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91)

　　以前种种, 历历在目。唯独没有改变的，是我们彼此的那颗心, 仍旧紧紧的连在一起。回来的感觉, 真好！
　　苏慕烟看见我的时候, 脸上有惊喜，还有一丝惊慌。她走到我身边, 一只手冰凉的在我的脸上来回摩梭, 是那种久违了的，我能想起来的感觉。
　　让人怀念，又依依不舍。让人留恋, 又害怕失去。
　　她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然后也只是抱着我。
　　房里唯独剩下我一人的呼吸声, 安静让时间都停止, 而我的眼里只有她。
　　“你真的回来了吗？”很久很久之后，苏慕烟才喃喃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急忙努力点头，“是我回来了！走了这一遭，我竟会忘记你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如果你早点告诉我, 我……”
　　冰凉的唇瓣堵住我的呼吸，我的心头一暖，我唯有努力回应她的这份爱。
　　世间事情谁都说不准，天意这种事情，更是不好说。当初做那样的决定，我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忘记苏慕烟，结果我们之间错过了这么多。
　　可我同时也很庆幸，庆幸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而我对她的那份感情，原来，并不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所担忧的，那所谓的另外一个人，苏慕烟在意的人，原来就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苏慕烟看着我，有些疑惑，“笑什么呢？”
　　“呵呵，我在笑，这命运转来转去，还是我们二人。没想到你还是成了我媳妇，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跑！”苏慕烟看着我，认真说道。
　　我握着她的手，微微点头，心中除了感动就是感激。“我都知道！只是当初那个人的身份，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想他或许就是那个神秘组织背后的神秘人。要不是他，你也不会死，要不是他，我哥也不会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苏慕烟的手轻轻一颤，我看她面上表情很不自然。我知道提及周扬这个人，她的心里极不舒服，可说到底，还是我们欠了他的。
　　我和周扬是孪生兄妹，自幼关系就很好。那时候我们和苏家走的近，后来两家人就为我哥和苏慕烟定了亲。
　　我哥沉迷道术的研究，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我和苏慕烟一起。说起来，我和烟儿之间的缘分，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
　　烟儿的身体自幼不好，和我哥之间的婚事也为此一拖再拖。但我清楚，正真的原因是，烟儿的一颗心早就给了我。
　　尽管我和我哥周扬的模样相同，可有些东西不关乎外貌，不关乎性别，不关乎任何其他东西，只关乎爱。
　　在这件事情上面，的确我和烟儿亏欠了我哥的。
　　我以为小时候哥哥什么都会让着我，这一次也一样。没想到，我和烟儿向他坦白之后，换来的就是我们的兄妹决裂。
　　很长时间中，他对我和烟儿的态度都十分冷淡，后来便提出尽早和烟儿完婚。烟儿并不同意，加上身体的不适，他也不敢逼迫的太紧。
　　想起过往，我低头叹息，“要不是我带着你逃婚，也不会出现后面的那些事情。我哥他也不会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你也不会死。现在这个神秘组织一直咬着我不放，或许也是想知道我哥的下落。”
　　苏慕烟握紧我的手，“这不怪你！那个人的目的，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现在的这些事情，都成了他抛给我们的谜团。只有揭开这谜团，我们还能知道真相。”
　　“烟儿说的不错！现在我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也是时候好好调查一下当初我哥的失踪一事，还有那个神秘组织背后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我稍稍闭目，快速的思考这所有的事。记忆恢复，很多事情想通了，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拍了拍苏慕烟的手背，“烟儿，你帮我去叫小先生进来吧！我有事要和他说！”
　　苏慕烟点点头，穿墙而出，过了一会儿小先生就敲门进来了。
　　小先生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苏慕烟，又看了看我。也没说话，倒是先替我把了把脉。
　　“哼，年轻就是不一样，加上你这体质特殊，这么重的伤也能恢复的这么快，算是奇迹了。不过还是没有好利索，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好些了在说？”
　　小先生抬头看我，皱着眉头。
　　我微微一笑，“小先生，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
　　小先生楞了楞，张了张嘴，半响没有说话。接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你是，你是周殷？你居然就是周殷。我说呢，你和她怎么会那么像，难道你是轮回转世了？不可能，不可能！”
　　小先生连连摇头，“轮回转世怎么还有前世记忆呢？”
　　“不是轮回转世，这话说起来有些长了。”
　　当初苏慕烟的身体十分不稳定，我哥想尽了法子都没有用。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日益憔悴的模样，我很不忍心。我也不愿意看着她那般痛苦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旧不快乐。
　　我决定带着苏慕烟逃婚！
　　我们去了一处世外桃源，想要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生活。
　　可惜，很快我们就被发现了。
　　我哥找到了我们，很是生气，那也是我们第一次交手。我们都拼尽全力，也都受了重伤。而最后，烟儿却答应和我哥回去。
　　那一走，我哥就失去了踪影，我再此见到烟儿的时候，她正被神秘人用禁术放血聚魂。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血魂玉，“这东西就是那时候我唯一抢下来的，是当初那个神秘人用来收集烟儿魂魄的一块血玉。”
