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15)
薛挽香脚步一顿,扶在苏哲手腕上的手都收紧了。
苏哲额上炸了又炸,咬牙切齿道:“不!用!你!费!心!我夫人只是沿途累着了,歇歇就好!”
路过客栈柜台时苏哲压着恼火,道:“麻烦掌柜的让人送点热水上来。”
掌柜的看着这跌宕起伏的大戏,脸上跟着阴晴不定的换了好几次,听她这般说,赶忙调整好表情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吩咐堂小二送上去。”
回到房里,苏哲掩上房门,拉着薛挽香坐到床边。
“上去眯一会。”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薛挽香叹口气,扯开披风的系带,苏哲接过来,随手挂在架子上。
“我没事的。你不用这般着急。”薛挽香牵着她的手,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撒娇。
其实经过刚才一番插诨打科,她的精神反而好了些,苏哲却还臭着一张脸,“我不高兴”这几个字就差写在额头上了。她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脸。
“林艾琪不是有意的,你别怪他。”薛挽香躺到床榻上,看着趴在床边的苏哲。
苏哲用鼻子哼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我没怪他,就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妈,自己的事情不上心,非管咱们的闲事……还管得乱七八糟的。”
“他那是不知道真相,胡乱猜想。”薛挽香缩在被子里,声音纤细柔弱。
苏哲更不高兴了,扁着嘴道:“不许你帮他说话!不许你护着他!!!”见薛挽香不作声只是摇着头笑,她闷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你不许我说话的么?”
“我只是不许你帮他说话!”
“傻瓜。”
苏哲咬了咬唇,声音里透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你是想帮他说话的是么。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她没问出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怕知道答案,更怕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怕。
“你胡说什么呀!”薛挽香拢着被子,眼风扫过来,狠狠瞪她。
苏哲高兴了,嬉皮笑脸的粘上去。薛挽香看着她俊朗中透着孩子气的脸蛋,心中一叹。她摸摸她的脸,柔声道:“其实我……”
砰砰砰!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要给您抬进来吗?”店小二在外头扬着声音喊。
苏哲往门首处望了一眼,回过头来,握着薛挽香的手,蹭回自己脸上,如同方才她摸着她脸蛋的姿势,认真问:“其实你什么?”
薛挽香在她眼里看到一片清澈真诚的光。她微微笑了一下,抬着下巴道:“你先去开门吧。”
苏哲还想说点什么,又听到外边店小二拍着门一声叠一声的叫喊,她只得温和的笑笑,将被子扯高遮住她的肩头,起身向外,打开了房门。
第0章变故
七日时光,跌跌宕宕,一行人总算到了怀素城。
马车行至客栈门口,薛挽香苍白着一张小脸,下车时腿都发软了。苏哲站在马车旁,一抬手接住了她,打横抱在怀里,薛挽香蔫蔫的搂住她脖子,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同行的仆从们都知道这位苏夫人身子骨弱,当先的小厮立马跑进客栈里要了两间上房,一间给自家少爷,一间给苏公子小夫妻俩。
苏哲抱着薛挽香往客房走,林艾琪正和掌柜的说话,看到她们进来便取笑:“常听旁人说我爹爹宠媳妇,今日我才算见识了,什么叫宠!往后我若有了媳妇……”
“你娶得到媳妇再说吧!”苏哲没让他说完,俊眉斜挑,冷笑着打断了他。
林艾琪一噎,看着苏哲手里收紧手臂护住薛挽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去了。
“切!”
在怀素城休整了两三日,薛挽香渐渐恢复过来,一饮一食不再跟小猫儿似的,总算能用些温补的膳食了。
这日天气晴好,苏哲看薛挽香精神好了不少,便与她商量,怀素城近内陆河,有水路通腹地,虽然不能直达临淮城,可也能到半途。林府的马车虽好,奈何薛挽香坐不惯,与其这般受苦,不如将车子留给林艾琪,林老爷赠予她们的盘缠也足够雇一艘船,逆流而上了。
薛挽香抱膝想了一番,觉得此计可行。
苏哲道:“既然这般,我先到船行打听打听,明日再请林兄过来,咱们好好请他一席酒,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薛挽香欲与她同往,苏哲笑道:“不过去去就回,午后指不定要起风,你才好些,在房里等我回来就好。”
薛挽香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
船行离得有些远,好在苏哲脚程快,按着客栈掌柜指引的路线找到了市集。考虑到上回在邺陵城雇佣马车时的遭遇,苏哲留了个心眼,再二再三的打听到一家老字号,才上前仔细攀谈。
午后果然变了天,薛挽香站在窗牖前往庭院里看,客栈庭院里有一株高大的乔木,枯黄的落叶飘飘荡荡落了一地,秋末冬初的萧索肃杀如风刀霜剑落入眼帘。薛挽香拢着眉,放下了窗屉子,苏哲出门时没添件厚衣裳,这时候也不知她到哪儿了,真让人心焦。
等谈拢了价钱,苏哲忙忙往回赶,晚来天欲雨,暮色已微沉。
回到客栈时房里掌着灯,苏哲推开门,薛挽香正坐在高枝灯下,手里拿着她的一领长袍,就着灯火缝补被磨损的袖口。
听到声响薛挽香抬起头,看到苏哲就站在门前,淡淡的寒气笼罩着她,那双好看的眉眼中,却是温暖明媚的。
“怎的这般高兴?”薛挽香放下手里的物什迎上前。
“看到你在给我缝补衣服。忽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苏哲反手掩门,嘴角噙了笑,“我还没有过呢。”
“没有过什么?”薛挽香站定在她面前,微仰着头笑看着她,“没有过给你缝补衣裳么?”
