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
　　殷如离清了清嗓子，表情变换，摸出手机：“又忘记改地址的事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倒是真的。”
　　莫云杉收回视线，坐正身子。
　　两人之间无形之间架起一道高墙。
　　小时候面对别人，或许会明明很喜欢，却偏要装成不喜欢，明明不喜欢，却装出喜欢。即便假装，也是简单的。
　　但有些人，明明很喜欢，却要假装不在意，假装不在意对方在不在意，假装对不在意自己的人不在意，假装对那个假装不在意自己的人不在意自己这件事不在意。
　　如果这是一道试卷上的逻辑推理题，大概会让考试的孩子们大呼崩溃。
　　而出这道题目的人，要集中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才能在这样的复杂关系里藏住真心，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真的很在意。
　　-
　　跟殷如离之间的氛围已经够尴尬的了，偏偏还遇上堵车，两个人在行动受限的后排空间里，各自无声。
　　哪怕是这样，莫云杉也快被狐狸精身上的香味熏得失智，口干舌燥，喉咙发痒，手指控制不住地发起颤。
　　“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人尽皆知，现在莫云杉谁都不服，就服他。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换个别人，自己也不会心肝脾肺都烧起来。
　　早知道这么没定力，刚才就不该抓着殷如离的手推来推去瞎逞什么强！
　　摸了几把小手，就像是在平地上撒了一桶汽油，有点火星飘过就会烧成一片。
　　莫云杉仰头靠在颈枕上，双眼紧闭。
　　——万万没想到，我，享誉国际的影后，有一天会在车上被前女友榨成鱼干。
　　这个死法上了新闻，应该会名垂千古吧。
　　-
　　殷如离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一只手像蛇一样蜿蜒向前，摸上她的手背。


第29章 想你x29
　　殷如离低头, 错愕。
　　“你干什么？”她问。
　　“嗯？”莫云杉好似刚从梦中清醒，迷茫地看着问话的人。
　　殷如离：“摸我的手，是干什么？”四个字一组，声音没有感情。
　　莫云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在殷如离手上了。
　　“……”
　　两秒后。
　　“嗨呀！你这倒霉孩子不乖乖在家待着，乱跑什么？！”莫云杉收回靠近殷如离的左手，还狠狠让另一只手拍了一下。
　　殷如离：“……”演戏多了是不是会让人精神分裂？
　　“你别误会。”莫云杉说。
　　殷如离：“你也知道惹人误会。”
　　莫云杉凑到殷如离耳边轻声说：“我大姨妈快来了。”
　　殷如离：“？？？”
　　莫云杉继续：“你看过科学杂志吗？女人在排.卵期的时候就很容易产生某种冲.动，控制不住欲.望。”
　　殷如离表情怪异：“莫老师真是涉猎广泛，博学多识。”
　　莫云杉：“不需要给我吹彩虹屁, 我只是了解一些女人该知道的常识。”
　　殷如离：“……”
　　她怀疑刚刚莫云杉不说话，是去升级“脸皮”了，厚度和硬度都有质的飞跃。
　　莫云杉退开身子，看着殷如离, 理所当然的眼神：“这儿就你一个活人。”
　　司机：好像有被冒犯到。
　　殷如离倏然挑起一边嘴角, 笑里有十足的深意：“我有点好奇，莫小姐想怎么解决你控制不住的这些……”冲.动和欲.望。
　　“现在？在这里？”眼睛半眯着，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
　　“你这个人脑子里一天都装的什么东西？”莫云杉倒打一耙，“怎么能在车里干这种事？”旁边还有一个人呢。
　　殷如离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将脸转正，不再搭话。
　　“那……”莫云杉难以启齿，“你的手考虑出租吗？我摸一会儿就还，价格你随便开。”
