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入画(109)

　　选秀的日程安排为期十天。每天都有在不同环节被淘汰的秀女。只有一路过关斩将，待到第十天的人，才能见到皇上，由皇上亲自点选。
　　转眼时间已经过半。京城里的秀女逐渐减少，治安压力也降低了很多。景含幽这十天都要待在宫里让皇后安心的。
　　今天是选秀第六天，一名秀女在展示女红针黹时突然昏倒。经太医检查是出于对花粉的过敏。但是据秀女的丫鬟说，她家小姐对花粉从不过敏。这件事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波澜，却也很快被人们遗忘。毕竟皇宫里的花多是他国进贡的稀罕品种，没准那位秀女就是对某种花的花粉过敏，因为之前没有接触过所以并不知道而已。
　　羽烟宫里，辰絮小心翼翼地将刚刚做好的香膏倒进小坛子里用蜡封好。用上好的“彩云笺”写好了名称。这时她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景含幽坐在书房里迟迟不肯动笔，便笑着催促道：“我这边东西都装好了，就等着你的亲笔信呢。”
　　景含幽只要一想到提笔给师父写信就有些打怵。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起来。信里只是说明了辰絮目前的内力恢复情况和身体情况。对于师父关键时刻肯出手救人表示感激。对于江封悯肯派顾离下山相助道谢。最后表明自己和辰絮一起做了香膏，请师父及书院的各位师傅笑纳。一封信虽然言辞恳切，但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怂怂的感觉。好在辰絮没有偷看别人信件的习惯，其他人更加不敢偷看。景含幽觉得至少自己的面子还是保住了。
　　香膏和信件被景含幽派专人送去了飞叶津。至于师父会不会原谅她，景含幽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香膏的事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秀女们所临时居住的明心宫里传来消息，之前那个花粉过敏晕倒的秀女死了！
　　宫里有专门验尸的仵作，检查之后给出的结论依旧是花粉过敏造成的死亡。这件事之后明心宫的秀女们人人自危，一个个说话做事都小心了许多。皇后派人将明心宫内所有的鲜花都移走了。不想到了选秀第七天的清晨，有人发现同屋的一个秀女上吊了。
　　这下更加惊动了皇宫上下。景含幽亲自带着人在明心宫里外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羽烟宫。
　　辰絮听着景含幽的叙述，笑道：“你是要我帮你找出问题？”
　　景含幽用单手拖着腮，半侧着头看着她，“若是有办法就不来劳烦师姐了。”
　　辰絮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靠在景含幽的书案边，“我相信你不会遗漏现场的蛛丝马迹。含幽，如果你看到的东西痕迹都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一定是人了。你想不出什么人动了手，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些人你根本就没有怀疑过？”
　　“你的意思是……”景含幽似有所觉。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辰絮摆手。“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去查。另外这件事绝不是冲着那几个秀女，你应该想想背后的原因。”辰絮说完，也不理会景含幽是否想通了关节，就直接走出了书房。
　　这边景含幽反复回想着辰絮的话，觉得破坏选秀的既得利益者，显然是冯贵妃。冯贵妃如今宠爱正浓，她是最不想皇上看上新进秀女的人。可是就算冯贵妃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破坏选秀，以她的身份地位，值得吗？
