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学习计划(99)
谢呈回手把野果子塞到自己嘴里,用了大力在周讲于肩上一推,把人推得半躺在坡边,又飞快翻了个身坐在他腰上,倾身靠近,把野草莓喂给他。
野莓的味道消融在舌下,只在嘴里留下点清香气,谢呈离开周讲于的唇,小声问:“甜的吗?”
周讲于认真看着他:“果子酸的,你甜的。”
这里离外婆家已经不远,等不合时宜的春天的力量消失,两个人起身又上了路。
路逐渐宽起来,说明靠近人家了,旁边有棵低矮的棕树,谢呈停下,在棕树顶端中心处撕了一片软叶子,在手里折过来折过去。
周讲于问:“你干嘛?”
“送你礼物。”谢呈简单地应。
周讲于饶有兴致地够着看,谢呈说:“看好你的路,等下又摔了。”
“这里又没有松针。”周讲于不开心地说,但是注意力明显放到了脚下。
谢呈走在前面领路,没一会儿突然转身,冲他伸出手,周讲于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他手心有个细软的戒指,样式极简单。那粽叶还幼,嫩绿分了层,中间近乎嫩黄,越朝边缘处绿意越浓,就像是精心染就的。
“你织女下凡?”周讲于问。
谢呈冷冷道:“找揍呢吧?我扔了。”
周讲于一把抓住他手,把戒指小心地捡起来:“我喜欢怎么办?”
谢呈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你对上暗号触发机关了。周讲于,你是我的了。”
终于到了外婆家,见到外孙带了同学来,外婆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周讲于跟老人家很是处得来,不一会儿已经凑得亲热,谢呈在长辈面前话本来就少,现在更乐得清闲。
山里多风,天黑下来更是骤风不断,极远处的松林冠狂舞。
周讲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大的风,夜里躺在床上,他不住琢磨着这风有多大,会不会一觉醒来房子已经被吹到了十里外。
远处的松涛声断断续续传来,谢呈侧身问他:“认床睡不着?”
周讲于沉默了一会儿,说:“舍不得睡。”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下山,回宣家巷已经是下午,周讲于本来以为自己体格特别好,但是走上平地之后就开始自我怀疑了,两条腿打颤到像嫁接的。
谢呈一路嘲笑着他,两个人从古分泉那头进了宣家巷。
走到院门口,朝着周讲于家看了一眼,谢呈的嘴角突然僵住,而后缓缓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一次性甜完吧!(不是
☆、想念
不远处,兰姨正跟宣芳玲一起把各种箱子往外搬,应该是要等着搬家公司的人来拉走。
谢呈停在自己家门口,周讲于站在他背后,小声喊:“谢呈。”
“我回去了。”谢呈说,扭头进了屋。
周讲于脚步一动,本来也想跟过去,兰姨却已经看到他,喊了一声:“鱼儿回来了,来帮忙,你玲姨累一天了还帮我抬东西。”
宣芳玲笑说:“不累,小于才是累了。没走过山路的乍一走得酸疼好几天。”
兰姨跟着笑了笑。
两个人女人一边搬东西一边闲聊,宣芳玲问:“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明天几点的车?”
“早上八点。刚好昨天有人来联系,摊子已经打出去了,没什么能耽搁的了,王胖子他屋里的看着我就恨不得捅我一刀似的,我也想早些走。”兰姨解释,“鱼儿他一个伯伯在西容已经帮忙联系好了高中,那边学校跟一中的补课时间不太一样,听说后天就要开学,迟些去倒是也无所谓,不过我想着早点儿过去适应环境,也免得他突然插进去不太好。”
周讲于低落着情绪,沉默地来回搬了几趟,又听到宣芳玲问:“那屋子要租出去吗?”
“租吧,让尧尧帮我留意着,要有人来问的话姐你帮我也应一下。”兰姨语气如常地应。
宣芳玲应了,叹口气:“你说你,在这儿都住十多年了吧,乍一下要走,我这心里总梗着。太突然了。”
兰姨笑:“也不是不回来了。”
周讲于在旁边听着,暗暗死咬着下唇,堪堪维持住平静的表象。
谢呈正在沥米汤的时候宣芳玲回来了,他一边让热气肆意扑上自己的脸,一边听到她问:“怎么都看到了也不去帮帮忙?”
“我有点儿饿了。”谢呈说。
宣芳玲在他头上轻拍一下,接过他手里的锅:“我来,等下你兰姨他们就不来吃饭了,说是摊子那头还有事儿。”
平时谢呈都不会歇手,今天乖乖就让开了,宣芳玲问:“是不是累了?”