“没有过,自己的家。”
薛挽香怔住了,眼角慢慢的,蓄了泪光。
苏哲意识到自己仿佛说错了话,她讪讪道:“呃……挽……挽香……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过得挺好的,师父师母都待我极好……挽……”
她的声音顿住了。薛挽香张开双手,环住她的腰,整个人,倚进了她的怀里。
窗外天高地远,霞光雾色铺满寂静的黄昏,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好一会,都没人说话。
苏哲回抱着薛挽香,鼻尖微酸。其实她寻常真不会这般伤春悲秋,只是今日,一刹那间看到有这么个人,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给自己缝补一件衣裳,那样的感觉,直击到心房,仿佛这一方小小天地,就是她和她的家了。
“阿哲……”
“我在。”
“嗯。”薛挽香只觉得一颗心酸楚到难受,她将脸埋进她胸口,哽咽道:“我也在。”
因着天时越来越冷了,苏哲和薛挽香没再耽搁,次日在怀素城一家小有名气的酒楼里订了一席酒菜,再到永济堂分号,请了林艾琪过席一叙。当晚把酒言欢,彼此尽兴。
再一日,林艾琪自己赶了一辆车,送她俩到码头。
船家守时,撑了船在岸边等他们阔别。林艾琪说了一箩筐的废话,意思不过两句:我舍不得你们,得空了要回来看我。
苏哲对他拱手,心里是真诚谢意:“此番得林伯父厚赠,又得艾琪兄一路照顾,小弟无以为报,唯有一句话嘱咐兄台。”
林艾琪也文绉绉的道:“愿闻其详。”
苏哲退一步,几乎要走到船上了,才眨着眼笑道:“艾琪之名,爱妻也。林伯父拳拳之意,尽在取名之中。将来林兄娶得如意娘,可要好好待人家,我等着看你把媳妇儿宠上天的样子。”
林艾琪被她调侃得一愣接一愣,红着脸要扳回几句,却看到薛挽香站在船头,微微笑着看苏哲踏上船板,与她执手站定,一并对他行了一礼。
一个质若美玉,一个貌比天仙。俩人肩并着肩,宛如一对天成璧人。
船夫将船桨撑住岸岩,小舫踏水行远,他冲她们挥挥手,大声嚷道:“我也会有媳妇的!!!后……会……有……期…………”
远方群山连绵,流云如浪。苏哲惬意的坐在船头,看小舫在波浪中逆水行舟。
薛挽香从船舱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领披风。“光会说我,坐在这儿吹风也不晓得加件衣裳。”
苏哲仰着头笑,接过披风顺手牵着她的手,引她一同在船头坐下,两岸风光徐徐倒退,细风拂面,阳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脸蛋上,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艄公在船尾掌着舵,吆喝着几句船歌,两个人听得似懂非懂,相视一笑,也不去管那究竟。
时近午后,用了船上简单的膳食,两个人都有点犯困,苏哲让薛挽香到船舱里歇一会。
薛挽香问:“那你呢?”
“我在船头打坐啊。不碍事的。”苏哲笑着捉住她手腕,往船舱带了一下,“你去眯一会,今晚让艄公早点泊岸,咱们再好好歇歇。”
薛挽香揉着眼睛走两步,船上地方小,确实也不好并肩休息,她回过头想嘱咐她什么话,忽然看到一艘小艇,顺水而来,在水波中行得飞快。
她不由得看住了,只见那小艇越来越近,苏哲看她脸上显出惊慌之色,也转回头去看,耳中听到艄公大喊:“避开!避开!避开!”
小艇的船头乘风破浪瞬间到眼前,艄公在船尾掌舵努力撑开,却见对方船舱里钻出两个大汉,只在甲板上猛一借力,跃到了苏哲和薛挽香的船上。
艄公惊得声音都变了,握紧了船桨磕磕绊绊的叫嚷:“你们要做什么!莫……莫非是水……水寇!!!”
“哈哈哈!老子求财,快把银子拿出来!”男子一刀劈开船桨,艄公慌得腿都软了。
苏哲一把拉住薛挽香往船舱里推,另一只手就要去摸船舱里的剑。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手上握着大刀直冲到船舱,一眼见着薛挽香的容貌,立时就定住了。
苏哲眸中泛出冷光,指尖触到远处的剑柄,将要勾到长剑时,对方已反应过来,凭借着常年在水上为寇的水性用力一跺,船身立即往一侧倾斜,长剑滑了过去,落在男子脚边。
“小娘们真标志。”那人浪笑道:“今日艳福不浅,先陪哥哥玩玩,哥哥指不定能放了你小情郎。”
另一个大汉也跟了过来,两人哈哈大笑,完全没把纤瘦的苏哲放在眼里,伸了手往薛挽香的手臂抓去,苏哲勃然大怒,徒手攻了过去。
两个大汉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涯,刀刃锋利,一退一进的配合,踏在船上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