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82)
现在回想起来,妈妈早期确实出现过这种症状,她时常在纸篓里看见带血丝的纸巾。
鼻咽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病会遗传,家中有病史的遗传几率更大。
云舒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瘦得颧骨越来越突出,憔悴疲惫的模样,倒真的像个沧桑的重症患者。
她笑着摇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力不可抗的事,她又在这担心什么呢?
嘴角长泡不就是上火最好的证明吗?云舒还以为自己不怕死,现在想来她不过是凡胎□□,牵挂还在,她怎会不怕?
不过,要找个时间去体检倒是真的。
云舒在卫生间足足待了十分钟才出去,回到办公室才发现顾微然不见了。
“微然?”
办公室里外找了一圈都没有,会议室也没,正当她奇怪时,顾微然回来了。
“我来了!”
她不知道云舒是哪种上火,到了药店一问三不知,索性买了一堆回来。
“不知道你是哪种上火,胃火吃黄连上清片,牛黄解毒片,肺火就吃清肺抑火片和这个养阴清肺糖浆!”顾微然倒出各种药,煞有介事地叮嘱:“我觉得上□□得常备才好。”
云舒望着她呆呆的样子,险些笑出声:“我怎么能知道自己上的哪种火?”
“额。”
“吃这个吧,溃疡和长泡都有效。”云舒为了让顾微然安心,吃了牛黄解毒片,上火而已,哪里需要大费周章。
顾微然有时候真让她哭笑不得,这种心情很久没有过了。最近每天阴云密布,又能有什么好的心情。
心理暗示就像催眠,仿佛说着说着就能成真。
如果真的是上火,就好了。
明德的稿件还没看完,云舒通篇读完后,低头思忖了一会,对顾微然说:“你这篇文章可以发出来试水。”
“那怎么行,现在是明颜父母对峙,我写什么都会伤害到她。”
云舒娓娓分析:“并不要你偏帮谁,你只要理性剖析整件事就好,但是文章要暗藏节奏,比如明德将来掌权者不管是谁,都不会拖欠供应商和合作商的款项,你别忘了你也是合作商,这样是保护自己的利益,也是给业界吃定心丸,当然也算保明德声誉。”
“可我怎么能知道明德到底会不会因为这次危机欠款,我们公司人都在问我,明德的服务款还能不能收回来,项目还能不能做了。”顾微然靠着明德正要风生水起,没想到会出这茬事,真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命中注定。
“我敢保证,明德不会因为这件事拖欠款,你们合作商的款对沈董的30亿乃是冰山一角,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其实这件事结果不难预见,但你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你的云上靠独家和原创还不够,现在市面上这种类型的公众号也是多如牛毛。”
顾微然有些疑惑:“是这样,但不可能做到没有同质化的竞争,用户和用户也是可以有重叠的。”
“但这样你迟早也会被洗牌,不会长久。”
“但是,现在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表现形式了,媒体行业生的快,死的也快,那我到底该怎么定位精准呢?”
云舒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带节奏
顾微然之前误打误撞帮自己写过两次稿子,她那时候就看出顾微然的文字功底有种带节奏的力量,当然单靠笔力不够,顾微然应该很清楚,在信息提炼和文笔渲染的基础上,资源掌握和尺度把握也很重要。
“我懂了,你要我做能够带节奏的媒体,致使不管行内还是行外看到云上都觉得事实就是这样,一边倒地坚信云上所出就跟官宣差不多。”
云舒笑着点头:“要做到这点很难,你慢慢摸索。”她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也要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夕微阿姨吧。”
“也好。”
找到顾微然,云舒的心就踏实了。回医院的路上,是顾微然开的车,每天失眠的云舒,在车上睡着了,睡得最好的日子就是跟顾微然住在一起的时候。
归属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衍生出依赖和习惯,并且悄无声息地让人迷恋上。
本以为这么晚,云夕微已经休息了,可病房内依旧灯火通明,走到门口还能隐约听见里面的对话。
那是云夕微和沈寒玥的声音。
这几天,沈寒玥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要分割财产,兑现股权,多方手续和文件都须她亲自出面。
她时常在云夕微入睡后才过来,每次坐在床边偷偷看一会就走。有时候会在云夕微化疗的时候赶来,可等人出来她又走了。
在事情没有处理完前,她没脸见云夕微,可又抵不住思念和担忧。今天她没忍住,抚摸了云夕微的脸,望着她日渐消瘦,沈寒玥心如刀割。
正当她强痛想离开的时候,云夕微拉住了她的手。
“每次匆匆来去,就为了看一眼吗?”
沈寒玥的眼眶悄然蒙上了薄雾,她哽咽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我也没脸见你。”
“寒玥,你声音大些,我听不清,靠我近些吧。”云夕微的病已经危及到听力,这些天她时常出现耳鸣,全身的不适让她痛不欲生,唯一的期待就是沈寒玥偷偷来的时候。
即使她闷不吭声地坐着,只要在,云夕微就心安。这比麻醉药和特效药有用,让云夕微会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她也会怕,真的一睡不醒,来不及交待任何,让沈寒玥背负着自责和内疚过完余生。
沈寒玥坐在床边,半俯着身子,对着她耳边说:“对不起夕微。”她强忍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流下,像断线的珍珠,无法控制。
这是云夕微最不想听的三个字,如果可以,她想听另外三个字。
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指尖轻触沈寒玥的发丝,这么多年了,沈寒玥那头浓郁的长发依然像柳丝那样轻柔,美得炫目。
云夕微曾经对她说过,不要烫发也不要染发,黑长直是最美的。
就因为这句话,沈寒玥三十年如一日,不烫不染,除了修剪和必要场合的挽发,她都是长发垂挂在肩,与岁月做着抗争,保持着她独有的高贵气质。
现在的她,说四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云夕微的手落至沈寒玥的眼角,为她拭泪,“别哭了,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被孩子看到岂不笑话?”
她的手指细得像干柴,指骨凸出,握在手里甚至没有人的触感。
沈寒玥如鲠在喉,心痛得说不出话。
门外的云舒听得清楚,她和顾微然相视一看,准备把空间留给二人,却听见云夕微气弱声再次传来:“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嫁给波尔吗?”
“我不问了,你休息吧。”
“死后自会长眠,我是最不缺休息的人。”
“你别说这种话,夕微,求你别说。”沈寒玥哭哑的声音像个彷徨的孩子,那么无助。
云舒眉头紧锁,答案对她其实不重要了,或许对沈寒玥也不重要了。
可云夕微不想带着遗憾走,更不能留下永远的疑惑给她们。
“小舒,你进来吧,妈妈知道你在外面。”
云舒惊讶不已,顾微然轻轻推了推她,自己坐到走廊外边了。这个解释,沈董和云舒等这么久,是时候揭开了。
窗外的月光像窥探到了秘密,从云层里探出头,用光亮释放自己的好奇。
云夕微的眼神一会落在云舒脸上,一会转向沈寒玥。她喜笑颜开的眼眸,闪着恰似月光的温柔,又像剜心的匕首,刺得沈寒玥和云舒心口疼。
或许她们从没想过,两人有天会握手言和,心平气和地守在云夕微床边。
这种场景就像聆听临终遗言,气氛压抑,与窗外美丽的月色极不相称。
回忆总是带着痛苦,因为会让心境重现,那种心情云夕微至今还记忆犹新。
“当年,波尔公司与国内一家公立医院因为药物问题产生了摩擦,因为是跨国官司,原告又是中国这边,所以波尔公司陷入了被动,他们想找一位精通国际法和中国刑法的律师,就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