　　殷如离闭上眼睛, 努力回忆刚才是不是什么时候掉进了时空裂缝里, 旁边这个冒牌货？还是被魂穿了？又或者突发性失忆？
　　她们刚刚才有过一段非常不愉快的对话, 全都忘记了？
　　“你不说话，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莫云杉话音落下，当真抓起殷如离的手，跟盘核桃一样盘起来。
　　“你保养得还是挺好的，滑滑嫩嫩的，比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手还好摸。”
　　“你觉得我的手怎么样？是不是也滑.溜.溜软乎乎的？”
　　“你包养的小姑娘肯定没我这么好摸。”
　　“烤乳猪的蹄子上有毛吗？”
　　“你们前.戏的时候会不会接吻啊？下得去口吗？”
　　殷如离忍无可忍，想让莫云杉闭嘴，但一扭头，手背上同时落了一滴水珠，是热的。
　　莫云杉立刻将脸转向窗外，把殷如离的手扔回去：“你也不理我，我玩笑开得好没劲。”
　　把手肘支到车门上，佯装扶着脸，用指腹偷偷拭去不争气的眼泪。
　　又让那只臭狐狸看了笑话。
　　好！没！用！啊！
　　殷如离的目光凝在莫云杉后脑勺上三两分钟，什么都没说，看向自己这边的窗户。
　　-
　　下车后，莫云杉权当车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抬头看了看头顶招牌。
　　——蜀道难。
　　蜀地山川雄伟壮丽，蜀道崎岖峥嵘，难于攀登。
　　这名字不太吉利吧？
　　生活已经够难了，餐馆吃个饭还要爬山不成。
　　事实上，进这家川菜馆吃饭还真要爬山。
　　如果是在一楼大厅用餐，只需要正常进门，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方桌。但如果是上二楼包厢，则要登上一座假山小径一样的楼梯，搞不好就会滑一跤。
　　偏偏因为这样，很多人来这里打卡，配一些“今天最大的运动量”“登山技能get”“为了吃饭也是不容易”的文字，似乎上楼越不容易，饭就能吃得越香一样。
　　莫云杉径直往一楼大厅的方桌走去，被殷如离一把拽住。
　　“我订了包厢，莫小姐走错路了。”礼貌且客气。
　　莫云杉深吸一口气，回头：“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吃饭是为了羞辱我吗？”
　　殷如离叹息：“被你发现了。”
　　“你听不腻我都说腻了，你幼稚不幼稚！”莫云杉下嘴唇凸出来，朝上吹了口气，额前发丝随风飘了两下。
　　“莫小姐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殷如离道，“是因为这家店的藤椒水煮鱼是招牌我才带莫小姐来的。”
　　“那就在一楼吃。”莫云杉很坚持。
　　殷如离：“莫小姐是名人，不方便。我可不想吃着吃着要弃桌逃跑。”
　　莫云杉感觉有一口老血哽在嗓子里，想直接喷到殷如离脸上。
　　要说莫云杉为什么这么抗拒，实在是因为登山对于她来说就是噩梦，是永远不可能完成的死亡目标。
　　倒不是恐高或者体能不足这类原因，而是莫云杉只要往山路上走，就会自动同手同脚，天生的，怎么都掰不过来。
　　殷如离嘴角挂着近似于挑衅的笑，道：“只不过是一个陡峭一点的楼梯，这样莫小姐也不敢爬？”
　　莫云杉把脸怼到殷如离脸跟前：“你现在这么惹人厌，老了以后会有很多人找你寻仇的！”
　　“那就不关莫小姐的事了，毕竟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要正式一拍两散。”殷如离提醒道，“忘了？”
　　莫云杉绕过殷如离，往那个歪歪扭扭的楼梯走去。
　　殷如离看着莫云杉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消失。
　　或许，自己是很幼稚。
　　以为让莫云杉出糗就可以报复到她。
　　既幼稚又无聊。
　　更是浪费时间。
　　-
　　时空交错。
　　“野外拓展训练为什么非得登山啊！都学期末了，就不能让人高高兴兴过暑假吗？”
　　莫云杉看着面前崎岖的山路，心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