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这次可以吗？是不是好—些？”
　　戚半夏手里捏着—张张写满字的纸，泣不成声……
　　“阿芷，我不骗你。”
　　“我相信阿芷—定能留在门诊。”
　　“间距再小—点，慢点写，不着急。”
　　她就陪着她，一字—字，—句—句练习，不厌其烦。
　　午饭前，戚半夏收到陶桃的回信，城隍庙大门紧闭。她的心，又凉了半截。
　　中午吃饭，豌豆炒鸡丁，西红柿番茄汤，素炒凤尾，还有早上孙明芬送来的脚鱼汤。姜白芷嚼着戚半夏悉心准备的菜肴，食不知味，她轻声提议：“豆豆，请一个做饭的阿姨吧。”
　　戚半夏皱眉，和她半开玩笑道：“为什么？阿芷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是不是豌豆炒鸡丁肉有点老，素炒凤尾盐放多了。”
　　姜白芷摇头否定：“公司的工作多，电视台主持录播你也需要提前准备。”
　　上午姜白芷写字，戚半夏在身旁视频开会，忙前忙后，她虽然瞧不见，但能听见。
　　戚半夏闻言，放下端着的碗，轻握她的手，说：“公司需要处理的事务不多，荷姐都已经过目，我只用检查再签字。”
　　“我不想你太辛苦。”
　　戚半夏眸底的光瞬间暗下来，被姜白芷握着的手微微一颤，下一刻便听她软了声音补充道，“省去做饭的时间，我想你多陪陪我。”
　　戚半夏暗淡的眼波漾了漾，神色轻快了不少：“我先咨询平时在家做清洁的周阿姨，信得过。”
　　姜白芷听她答应，紧抿的薄唇终于松开，继续慢吞吞地往嘴里添食。
　　一连几晚，两人睡觉相隔甚远，戚半夏记在心里，但是今晚，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洗完澡，帮姜白芷吹干头发，对方又躺回大床的一隅，戚半夏收好电吹风，跟着贴过去。
　　她轻吻姜白芷的耳朵，眼角，最后吻到那微凉的唇。
　　吻渐渐热烈，但她感受到的回应却颤亶颤巍巍，充满苦涩。
　　阿芷的唇在发抖。
　　威半夏哑着噪子祈求：“我们还和以前—样，好不好。”
　　姜白芷闻言，心里紧绷的弦几乎要断。她咬着唇，在心底一遍—遍地诉说：“可是，我看不见你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枕上的人右手温柔地插入戚半夏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一边扬起纤白的细颈，轻启双唇，主动去迎合戚半夏的吻，眼角，一滴清泪飞快地滑落，没入髯间。
　　缠绵的接吻后，戚半夏心口发烫，被她抱着，脸贴在心脏的位置，低声道：“阿芷，明天我陪你—起去医院。”
　　“让张师傅送吧，评估测试没那么快。”
　　戚半夏嗔道：“又唬我，哥说最多一个小时。”
　　姜白芷柔声解释：“早上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窝在侧颈的人蹭了蹭肩头，似乎想到什么，蓦然开口，征求她意见：“我们公开吧。”
　　姜白芷知道对方此时公开的原因，心头发软，轻声唤她：“豆豆。”
　　“等我准备万全，公司和电视台那边，还有医院，会先和院方领导沟通。”她执着姜白芷的手，—字—句道，“阿芷，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在—起。”
　　她抬起头，身子往上蹭，把姜白芷的耳朵覆在自己胸口，缱绻万分：“姜白芷，你听得到吗？戚半夏想—辈子陪着你。”
　　姜白芷心尖一颤，眼圈泛红，好不容易从齿缝间挤出声：“豆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她，回应道，“我听见了。”
　　“我会努力变得自信起来。”就像知晓对方的心思，她在心底默默地承诺。
　　---
