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51)

　　曾阳……
　　泱洛思索片刻，“如今还早，不急。”
　　双生族到底是怎样的她不清楚，可思诺大人与玄龟前辈也是双生族，他们献祭生命也只是堪堪封印了亡灵骑士大军……虽然，封印了很久很久。
　　若到头来还是献祭一条出路，就不必牵扯笙竹了。
　　低眉打开虚拟终端，扫过几行信息，泱洛有些无奈。
　　四年过去，笙竹居然还没放下。分明她与笙竹相识也才三年。
　　单方面的通讯，亏笙竹也能坚持这么久。
　　想到今日见到笙竹时，气势如虹的公爵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便失了魂魄，紧张局促而忐忑。这不自信的模样，很难与四年前宴会上那位居高临下露出獠牙挑衅她的小公爵联系上。
　　一年多的游历让笙竹内敛许多，似乎有了些沉淀下来的意味，比起曾经的骄傲不羁，又多了几分柔和。当然可能有在孤儿院和阳光中心做志愿者的原因？
　　不知不觉想了很久，泱洛关掉虚拟终端。不管如何，泱洛与笙竹，最好的相处模式便是平行线。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好歹朋友一场，泱洛是做不到利用笙竹的，无论是达成什么目的。毕竟，封印的事情，最坏不是献祭，而是献祭了却没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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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相遇让笙竹思考了很多，她发现当她日思夜想的泱洛突然出现时，她居然是慌乱无措，甚至是没有合适的身份与泱洛接触的。
　　她还不够优秀……
　　这些日子通过志愿和义工等等，接触孤儿院与阳光中心的孩子们，笙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了解泱洛为什么会为了大陆的事情奔走忙碌了。
　　每一个生命都有独特的故事，有的故事才刚刚起笔，有的已经渐入高潮，有的即将收尾……
　　或许大陆上并不全都是光明的，但只要有哪怕一个善良的人，就值得守护。
　　比特莫斯是虎族人，天生有智力缺陷，比较愚笨。如今六十七岁却和十几岁的虎族幼儿无异。他被扔进“阳光中心”时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他父母将他送来，每个月除了打钱便再没有联系。
　　这只虎族在阳光中心里显得很是魁梧，他暴躁易怒，几乎走到哪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搭话，也没人敢靠近他。
　　据说他的父母一开始对他还是寄予厚望，安排他去族中普通的学校学习。但别的孩子一教就会，他却要反反复复地一遍遍教导数十次。时间一长，差距越来越大。他已经很努力了，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候他固执地一遍遍背着知识点，回家也很用心。但记不住，学不会。
　　他是个傻子，他的父母从他出生时就知道，但没放弃他，一直努力让他变得普通。变得……和普通虎族孩子一样。
　　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比特莫斯在学校渐渐被排挤，也有不懂事的孩子指着他鼻子笑话他是个傻子，肆意嘲笑他。老师制止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请了那些孩子家长，但这种行为私下里却愈演愈烈。
　　邻居看见他也忍不住摇头叹息，父母的亲戚都劝他们将他送进阳光中心。但父母还是拒绝了。
　　一直到，校园霸凌，他浑身是伤的回家，父母找到学校与那些孩子的家长理论，只是得到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他身上的伤却一直在增加。