谢呈点点头:“妈,我不想吃饭了,我在山上吹了风,感觉要伤风,我洗个澡去睡一觉。”
他说着往外走,宣芳玲跟了两步:“妈给你找药?”
“不要了,”谢呈头也不回地应,“我发发汗就成。”
宣芳玲诧道:“不是说饿了吗?那我给你熬点儿粥,吃了再睡。”
谢呈:“什么也不要。”
洗了澡进屋子,谢呈躺在床上,窗户大敞着,外面一阵喧闹正好传进来。
是有人来帮忙搬东西出去了。
他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周讲于发了条短信:“明早我不来送你了哦。”
那头一直不回,想是在忙。
谢呈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胃疼,于是转身蜷缩起来,静了片刻,他双手提着衣领捂上口鼻,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在那画了大鱼的布上找到周讲于。
过了很久,他实在是受不了心里的郁郁,重新找了件背心来换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谢呈额头上,他动了动,宣麦忙趴在床边看他:“二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了?”
谢呈吃力地睁开眼睛,有些懵地看着宣麦:“什么怎么样?”
“你发烧了!”宣麦说,“昨晚你好烫,姑给你喂了退烧药,还问你饿不饿,你说不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记不得了啊?”
谢呈揉揉太阳穴,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半晌,他发觉身上确实酸疼得厉害,问:“什么时间了?”
“八点多了。”宣麦说,“周讲于都走了,走之前还问我你起床没有,他看上去好难过。”
谢呈本来想起身,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又一头栽了下去。
“二哥!”宣麦以为他不舒服,忙够过来摸他。
“麦子,我没事儿了,有些累,我再睡一睡,你跟你姑说一声,我中午领完通知书去铺子上换她。”谢呈轻声叮嘱。
宣麦摇摇头安抚他:“你不去了,我等下就去,你好好睡,记得定闹钟。”
听到关门的声音,谢呈把脸埋进枕头里,好半天才慢吞吞地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来,看到上面有四条未读短信——
昨晚八点三分:“好。”
半夜一点整:“谢呈。”
半夜两点十七分:“宝贝。”
早上七点二十:“我走了。”
就在谢呈看完短信的时候,第五条短信正好进来。
“我想你了。”
十一点,谢呈到了学校去领通知书。他拿了两张成绩单,一张自己的,一张周讲于的。
周讲于果然考得很好,班上第十名,但是谢呈落到了第八。
临考打了一场架淋了一场雨,谢呈终于发现,两个人之间最稳的人其实是周讲于。
好可惜,他被温柔半是鼓励半是指责地询问情况的时候想,他跟周讲于一直没有同步过,各自的最好状态就没凑在一起过。
退一万步说,他没考好已经是现实,也没关系,周讲于考得好就很开心,最起码这是他们最近的一次。但即便是最近,名字中间还隔着个碍眼的第九。
令人沮丧。
“好了,一次没考好也不算什么,调整状态,真正的仗还没打响呢,老师相信你,下次努力考好就是了。”温柔轻声细语地劝说,最后终于问道,“周讲于是因为什么事情没有来?”
谢呈听到最后一句才回过神,应:“他转学了温老师,可能过几天他小姨会给你打电话。”
温柔一愣,不等她接着说话,谢呈说:“谢谢温老师,那我先走了。”
以为他是为成绩难过,温柔也没介意他的态度,点点头,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
出了校门,谢呈把成绩发给周讲于,周讲于想当然地以为他是第一,很快回了短信:“啊我离你最近的一次,只差了九!”
谢呈勾了勾嘴角,回复:“是啊,最近的一次,只差了九。”
分别没有谢呈想象中那样难忍,在最开始的时候。
直到补课进行了一个星期之后,有一天放学,后面有人拍他肩膀,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等着”,但是后面的人却笑应:“小呈你怎么这么凶?”
谢呈一怔,回头看到是叶知秋。
静了两秒,叶知秋见他表情不对,担忧地问:“怎么了?哪里疼?”
“没。”谢呈勉强笑笑,“对不起秋秋,我以为是,是……”
“以为是周鱼?”叶知秋问。
谢呈点点头,沉默了。
叶知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一本跟他借的数学错题本还给他,两个人一起朝外走。
“其实你没必要看这个,你们文科不学这部分。”谢呈终于寻出话来说。
叶知秋应:“没关系,我自己也想做一做,很有意思。”
走到校门口,叶知秋说:“小呈你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又困了?”她玩笑:“过马路的时候记得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