　　琳琅来见辰絮的时候，正看到景含幽带着尘心匆匆出去。她见辰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知道和郡主无关。“郡主，柳将军传回来消息，太子那边举事已经被耽搁下来。不过是否能够拖上一个月，那边并没有把握。”
　　辰絮停住了翻书的手。“意思就是我要加快这边的部署，尽早回国。”她抬头，目光中带着询问。
　　琳琅没有接话，她只负责传递消息，其他的判断，她可没有胆子来下。
　　“原本想趁着桃花汛回国。可惜今年的桃花汛冰凌不够多，堵塞不了航道。我也只好再等机会。希望今年夏季多下一些雨水吧。”辰絮心里也很着急，毕竟国内太子起兵一事拖得越久，就越有暴露的危险。而时机未到若是强行起兵，那显然是要失败的。她以自身为饵，吸引了历国君臣上下几乎所有的目光，断不可在此时功败垂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柯沐笙给新文《郡主要宠妻》投的雷，感谢柯沐笙和思凡给本文投的雷，爱你们~~~


第138章 衣服
　　“最近宫里会有动作。你做事仔细一些, 除了必要的关系, 其他能断的都断了。”辰絮抬头看着琳琅日渐长开的一张标志面孔, “你衣锦还乡的日子不远了。”
　　琳琅心中一动。“郡主, 奴婢当初虽是负气来历国做细作，但这些年下来也看透了很多。衣锦还乡奴婢不敢奢望, 只求郡主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久的份上，留奴婢在您身边。”
　　辰絮皱眉, 目光锁定琳琅, 停了一会儿才道：“你是相府千金, 确定要跟在我身边做个丫鬟？”琳琅虽然是丞相的私生女，到底也是大家门第出身, 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的。
　　琳琅毫不迟疑地点头。“奴婢这辈子只愿跟着郡主, 就心满意足了。”
　　“此事日后等我问了你姐姐的意见再说吧。我可不想被思缘记恨。”辰絮故作轻松地笑笑，拍拍琳琅的手，“万事小心。如果我们折在这里, 九泉之下，你我都不会甘心的。”
　　“是, 奴婢一定小心, 不会坏了郡主的大事。”
　　琳琅出去后, 泠音才走进来服侍。辰絮方才问了琳琅日后的安排，这会儿也要替泠音操心了。
　　“泠音，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我回国，你呢？”辰絮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清新的空气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晰。
　　泠音在她的身后轻声道：“奴婢听郡主的安排。”
　　辰絮回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泠音。“你不想回国？”
　　泠音依旧低眉垂首，声音轻轻的，“回国与否，奴婢只听郡主一句话。”
　　这次辰絮终于有了兴趣，她示意泠音也坐在椅子上，“我以为你会选择跟我回国。”
　　“郡主，奴婢侍候您一年多时间，自然是想跟着您回国的。不过如果您想将奴婢留下来，奴婢也没有二话。”泠音居然会考虑到复国之后的事情，这点辰絮着实没有想到。
　　“泠音，你不必委屈自己。就算要有人留在这皇宫里继续做细作，我也可以选别人。”如此细心的姑娘，本就不应该被辜负。
　　泠音抬起头，眸子里满是笑意和坚定。“说到委屈，谁还有郡主您委屈呢？奴婢还是那句话，一切听您的安排。”
　　景含幽从皇后那里调来了专门记录秀女资料的卷宗查看，发现这名上吊的秀女无论家世、样貌，还是本次选秀的成绩都很一般，完全不足以成为别人针对的目标。但是很快，景含幽发现与这名秀女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另一名秀女是个非常出色的人。
　　简初蝶，鸣阳府知府家的长女。今年刚满二八，却已经才名远播。景含幽之前调查的时候见过这位简小姐，真是极为明艳的好容貌，正是她父皇喜欢的那一类型。从目前已经展示出的才艺来看，简初蝶各项都排在前面。只要不出意外，她应该能够待到第十天见到皇上。
　　“难道是冲着简初蝶来的？”景含幽暗暗思忖着。可是一名秀女的死能对简初蝶有什么影响？为了解开心中的不解，景含幽再次来到明心宫。
　　“臣女参见柔嘉公主。”简初蝶对景含幽施礼，依旧如之前一般规矩，不会出一丝差错。
　　景含幽挥手示意她免礼。“刚刚出了人命，我想着那间房间你也不能继续住了，所以过来让管事姑姑给你换一间房。”景含幽随口胡诌着理由。
