影师抓起来洗掉记忆。
　　消息没发出去, 他又想, 这一段戏删了，后面更多的、更过分的, 还要不要拍了？
　　庄钦也没睡好。
　　上辈子他后来神经衰弱, 总是睡半个小时, 就被一个小动静给惊醒。又睡、又醒，戴耳塞也不起作用。重生后这个毛病好了不少, 他心里头最大的遗憾是师娘的病逝, 这件事解决后，剩下的疙瘩就是他的替身海阳。
　　不知是因为日期将近，还是因为隔壁新住进来的摄影大哥打呼噜的动静太响, 凌晨便醒过来，庄钦在黑暗的房间里打开微信，找到郑风柏。
　　二人加微信是前年拍摄《剑如虹》的时候，他是替身, 但没和郑风柏互发过消息，反而和他的助理发得更多, 每天都叫他来上工，这个让他替, 那个让他替。
　　庄钦当时挺高兴，上工的时间越长，钱就越多。
　　点开郑风柏的朋友圈，不知是不是屏蔽了自己，竟没有一条关于《定东风》剧组的消息。
　　而这部戏的导演屈导，也是个极少发动态的人，闹过不愉快后，庄钦再三道歉，屈导也没再回复。
　　他只能从另一个认识的、同在《定东风》剧组拍戏的女演员梅清秋那里看了下动态。
　　这部戏到目前为止，拍得挺顺利。
　　他打开微博，登的是不用的小号，从郑风柏的主页，浏览到他的助理和经纪人的主页，有拍戏片场相关，可却始终没有看见关于替身的消息。
　　翌日一早。
　　郭宝箴起床，就看见了投资人李总发来的消息。
　　“发我的视频，不允许传出去。”
　　“我的意思是。”
　　“剧组的其他人也不能看。”
　　昨天中午那条“我是投资人”的消息往上一划就能看见。
　　郭宝箴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好的李总。”
　　他洗漱一番，出房门吃早饭，正好就碰上了无精打采，看上去很疲惫的庄钦。
　　“庄老师昨晚没睡好吗？”
　　“有点失眠，”庄钦摆手表示无碍，舀了一碗白粥，“不会影响今天拍戏进度的。”
　　有时候疲惫更容易找到状态，在精神紧绷的时候，能演出更精彩更忘我的片段，但这是有区间的，超出这个范围，就什么也做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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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月很快就在拍戏忙碌之中过渡到了月底。
　　庄钦要请假回国了，郭导听说是粉丝给他筹办了一个20岁的生日会。
　　忽然提起年纪，郭导才有了真切的感觉：“这也太小了点，比我小快一轮了。”
　　庄钦说：“其实我的真实年龄应该是要比身份证上大一些的，以前户口办得晚，年龄填得小。”
　　“你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郭宝箴整日拍戏面对他的脸，免疫了些，可偶尔也会惊叹造物主的恩赐，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演员这个职业天生就容易多想、敏感、脆弱，郭宝箴经常看他一个人坐着，如果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发呆，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所以他觉得庄钦气质有少年感，眼神也通透干净，可却总让人觉得他心里承受了很多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