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鬼的手,微微颤抖(179)
后来她辞了工作,灰头土脸地回了家,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打了个死结才稍微没那么难过了。
这件事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影子,但是光凭这个,还不足以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促成一切的□□是腾蛇神的一次显灵。
她们一族虽然是腾蛇神的后人,却已经后了不知道多少代,很少能见到腾蛇神本神。
这次他老人家显灵,给她们留下了一样据说可以对抗灾难的宝箱,并再三叮嘱她父亲,不到灾难降临的那一刻千万不要把宝箱打开。
那个时候她在漫山遍野的撒野,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箱子。
等她疯够了回家,却发现全族的人都在她家里等着她。她父亲一见她回来,就怒喝一声:“孽子!还不快跪下!”
两个族人从她身后架住她的胳膊,强硬地把她摁跪在了地上。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不服,挣扎着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让我跪下?!”
她父亲直接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司岚!你说!”
旁边同样跪在地上的一个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司危姐姐说家主那儿有一个盒子……逼着我去打开呜呜……还说不去就把我打结丢进上山谷里……”
司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空口说白话:“你放屁!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盒子!”
司岚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像是被她吓到了一样,缩在了家长的后面。
“别再狡辩了?!”她父亲完全不顾她的辩解,认准了就是她打开了宝箱,脸上写满了失望,“除了你还有谁会乱碰东西?司岚她根本就不是这种捣乱的性子!你知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有多重要?!平时你淘气也就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乱动……”
司危眼里盛满了泪水:“她说是我你们就信了,我说不是我你们为什么不信?!”她把期冀的目光投向她的母亲,那个优雅的女人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明摆着也不相信她。
族里的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她,小声数落着她曾经是多么跋扈,顺带说一句她现在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她的亲人一步步亲自将她逼到孤立无援的境地,没有人为她说话,没有人为她辩解……
甚至还有人来关心光凭一张嘴就能将她的罪名板上钉钉的司岚……
司危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关于她的判决很快就落了下来,抽出妖骨,关入禁地,不得任何人探视。
禁地里安静得能把妖逼疯。她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她,为什么大家都相信司岚得话……
她使劲往牛角尖里钻,把所有的过错归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做一个乖孩子……
如果我能像她一样……
如果我能控制住好我的性格……
再从禁地里出来她就变了,变得怯弱,变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她之所以能被放出来,还是因为腾蛇一族的灾难已经开始了。
修为低的族人已经完全兽化,修为高的族人身上也长出来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唯独她因为一直关在禁地里而免遭一劫。
族人们把她推进祠堂,摁着她的头让她跪在腾蛇神面前忏悔,期望能得道腾蛇神的原谅和再次眷顾。
她柔顺地低下了头,同时也低下了自己的一身傲骨,承认自己就是当初开了盒子的人。
可惜神像没有任何反应。
真可笑啊,她又不是罪魁祸首,压着她过来怎么会得到原谅呢?
但大家只会觉得是她的心不够诚,是她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司危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眼泪已经在禁地里就流干了。
随着兽化的族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更加埋怨她。
“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她偏要把祖上的密保提前打开,害了我们所有人……”
她无时无刻都能听到类似的话。
太难熬了。
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罪人,到了最后她自己也有些模糊了。
真的是我让司岚去开箱子的吧……
都是因为我的错……
活着……好累啊……
死了却很容易。
她选择了自杀。她跟夏玉说的理由是假的,她不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也沦为野兽自杀,而是因为无法承受住族人加在她身上的恶意。
在她死后,腾蛇一族包括她的父母,陷害她的司岚,全都成了真正的动物,她却被迫继承了腾蛇神的神格,以鬼的身份,成了预备神。
死过一次后,她终于清醒过来。
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做错,错得是开了箱子陷害给她的司岚,是那些不肯相信她的家人……
但是她的性格也变成了现在这样,难以更改。
她忍不住想要装柔弱,想要博取别人的同情,想要压抑本性。
如果不是周奕霖遇到危险,她可能会继续伪装下去,直到露陷的那一天……
……
司危有些不愿意醒过来。
醒了之后就要面对周奕霖的质疑,可能还要揭开自己的伤疤,让已经凝固了的伤口再次冒出鲜血……
周奕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醒了?醒了就别睡了。”
来了……
接受审判的时候到了。
司危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张开了双眼。
周奕霖的脸在她的视线中放大,额头上传来了一个软软的触感。
周奕霖闭着眼睛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打算醒了。”
司危问道:“我……睡了多久?”
