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别离(39)

　　会不会有另一个版本。
　　不可否认，他想到了谌一祯。
　　仔细想来，从那天楼道口一别后，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再见到谌一祯。
　　头几天，他还会在进楼道口前四处张望，或者坐在窗户前，给窗帘拉开一条小缝，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车辆开进小区。
　　心底多少在期盼点什么。
　　后来发现那个人真的没有再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笑自己傻，也笑谌一祯的轻易放弃。
　　*
　　新剧本已经谈妥，只等开机，叶牧青如今也算赋闲在家，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家里学习、追剧。
　　他在新剧里饰演警察，需要学习很多专业知识和格斗技巧。
　　刚在家跟着教练发来的视频比划完一套拳，微信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是黑泽打来的语音电话。
　　“喂，怎么了？”
　　“你怎么大白天在家还拉着窗帘。怕我偷窥啊。”
　　“嗯？”
　　叶牧青愣了愣，走到窗边，一拉开窗帘，楼下就传来喇叭声。
　　“楼下那车是你？”
　　“你什么记性，自己坐过的车都不记得了。”
　　车窗降下，有只胳膊伸出来挥了两下。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说一声。”叶牧青语气顿了顿，“要不上来坐坐？”
　　“不了。”黑泽识趣，立刻拒绝，“知道你心里多少还是……没事儿，我来找你吃饭，看你朋友圈知道你最近有空，成天窝家里。”
　　叶牧青正准备点外卖，“行。不过你得等会儿，我一身汗，冲个澡。”
　　“嗯。”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叶牧青才从楼道里出来，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黑泽在他脸上打量了几下，“你现在偶像包袱挺重啊，出门吃个饭还得上粉底。”
　　叶牧青摸了摸右脸颊，垂下眼，“我怕别人看出来。”
　　“对不起。”黑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补救，“真的不明显，完全看不出来。”
　　叶牧青点点头，转开话题，“吃什么去？”
　　“前两天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牛排，特好吃，想着你自个儿在家，就来找你一块儿去尝尝。”边说，边将车开出了小区。
　　店址离叶牧青家不远，半小时车程。
　　两人要了个有隔档的卡座。
　　点好餐，先上了餐前面包，黑泽兴奋起来，“快尝尝，他们家黑糖面包比牛排还好吃。”
　　叶牧青尝了一口，“嗯，很香。说吧，你到底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真的就只是邀请我品鉴一家牛排店的黑糖面包吧。”
　　“这难道不是正事么？”
　　“勉强算吧。”叶牧青叉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黑泽放下刀叉，“其实，就是怕你一个人闷在家里不舒服，让你出来放放风。我听说了一些事情。”
　　叶牧青轻笑，“哪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我现在不挺好的嘛。”
　　“你现在……一个人？”
　　“阿泽，我们说好的。”
　　“嗯。”黑泽勉强地笑了笑，“我们说好的。”
　　“我跟谌一祯……断了。”
　　“发声明那时候？”
　　“算吧。”叶牧青放下刀叉喝了口柠檬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从什么时候算起。不聊了，聊聊你。”
　　黑泽要了杯冻柠茶，服务员正好端上桌，他一边往杯子里倒糖浆一边说：“我还就这样，有戏拍戏，没戏抠脚。”
　　牛排被放在精致摆盘的瓷盘里端上桌，叶牧青止住了话头。
　　吃完饭，黑泽送他回家。
　　路上，黑泽说：“牧青，我知道我们现在已经达成约定，但是我选择退到朋友的位置不代表我甘心退出。你如果，哪怕只是需要人陪，我依然愿意。”
　　叶牧青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如果可以不顾内心接受黑泽，等到时过境迁，对他们三个人都是解脱。
　　可是他做不到。
　　就像他到现在还是做不到不去下意识环顾楼道口一样。
　　“谢谢你。但是除了这个，我给不了你别的。”
　　“我知道。”黑泽笑了笑，“我不在乎。我只是想，你能开心一些就好。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你如果需要我，直接找我，不要顾虑。”
　　叶牧青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只能保持长久的沉默。
　　没让黑泽送到楼下，只在小区门口就下了车。
　　等走到楼道口，叶牧青依旧下意识地环顾了四周，而后抿紧唇，摇了摇头。


第四十三章 失踪
　　新剧开机，叶牧青进组。
　　谌一祯在他的世界里已然音讯全无。