　　我将血魂玉递给小先生，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东西应该是经过高人之手，多年温养的法器。有聚魂之功效，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而且看这成色和年份，至少温养了上百年。”
　　“小先生好眼力，的确如此！这东西不一般，可那伤害烟儿的人却能拥有。小先生您在仔细看看这上面的花纹，可曾熟悉？”
　　小先生对着烛光，看了看，突然瞪圆了双目，“这东西，这东西不是？”
　　“正是，这就是我薛半山一脉的圣物，是不知道人用自己的心血养护的法器。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并不清楚。现在我找回了从前的记忆，才明白过来，当年这东西是我哥所有，可是我哥失踪了。所以很有可能，我哥周扬他，也是被那个神秘组织的人害了。”
　　“单凭这一点，还不够断定周扬被那个组织杀害了吧！”小先生抿着唇角，略作思索。
　　“小先生以为我是怎么会以庄槿的身份出现的？当年我就是因为夺取了血魂玉，破坏了那神秘人炼化血魂，被他追着一路从北方逃到了皖南一带。
　　而在浮度山中，我曾见过我哥的魂魄。我断定，我哥虽死，但其魂魄仍旧被那个神秘人所控制。
　　为了不让那人夺取血魂玉，我用肉身为媒，精血为器，化作一只红狐狸，将血魂玉保护起来。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浮度山，只有我可以取到血魂玉，别人却无法触碰。
　　小先生，你虽然被关在流云斋坊里，可你的眼线众多，部门的事情，你也没有少打听。这件事情，相比你一定也听说过了吧！”
　　被我这样一问，小先生的脸色微变。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么便算是默认了。从这一次来长白山，我就知道他留着很多后手。
　　部门虽然能控制小先生，可部门的人并不能完全掌控一个门派的全部。所谓的监视，也只是门面功夫上的监督罢了。
　　“这件事情，咱们暂且不提。说回那一次，为了守住血魂玉，我不得不最后拼一拼。但是那神秘人还是不肯放过我，没办法，情急之下，我就逃入了一个孕妇的腹中。
　　那孕妇刚刚怀有身孕，腹中胎盘还未成形，我便就了这个便，借着她的胎盘正好滋养我自己的灵魂。”
　　小先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借着别人的肚子重新获得了肉身？难怪了！不过，既然你说那人一直追着你不放，可他为什么不趁着你灵魂最脆弱的时候杀了你，反而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这一点，我也没有想通！但是我希望你帮我查一件事，这件事情很可能与那个人有关。而我师父也很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当然，这一次人参娃娃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失落。设下这个局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组织背后的神秘人。”
　　小先生捏着拳头，肩膀微微抖动，“老夫这条命都差点丢在了长白山上，这件事情，我自然是要查清楚的。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只需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什么人？”
　　“小弥的父亲！”
　　小先生有些意外，“小陈？可是，小陈的肉身灵魂都已经消失了，恐怕很难追查到什么。我知道你担心小孙，可你就算是想找到小孙的下落，这法子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我记得小弥父亲当年就是在二道白河镇被人所害，那时候他是为了追查一个偏远山区的一次重大灾难。
　　小弥的父亲出了事，后来小弥的母亲也为此出了事。这算是部门最失败的一次任务！
　　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上面给出的定义是传染疾病。可这背后的事情，你我都清楚。
　　而且当年小弥的父亲来调查一定接触过这些死者的魂魄，只要找到这些人，我想以小先生的本事，一定有办法追查到小弥父亲的下落！”
　　小先生面露难色，对我的这个要求，他一时并没有答应。我知道我有一些强人所难了，但是事关重大，我只能寄希望于小先生。
　　“当年我去求你师父救人，你师父不肯。呵呵，你师父可是欠着我一个人情的。要不是我向部门的人求情，你们流云门也不可能会这么安逸的在京城过了这么久。”
　　小先生忍气道，“所以我已经答应你，替你找孙思学的下落，你还想要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我有今日多亏了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他都是我最尊敬的师父。现在我师父因为我被那个组织的人抓了，我自然要救他。我记得你们流云门不是有一种术法，只要找到一个人的魂魄就能追溯到他生前几十年前的光阴，甚至可以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死因。
　　我想知道陈师叔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小先生诧异望着我，摇摇头，“不行！追魂术是禁术，我师父不让我用的！你尊重你的师父，我也尊重我师父，他的交代，我不能违背！这件事情，我恐怕是帮不上你的忙了！”
　　我笑了笑，“先别急着拒绝，我有让你非帮不可的理由。”
　　我对小先生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些，“我有办法让你恢复成正常男人！即便你用了禁术，被部门关押，至少你能光明正大的和谷姑娘在一起了。我这也算是违背天意与你交换的条件，小先生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古筝就是小先生的命门，而我也相信，他一定会答应。
　　小先生约莫沉默了三分钟，皱着眉头道，“我可以帮你，可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我点点头，“你答应帮忙就好，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长白山下，夜色撩人。胸口的伤痛仍旧还未平息，可我的思绪早就飘远。
　　苏慕烟陪在我身边，即便不说话，我们都能心意相通。
　　我知道她有很多疑惑，我也同样疑惑。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用庄槿的身份去学习认识这个新的世界，现在我该用周殷的身份去揭开这些年的迷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