　　“你反抗啊！你就任凭别人打你吗！他们嘲笑你，你难道就任由他们嘲笑吗！”母亲又一次哭着给他上药，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
　　“……您告诉我，好孩子不可以和同学打架的。”比特莫斯呆愣愣的回答，委屈地低下头，“对不起，妈妈，你别哭了。”
　　……
　　比特莫斯，是一个好孩子。
　　直到那帮熊孩子变本加厉，辱骂殴打他的同时，侮辱他的父母。比特莫斯反抗了，他虽然愚笨，但虎族的魁梧和力气却是百分百继承了。他锋利的爪牙撕开那帮混蛋的皮肉，低吼着咆哮着，将五个熊孩子揍进了医院急救室。
　　事情报道出来，大众一片哗然。他获得了无数同情，加上那些孩子的行为以及他自身缺陷，并没有获得任何罪状。
　　但他的父母却想明白，比特莫斯与众不同，不可能成为普通的孩子。与其在学校受欺负……
　　比特莫斯就这样被送进了郅支县的阳光中心。
　　说实话，刚开始接触比特莫斯。笙竹还有些忐忑，小虎族被排斥得很厉害，她对如何走进这个小家伙的心没有任何头绪。
　　她有尝试与比特莫斯聊天，但小虎族总是瞬间炸毛，戒备到不行。发出压抑的低吼，十足十的攻击姿态威胁着她不要靠近。
　　一次次试探，笙竹后来每天送一些小玩具、小点心给比特莫斯，向他展示自己的善意，并且与他保持着他认为安全的距离，从不逾越。花了一个多月，小虎族才放下一些防备心愿意靠近她。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楚和伤疤。
　　笙竹知道比特莫斯经历的事情后，叫来了阳光中心其他小朋友，告诉他们比特莫斯的事情，让他们不要害怕他。
　　也许是同病相怜，阳光中心的孩子们从不会因为缺陷而歧视、嘲笑任何人。
　　一直到比特莫斯融入集体，笙竹才将离开的计划提上行程。
　　这个城镇……已经呆了近四个月了呢。
　　『这是第五百二十六天，我离开了郅支县，继续游历。风汐很喜欢这里的特产，我便多买了许多寄回去，她吵吵嚷嚷着要来找我，被我拒绝后磨着管家，结果被关在府里。还好我没有告诉过她我的行程，不然她怕是就要偷偷跑来了。』
　　『临洮云黄镇风沙漫天，我遇到几个骆驼人，他们体征与人马族倒是相似，只是身后多了驼峰。他们好心提醒我再往北去临洮会愈发荒芜，是无人居住的。在这里喝水成了一种享受。只要不在杯中喝，因为……刚刚将水倒入水杯，还未抬起，一阵风尘裹挟刮过，这水便落上一层风沙，不能喝了。』
　　在云黄镇笙竹裹起了斗篷，抵御着风沙。每日回到客栈，抖抖衣服地上便稀稀拉拉抖落一层薄沙，真是难受极了。
　　这里离临洮的洮水已经很远了，再北上怕是更远。笙竹便舍弃这处，直接向西去了巴澲。
　　巴澲地势险峻，重峦叠嶂，隐天蔽日。第一座城镇没找到，笙竹先翻了一座山。
　　『这是第五百八十一日，巴澲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座座巍峨之巅似是神迹。这里山势险陡，难怪连矮人飞艇也不愿来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学了。
心情复杂。

　　第57章 巨兽

　　巴澲内兽族多为身手矫捷的猛禽类, 也有灵活的猴族猿族等等, 不过这都是听闻。笙竹爬了一天山, 什么族都没见到。
　　她翻身在一棵大树上侧卧着歇息。
　　『夜邑在大陆最东南, 而巴澲在大陆西北角，如此距离, 不敢相信我真的到了这里。』
　　在枝头看日出是非常新奇的体验，这深山之中, 太阳从遥远的另一边山中腾起, 阳光被山体遮蔽着, 一寸一寸露出。山林间雾气腾腾，阳光折射出各种色彩。旭日东升, 雾气渐薄。雾在微风的吹拂下滚来滚去, 像冰山雪峰，似蓬莱仙境，海市蜃楼使人感觉飘飘欲仙。阳光中透露出橘黄的光晕……
　　雾气逐渐消逝了。日光浸染了云霞, 给远方黛色的层层山峦镶上金边，牙白浅淡的月亮渐渐隐没。不知名的鸟鸣啼声渐渐响起, 拉开崭新一天的序幕。
　　走过一段山路, 笙竹看着干净的泥土道路, 猜测着离村落已经不远。她提劲加速，很快寻到一处小镇。
　　等到她去了巴澲临海城市，一定要好好欣赏海上日出。