周奕霖道:“一个星期了,睡美人公主。”
司危的脸瞬间就染上了红霞:“……什么公主啊……”
周奕霖胳膊撑在她的脑侧面,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睡了这么久,是不是在等我吻醒?”
司危闭着眼睛不好意思看他。
周奕霖又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从小绿蛇那里问了点东西。”
司危没动弹,脸色却快速由红转白。
“你这表情,像我欺负你了一样。”周奕霖哭笑不得,“没事的,我不在乎这些东西,你就是你,变成怎么样我都喜欢。”
司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我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贤惠,还调皮捣蛋无法无天,你也不会嫌弃我?”
周奕霖慢慢低下头,嘴唇印在她的唇上,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怎么感觉有点像你是个宣布新婚誓词的司仪?”周奕霖笑了笑。
“没关系。”
司危听见他说:“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可以。”
宛若春光绽放,一瞬间驱散了她心底的所有雾霾。
第197章 爱国的鬼魂
文言最近有点小激动。
他古董店里有几个古董年纪到了, 眼看就能化成精怪。
成精的古董价值那可就翻了几倍都不止, 所以最近这几天,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在店里看古董,靠贩卖消息维持生计。
这可是头等大事, 容不得任何闪失。
这天晚上,他照例把店门口的卷帘门拉下来, 准备收拾收拾陪着小古董们睡觉, 却突然感觉从外面传递进来了一丝奇怪的灵气。
这丝灵气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让他不禁提高了警惕。
灵市单独成一个小空间,这个空间除了九月二十三都是关闭状态, 住在里面的成员也都互相熟悉……
他能察觉出来, 这丝灵气不属于灵市里的任何人。
文言在防备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准确地找到灵市的入口,并且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潜进来?
好奇心可以害死猫, 这个时候的文言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等他安抚了店里的古董,下好禁制后, 就又重新把卷帘门拉了上去, 顺着灵气找到了灵市外围……
等待着他的, 是一条麻袋,和让他失去所有灵气的禁制。
有人从背后套了他麻袋,锁了他的灵气,把他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摩擦。
那人不知道和他有什么仇,下起手来特别狠, 专挑让人疼的地方招呼,像是一点也不怕把他揍出事。
文言没办法反抗,甚至连动弹都费事。但是他咬牙忍住了没呼痛、没怒骂,嘴唇都被自己咬烂了。
那人也不吭声,牟足了劲对他拳打脚踢,拳拳入肉。
这种单方面殴打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文言几度失去意识又被打醒。
就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他突然察觉自己的灵气在一点一点地回归身体,原本僵硬的四肢也能够灵活地动弹了。
他立刻就掀开了麻袋,皎洁的月色照亮了他鼻青脸肿的面庞,也照亮了四周的环境——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文言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要不是灵力的回归,他今天真的有可能直接死在这里。灵界能这么容易偷袭他的人屈指可数,这种猥琐并且不要脸的劲儿他已经猜出来了是谁。
终归是他欠她们的……
文言在土地上躺到了后半夜,在灵力持之以恒地修复下,他终于能自己慢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古董店走。
通往古董店的道路和秋分祭那天一样张灯结彩,却因为少了商贩和游人而显出了几分凄凉。
刚走到店门口,他的身体就僵住了。
他提前布置好的禁制被人解开了,原本精致结实的木门上破了一个大洞,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疼了,急匆匆地冲进店里,入眼的是空荡荡的柜台,和一片狼藉的地面。
他的古董……
他的钱……
文言直接倒在了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朱君阳心里很不爽。
现在天下太平,没人搞事,曾经一起组队刷怪的小伙伴也都各自占据一方,大家很少有往来。
所以她也找不到机会收拾文言。
笑话,她是那么大度的人吗?能够在文言把她们耍了一顿、害夏玉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君不见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避役这个物种吗?
朱君阳没做什么计划,她向来都是这样,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这天晚上,等夏玉睡着之后,她放了个替身在床上,孤身一人破开了灵市入口,找到文言,套上麻袋就是一顿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