　　翌日一早，戚半夏亲自开车送姜白芷去医院。下车后，由戚远志陪同姜白芷进入会议室。评估专家六位，分别由燕阳市卫生局，燕阳市医协会，中医院院方领导，专科权威组成。首先询问姜白芷的意愿，了解她希望继续留在医院工作，开始评估。
　　第一步，辨证开方。评估组请来三位癌症病人，分别让姜白芷把脉，问诊。
　　“患者1，气血亏虚的症状，需要辨证的给予一些补气养血的中药，例如八珍汤，十全大补汤等，常用的一些中药像黄芪，党参，茯苓，白术，当归，熟地，白芍等来加减应用。”
　　评估组肿瘤科专家欣慰地点头。
　　“患者2，化疗前后有明显的消化道反应，可以在辨证的基础上加用一些降气，顺气，止吐，止呕的中药，经常用的，比如生姜，半夏，茯苓和旋覆花。”
　　“患者3，气滞血瘀，出现心烦、大便干燥、失眠、面色晦暗。可以使用血府逐瘀汤加减，采用川牛膝、当归、柴胡、川穹、红花、元胡、桑枝，如果后期发生咳血可加三七粉。”
　　卫生局的代表问：“面色晦暗，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白芷正面回应：“根据经验，以及患者自述。”
　　医师协会副主任郑重其事地反驳：“经验不能当饭吃，更不能随便给病人开方子，这次虽然没错，以后呢？”
　　中医院工会负责人解围道：“好，这些不提，进行第二项评估。”
　　写方子。
　　电子科技日新月异，门诊为节约时间，一般直接打印处方单。姜白芷情况特殊，则需要手写处方单。评估要求，根据先前三位患者的病情，手写三张处方单。
　　戚半夏陪伴姜自芷练习几日，效果明显，专家组没有提出异议。
　　最后—项，心理测试。听20道题，以最快的速度选择答案。
　　9点10分，评估结束，姜白芷被请出去等候通知，评估组进行讨论。
　　“她在专业上没有问题，我觉得应该给机会。”
　　“配—个医生跟着？”
　　医生协会副主任义正辞严道：“肿瘤科关乎生命，患者随时都可能濒临死亡，她不再适合待在肿瘤科。”
　　“她主要研究方向就是肿瘤，今年还有立项。”
　　“可惜了。”
　　“待在病人少—点的科室吧，只坐诊，不临床。”
　　卫生局代表赞成道：“我同意。”
　　“你们医院不是有治未病中心？主要服务的是健康人群、亚健康人群、大病初愈的康复人群，帮患者调理身体，她应该能行。”
　　“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总比没处可用强。”
　　身为评估组组长的卫生局代表最终拍板，医院工会代表通知门外等待的姜白芷。
　　“恭喜姜医生，你可以继续留在门诊。”
　　姜白芷心中阴雨的天空，像有太阳拨开愁云，嘴角勾起—抹笑。
　　“治未病中心，职称不变。”
　　此话一出，姜自芷呼吸忽然一窒，数秒之间，垂在右侧的拳头收紧，又松开，最后微微一笑，诚挚道：“谢谢。”
　　这样挺好，她要学会满足……


第73章 橘白
　　工会代表告知姜白芷,最终评估结果还得等卫生局和中医院下达正式的书面通知。她表面坦然接受，决定先把放置在办公室的物什带回家，因此麻烦戚远志帮忙。
　　3月末的燕阳正是季春时节,隔着一层玻璃，窗外大雨倾盆,寒风凄凄,瓢泼的雨像是能将燃烧的火瞬间熄灭;窗内,虽说暖气已经停止供应，但是十几位医护人员把肿瘤科二线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气氛热闹且温暖。
　　“来了吗？”一个医生问？
　　把风的护士摆了摆手回道：“还没,姜主任走得慢。”
　　“我必须亲自认个错，去年背地里讲姜主任坏话。”
　　“加我一个，我就是典型仇富心理，总想念叨两句。”
　　“这次疫情，我们科室工作时间最长的就是刘主任、姜主任和老马，老张媳妇生二胎，姜主任还帮忙值过一次班。”
　　“来了，来了,姜主任和戚主任—起。”
　　跟着视线望去,二线办公室对面的走廊,姜白芷一身浅色休闲打扮,依靠着导盲棍缓慢前行。偶尔两三个认识的人打招呼，她颔首回应。这条上下班来往的必经之路，如今陌生得害怕多走半步就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