　　叶牧青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只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新剧是一部警匪片，叶牧青饰演一名警察，每天的拍摄量巨大，经常整个剧组跟着熬大夜。
　　他们这些演员还好，没有拍摄的时候还能休息一下，工作人员就比较辛苦，常常整夜不能睡。
　　为了保持清醒，无所不用其极，喝提神饮料，打游戏，唱歌，不停说话聊天……
　　截止到今天，已经连着拍了两天大夜，叶牧青戏份吃重，但好歹他有记台词的天赋，一到拍摄空档就抓紧时间睡觉。
　　*
　　“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没？”
　　“没看，哪有空啊。”
　　他睡得迷迷糊糊，被身后的聊天声给吵醒，他扭了扭脖子，歪向椅子另一边，打算再度入睡。
　　“言深那个好年轻的董事长失踪了，好像有个把月了吧，今天才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
　　“啊？你说那个长得很帅的老板么。”
　　“对啊。”
　　“真是可惜了，别是惹了什么仇家。现在还没找到么？”
　　“没，说是一直在找，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找到。”
　　……
　　叶牧青彻底睡不着了。
　　*
　　下了戏，他立刻上网搜索，果然看到了谌一祯失踪的新闻。
　　报道称，谌一祯已失踪月余，但通报消息却是最近才出，叶牧青察觉不太对劲，便给秦铮打了个电话。
　　“叶先生。”太久没听到秦铮的声音，乍一从听筒里传出，失真得有些陌生。
　　“抱歉打扰你。”叶牧青踌躇着如何开口，“我看见新闻了，谌一祯……他，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叶牧青一度以为对方是不是挂断了电话，“秦铮，你还在听吗？”
　　“我在。”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谌总，依旧下落不明。”
　　“为什么不报警？”
　　秦铮重重地叹了口气，“报了。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下落不明。”
　　“什么意思？”
　　“谌总被挟持，对方是当时绑架你的主使。但对方称掌握有损坏谌总声誉的证据，董事会担心影响公司股价，不支持报警。”秦铮语气里也满是无奈，“私下找了一个月，没能找到谌总，才报的警。”
　　叶牧青记得，他醒来后，警察来医院做过一次笔录，绑架他的人已被缉拿归案，他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没想到在这里爆发。
　　“哦。”
　　刚才一时冲动拨了这个电话，现下叶牧青不知道该如何结束。
　　两方皆是沉默，叶牧青愣愣地说了句，“希望能早点找到他。”
　　秦铮回：“嗯。”
　　最后还是叶牧青主动挂断了电话。
　　说不担心是假的，从知道谌一祯失踪起叶牧青的一颗心就揪了起来，半死不活地跳着。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戏服，如果他真的是个警察就好了。
　　叶牧青忽然想起剧组取景地附近有一座庙。
　　第二天下了戏，去求了个平安，他从不信鬼神，只希望这次真的显灵。
　　*
　　五天后，剧组终于结束了连续九天的大夜戏，叶牧青难得的在太阳落山前收了工，在酒店房间和助理好好吃了顿饭。
　　酒足饭饱，两人面对面玩手机。
　　叶牧青打开微博，搜索谌一祯案件的进展。
　　截止到昨天，警方的通报还是在搜索中，暂无确切下落。
　　唯一的好消息是确认人还活着。
　　今天他照惯例要去点开通报案情的公安微博主页，却先看到了首页刚刷新出来的一个视频。
　　封面是谌一祯手脚被束缚跪在地上。
　　叶牧青心脏顿时漏跳一拍，点开视频，在片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他记得很清楚，他被绑架时待的那个旧仓库大门上方缺了一块，而这里谌一祯背后正是那个缺口一模一样的大门。
　　后面的画面，让他差点儿没拿稳手机。
　　谌一祯弯腰舔了一个人的皮鞋。
　　叶牧青慌乱起来，他反复回倒，想确认这只是特效合成而不是真的，惊慌中，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手机处在静音状态，将扬声器贴近耳边又拿下来，反反复复，急得双眼发红，嘴里不停念叨，“怎么没有声音。”
　　助理抬起头，提了一嘴，“是不是静音了。”
　　叶牧青这才反应过来，打开音量，谌一祯那句急切的“你别动，我做”立刻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你也在看那个视频啊。”助理听见声音看了他一眼。
　　外界的一切都被叶牧青完全忽略，眼睛紧紧盯住画面上谌一祯弯腰的动作。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就在画面外，被绑在铁架上。
　　应该就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不然他不会对这一切毫无印象。
　　叶牧青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看不出来的疤痕。
　　那他的脸是不是就是这时候划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