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幽灵后的我天天看自己被绿(40)
陈一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酒杯,他一边喝,一边暗自祈祷这里头没有被秦泽下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包厢里的气氛相当诡异,所有人都看着陈一,但无人开口,彼此心照不宣地相互掩藏,在状似若无其事的表面之下,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
原主不算能喝,陈一只喝了几杯,就有些酒意上涌,昏昏沉沉的,他感到自己有些微醺了。有些人微醺的状态是朦胧,意识不清楚,但陈一是兴奋,血液里有什么在莫名的躁动。
为了抑制住这种躁动,陈一舔了舔嘴唇。
有人的目光便黏了上来。
陈一没发觉,秦泽倒是先看见了。
“待会有的是时间。”他这样说,然后冷嗤了一声:“急什么。”
“秦泽。”陈一有些醉了,他并没有听见秦泽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很亢奋,鼓噪着,让他不自觉露出一点本性来。
他弯唇笑了笑,但大概没人会觉得这个笑容是友善的,是一眼能看出的恶劣,甚至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你喜欢你哥吧?”
包厢里有一瞬间的死寂,先前虽然也很安静,但与这不同,这是近乎凝滞的死气沉沉。
陈一敏锐地察觉到了,却并不意外,只挑起眼来看秦泽。
秦泽不说话了,然而他虽不说话了,周遭有了解他的人却暗自退了几步。
“夏北光。”他这样喊着,然后低低笑了几声:“你还真是变了很多。”
秦泽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支注射器,桌上还有一瓶透明液体。
陈一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听对方说:“不用担心,这玩意三次以上才会成瘾。”
“今天只是第一次而已。”
即便是再重的酒意,此刻都清醒了,若说先前只是一点后悔,那现在的陈一就几近是悔恨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先给姜兴打个电话。
骄傲值个屁的钱。
“不会很疼的。”秦泽冲他笑了笑,那语气甚至说的上是温柔了:“你乖一点的,或许就不会再被我抓到第二次注射的机会。”
陈一被五六个人死死按着,那尖锐冰凉的针头渐渐靠近他,让他毛骨悚然。
…………
白衣青年在厕所里打开了水龙头,鲜红的血被冰凉水流冲散,滴答滴答落在雪白的池子里。秦泽洗了好一会儿,却见身上都溅到了,如何洗不干净,终是没忍住转身狠狠给了陈一一脚。
陈一被踹得一个闷哼,他抬起脸来,白皙的面颊有道鲜艳的伤口,然而比这更瞩目的是他手臂上的伤口,鲜血都浸湿了衣袖。
然而他却察觉不到疼痛似的,伸舌抵着破了口的口腔,竟还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好玩吗,秦少爷?”
可能是源于那一瞬间肾上激素分泌,又可能是被逼到极致的爆发,谁也没想过陈一在被五六个人钳制的情况下,还能挣扎出来,摔碎了秦泽手里的注射器。
秦泽大怒,一伙儿狗腿子冲上去钳制陈一,可到底是群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畏手畏脚的,哪里拼得过红了眼睛的陈一。
最后的结果便是陈一在挣扎之中摔碎了那药瓶,还顺带打伤了七八个小少爷。
然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挂了彩,鲜血淋漓的,跟刚从血池里被捞出来似的。毕竟那样的情况下,陈一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往死里折腾,只怕真要随了秦泽这小畜生的愿了。
在那混战之中,陈一可真是浑身受了伤,都不敢停下一刻,然而人的气力到底是有限的,终究还是秦泽这方人多势众,占了上风。
秦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陈一身上栽跟头,当真是恼火至极了。那目光,阴冷得像是要从陈一身上咬下块肉来。
果然是条疯狗。陈一这样想。真不知道夏北光当初到底受了这疯子多少折磨。
“夏北光。”秦泽揪住了陈一的头发,强迫他扬起头,一字一句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能耐?”
“嗨。”陈一抬起眼帘,斜眼望着秦泽,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您这可太抬举我了。”
“不是秦小少爷你今日非要喊我出来喝酒吗?”
“哐当”一声,里间的门被推开了。
秦泽并没有想到厕所里居然还有别人,颇有些意外。
那人熟视无睹,仿佛丝毫没看见这恐怖场面似的,径直走到了洗手台前。
“没想到出来上个厕所,还能遇见这种惊喜。”
他这样不紧不慢地开口。
秦泽眼神锐利,咄咄逼人:“你一直躲在里间?”