　　“有劳公主记挂，臣女感激。”简初蝶的脸上漾出一丝笑意。
　　景含幽看来看去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好叫来管事姑姑，嘱咐她留意简初蝶的情况。
　　羽烟宫。
　　辰絮坐在桌边，用手支着头，双目微阖，似乎已经睡着了。景含幽走进寝殿，见到这幅情景，立刻放轻了脚步。辰絮此时已经睁开了眼。“你回来了。”她想起身，却被景含幽按住。
　　“你很少在白天犯困的，可见昨晚没有休息好。”景含幽看着辰絮眼下的暗色，心中有一点点愧疚感。
　　辰絮听了这话忍不住剜了对面这位柔嘉公主一眼。“你知道就好。这段时间你总也有事要忙，晚上别那么折腾了好不好？”因为辰絮身体不再像从前那般虚弱，景含幽便愈发没有节制。
　　“去床上睡一会儿吧。”景含幽没有接辰絮的话。她也想克制一下自己，可是每次只要一碰到辰絮的身子，她的理智就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辰絮没有继续为难自己，听话地躺在床上。“你查得怎么样了？”
　　景含幽将自己的想法和辰絮说了，“你觉得会不会是冯贵妃担心简初蝶会得宠，所以想提前除掉她？”
　　辰絮将身体往床里边靠了靠，“你也躺过来吧。”看着景含幽上了床，她才继续道：“我不知道冯贵妃的想法。不过如果我是冯贵妃，绝不会针对某一个秀女下手。就算没有简初蝶，也会有别人。毕竟选秀就是要充实后宫，总会有新人进来的。”
　　“如果你是冯贵妃，你会怎么做？”景含幽闻着近在鼻端的蕴结草香气，难免又有些意动神摇。
　　“若是自己不能固宠，那就只好找一个人替自己固宠。”辰絮的眼皮开始打架，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好在景含幽熟悉她，依旧听出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固宠？”景含幽心里一动。简初蝶和冯贵妃在样貌上都属于明艳的类型，确实有很多相似。难道这个简初蝶是冯贵妃为了固宠准备的？“她难道不怕……”景含幽还要再说，却发现这会儿辰絮真的睡着了。
　　“辛苦你了。”景含幽低头在辰絮的额头上烙上一吻。
　　辰絮做了一场梦。她梦到自己回国，路上遇到景含幽带领飞云骑拦截。她被逼无奈出了手，伤了景含幽。她看到景含幽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她的心也跟着揪疼了。“说好的永不相负呢？”景含幽质问她。她无法回答。“永不相负。”她从来都没有想要辜负这份情。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易迦辰絮爱的只有景含幽一人。
　　幽幽自噩梦中惊醒，辰絮满头满脸的冷汗。景含幽并不在自己身边，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的好。
　　景含幽安排了人手埋伏在明心宫内暗中观察，终于有了发现。那名上吊的秀女出事时所穿的衣服原本是送给简初蝶的。因那名秀女特别喜欢，简初蝶便让给了她。
　　“查查那件衣服有什么蹊跷？”景含幽吩咐尘心请来太医院的院判查看。院判先是仔细闻了闻，然后又低头细心检查了一下衣服，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发现？”景含幽挑眉。
　　院判皱着眉，“回公主，这件衣服里面加了毒，无味，但是会使布料的颜色格外鲜艳。此毒不致命，只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
　　景含幽看着这件衣服，“之前我也碰过，很多人都碰过，并没有谁出现不妥。”
　　院判将衣服放下，拍了拍手。“公主，此毒需要长时间，大面积和人体肌肤接触才会中毒，所以被人做成衣服。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效果。”
　　“立即去查这件衣服的来源！”景含幽回身吩咐道。
　　这批衣服是尚功局统一制作的。经手的司制坊一众宫女被问得一头雾水。兹事体大，景含幽不想在皇宫里闹起来，将自己查到的情况禀告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