　　越往山里走，虚拟终端连接虚拟网的信号越差，笙竹琢磨了会儿, 没想到巴澲这儿有这么破旧连虚拟终端都没普及到的村落，她是没有来过这种村落的。准确来说，一但太过破旧，她都绕着走了。万万没想到翻过几个山居然到了这种地方。
　　『这是第五百八十三日，我可能不小心走深入了，翻山后来到巴澲村庄，信号很不好。我怀疑我进去之后会连不上虚拟终端……我一直都知道有的地方贫困落后连虚拟终端都没普及，没想到我真的遇到了这样的地方。希望这里的人们友善一些吧……我也许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发消息给你了。』
　　『泱洛，我很想你。』
　　发送完毕，笙竹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沉默许久，用树枝划破几道口子，然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弄得一身狼狈，才装作体力不支快要摔倒的样子，慢慢挪进村子。
　　村子内意外地不是特别破旧，笙竹很快遇见了一户人家，那大娘很是热心地上前，“你是哪家的姑娘啊？长得真俊，可没见过你！”
　　“我是竹笙，四处游历，来到巴澲不小心迷了路，寻了好久才来到这里。”她见村民们都看热闹似的围过来，低下头道，“我是个老师，教书的。”
　　“是个老师啊！”
　　“有这么年轻的老师吗？”
　　叽叽喳喳的，笙竹很快见到这村子的村长。他是一位中年豹族人，听说笙竹是老师很是和善地问了些问题，便开口请求她能不能留下几天，给孩子们讲讲课。
　　笙竹欣然同意。
　　这村子不远的地方是有学堂的，里面一个校长，十几个老师，教授这个村子以及附近其余村落的小孩子们。学费全免，村民们一个个很是推崇这个学堂。
　　笙竹在热情的大娘家借宿住下，她与大娘聊了会天，便知道这家就一个女儿叫做舒韵，是个乖巧懂事的，就是沉闷了些，也不爱跟人交流，很抵触去学堂学习。大娘对笙竹热情也是期望笙竹能在她家顺便教教她女儿，开导开导她。
　　学堂教书的事情需要些时间，笙竹也就在大娘家住了几日。短暂的交流，她发现村里人对这学堂很是推崇，甚至到了一种近乎于信仰的感觉？这说起来有些疯狂，但你无论拉过哪个村民，提起学堂全部都赞不绝口。
　　在学堂学习，不仅不需要花钱，每个月还能得到一些资金补贴，所以几乎每家每户争着抢着把孩子往里送。
　　“舒韵，你为什么不想去学堂上课？”笙竹见小浣熊怏怏地看着星星，凑过去问。
　　“……那些老师不好。”舒韵看了笙竹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去，“老师，您不能去学堂教书。”
　　“哪里不好了？莫非总是压着你学习？那也是为你好的嘛。”笙竹低声哄着，小浣熊却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习惯了小浣熊总是突然沉默，笙竹起身准备回屋，却被她猛地拉住衣角。
　　“老师，我觉得您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哪里不一样了？”笙竹笑了笑，揉了揉小浣熊的脑袋，“乖，多学些知识总归是好的，这些天我好好教你，过几天和你一起去学堂好不好？”
　　小浣熊抖了抖耳朵，抬眼望着她，过了好久才闷闷说了一声好。
　　这里的学堂特别大，除了有附近村落的孩子们在这儿学习，还有不少孤儿或者是残障儿童在这儿。山村偏僻，这些孩子如果被抛弃绝对是死路一条，但学堂收留了这些孩子，倒是令笙竹有些惊喜。
　　学堂校长是个十分憨厚老实的熊族中年人，他见了笙竹很是兴奋，仔仔细细问了笙竹身世以及为什么会来这儿一系列问题。笙竹想着这校长倒是细心，把孩子们托付给不知底细的人手上确实没安全感，便很是耐心地一一解答。
　　校长似乎很满意，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可以立马上任！笙竹有些尴尬地想抽出手，那校长倒是局促起来，连说失礼了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