陈辞掏出手帕将指间的水都仔仔细细擦干净了,然后才开口说:“你们还有十分钟。”
他望了秦泽一眼,淡淡说:“警察快来了。”
周遭忽地变得很寂静,还是秦泽的那几个狗腿子率先忍耐不住了:“小少爷,警察来了……我们先撤吧,万一这事让秦少知道了……”
秦泽盯着陈辞,半晌才看向陈一,忽地一笑:“你倒是好本事,次次都有男人来救你。”
陈一便笑:“抵不过你秦少,还玩禁忌之恋那一套。”
秦泽也跟着笑。
“下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夏北光。”
直到看见那些人都离去了,陈一绷紧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抵着墙缓缓滑落,微微舒出了一口气。
陈辞走了过来,掏出一张全新的手帕,蹲下来给他手臂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陈一望着他低头认真包扎的样子,有种仿佛踩在云端般不真实的感觉。
当真是魔幻现实主义,活久了什么事情都能遇见。
有朝一日,陈辞这个小子居然会给他陈一解围。
“你好像有很多条手帕。”
陈一想起那天与对方在厕所的见面,同一个地点,不同的手帕。
陈辞给他包扎好之后,才抬起头:“好像我每次遇见你,你都是一副很凄惨的样子。”
“每次?”陈一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关键词,他脑海之中迅速闪过了什么:“那天是你送我去医院的?”
陈辞不置可否。
陈一这下是真的滋味莫名了,半晌,怔怔的,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陈辞见到他发愣,反而笑了。
陈一还没见陈辞笑过呢,对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不对,陈一忽然意识到了,可能陈辞本就不是一个冷漠且高不可攀的人,只是因为讨厌陈一,故而在他面前才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神色便更惊讶了。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大概是陈辞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连串的示好显得非常地图谋不轨,不安好心,他抿紧了唇,然后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陈一隐约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果不其然,陈辞接下来说——“我的伴侣,他叫林降。”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似乎是把陈一的沉默当做了拒绝,陈辞还这样说,他口吻温和,一字一句无不是在顾虑着陈一的感受,像是怕吓着他似的。
“我只是担心你继续留在这里会被刚刚那个人找麻烦。”
“警察呢?”
陈一忽然这样问。
陈辞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刚刚是我骗他们的,我没有报警,怕他们把你带走。”
陈一:“你就不怕他们要强行带走我?”
陈辞:“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
陈一:“万一他们连你一起打呢?”
陈辞便很自信地说:“那几个人,是打不过我的。”
陈一望着陈辞,对方的眉眼是如此熟悉,脸上的神情却是陌生的。
天真又赤忱。
柔软且真诚。
他忽然能理解林降为什么会选择陈辞了。
第42章 委屈巴巴.jpg
陈一被陈辞送到了医院里,对方很体贴地替他垫付了医药费,见他手机不在身边,临走前还问他需不需要联系一下自己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太遥远了。
血脉相连听起来是多么浪漫又亲密的四个字。
而陈一却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幻想一下他那早死的母亲,看到现在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陈一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外公外婆,他的母亲当初不顾反对,嫁给了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陈瑜,便再与娘家没有往来。
其实他母亲婚后过得并不好,陈瑜公务繁重,应酬又多,几乎见不着人影,还同时限制着陈一母亲的行动,不允许她去外面工作。
“让其他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陈瑜这样说。
他母亲与陈瑜大吵了一架,离婚协议都印好了,却在此时发现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生命。
一个脆弱得近乎柔弱可爱的新生命。
“孩子总是无辜的。”
她这样说。
陈一有时候觉得,那真是一种近乎愚昧且伟大的爱,因为太过愚昧,所以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五年不见的女儿,最后再相见时竟是躺在冰冷的棺椁上,陈一的外公外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在葬礼上几乎要哭晕过去。
他们既后悔,又痛恨,既怜惜,又厌恶。
后悔的是多年来不曾主动联系自己的掌上明珠。
痛恨的是陈一母亲过得不好也如此强撑着,不肯示弱。
怜惜的也是陈一母亲,从前娇生惯养,天真烂漫的小女儿,现下却躺在棺椁上,毫无生气。
厌恶的既是陈瑜的冷血无情,又是所谓的“豪门世家。”
如果铁了心拒绝这场婚事,即便小女儿会痛苦、悲伤,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