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下(32)
然后顔旭成了一只小嗲精,就想黏着人,今年就直接跟着他回老家了。
“秦深你们到了吗?……到了就好,替我问候你师傅和你家里人……顔旭他今年考得不错我们就让他出来玩了,这几天又要麻烦你了……嗯——对了,你记得提醒他不要忘记写作业。”
暗中感觉到压力的秦深一一应了电话里颜先生的话,收起手机的同时,坐在身边的顔旭凑过来:“我爸说了什么?”
秦深转头对他说:“让你记得写作业。”
顔旭撇了一下嘴角,他家里总是很频繁地提醒他这个,好像他还在上小学一样不让谁放心似的。
不过他又很快在有点摇晃的客巴上开心起来,看着窗外不知道抿着嘴角不知道在偷乐什么。
暖烘烘的热气让窗户凝起白色的雾气,窗玻璃外是依然苍郁茂密的植被,和北京冬季萧条的街道完全不同,而一个车的人周围差不多都是春运回家的人,还有两个认识秦深的,让回家的感觉变得特别真切。
又因为身边的顔旭,也让这件事又变得让人期待和欣喜。秦深靠在座位上偏头看了一会顔旭,还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自己倒是跟着若有若无笑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他们下车的一站,秦深牵着顔旭的厚手套站在车站月台,看看周围熟悉的场景,又看看旁边裹得像是圆滚滚猪宝宝的顔旭。
顔旭特别怕冷,现在用围巾遮着半张脸,带着线帽,只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猫眼和小片白嫩的脸颊,对秦深说:“真开心。”
秦深故意说:“开心呀?等会见奶奶不紧张吗?”
顔旭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手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说:“她又不知道,你不能告诉她。”
秦深哄着人:“不告诉她,让你偷偷孝敬她。”
顔旭神采飞扬说:“我要大大方方的孝敬她,让她觉得谁都没我好。”
秦深笑笑:“行。”
说是这么说,但是站在那个四四方方小平房外面的时候,顔旭突然站住了脚步,目光怂怂地看了看那扇黑色防盗门。
秦深拖着他往前:“怎么了?”
“等我把围巾和帽子摘了,这样不好看。”
“好看,谁都没你好看。”秦深拿出钥匙开门,手一推,让顔旭先进去。
顔旭伸着转着脖子把因为怕风吹而藏起来的脸从围巾里露出来,走进去又不敢往前,下意识回头找秦深。
秦深把行李拿进来,拉上门,看了一眼打扫得干净整洁的家,捏着顔旭的下巴转过头,说:“奶奶没在家,我没和他们说几号回来。”
顔旭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丢脸,环视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的院子,看着像是翻新了一遍,唯一不变的就是一旁光秃秃的瘦树,他手指一指,说:“我的樱桃树。”
“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就是我的。”顔旭走过去,在树干上摸了摸,微着低头被找到两道刻痕,“这里还有我的标记。上次我来的时候也找了,都长树上了。”
秦深站在一边看了看,顔旭不说,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拿刀折腾过这颗树。
顔旭刚来的时候细条条地像个姑娘,奶奶怕他长不高,让秦深给他量量身高,看回去能长多少。
秦深没找到卷尺,让小师弟站在樱桃树下,拿把菜刀在他头顶砍了一刀。
当时顔旭问:“它不会死吧?”
秦深说:“死不了,奶奶也会在树上砍几刀,这样长得才好。”
顔旭又说:“让奶奶不要砍到我这里,不然就认不出来了。”
秦深点头答应,第二年又帮顔旭在树上记了一刀,也不知道是秦深的歪理真的有用,还是这颗瘦瘦的樱桃树坚强,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过因为过了三四年,顔旭长大了,樱桃树也在长高,顔旭站过去比一比,自己才比三年前前的自己高了半个脑袋。
“不可能!”顔旭确认了几次,恨不得垫脚,“深哥,你看。”
秦深点头:“对,它撒谎了,你长高了这么多。”
说着伸手把顔旭拉到自己面前,一只手在胳膊哪里比了比:“以前就到我这里,现在快到下巴了。抬个头就能亲到了。”
顔旭本来还客气说“你也长高了”,笑吟吟的嘴唇就被吻住,周围那么冷,秦深捧着他的手很热,裹着他唇瓣的嘴唇更烫,温度和氧气都从秦深那里喂过来,把顔旭都要含化了。
突然秦深笑了一下,线条锋利的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顔旭,捏捏他白里透红的脸,说:“乖宝你穿得也太厚了,我像是抱着头小猪一样。”
刚才想捏一下顔旭的小腰,羽绒服和厚实的内搭让心猿意马的秦深握了几下就忍不住笑出来。
顔旭脸更红了,说:“我怕冷嘛,我进屋就脱掉。”
秦深带着他去自己的房间,之前是锁着不出租,他师傅找的人也把里面打扫了一遍,还算整洁。
非常一目了然的男生卧室,书桌整齐放着字典和课本,床旁边的墙上挂着黑色的道服,下面柜子顶上放着拳套,里面装着奖状和奖杯,什么都没有灰尘,一切都放在记忆里位置,好像距离主人上一次推开它只是昨天。
“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顔旭问,“深哥你让人打扫过了?”
“嗯,稍微打扫过,不过有些还是要自己弄,过来。”秦深朝他勾勾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被子和床单,“会吗?”
顔旭跃跃欲试地点头。
秦深隔着被子亲了一下他的脸,说:“加油干活,等会深哥带你去下馆子。”
秦深扫地的时候,顔旭认真且卖力地套被子,秦深拖地的时候,顔旭已经钻进了被子里。
秦深把拖把放在一边,把人从被套里抱了出来。
顔旭揪着被角:“哎呀,我刚才明明套好了,但是横竖颠倒了。”
“怪被子。”秦深啄了一下他嘟嘟的嘴,“我来收拾它,你去把衣服拿出来。”
顔旭把两个行李箱的衣服挂出来的几分钟,秦深已经理顺了被子,也套好了床单,还习惯性地叠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规整地放在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中央。
秦深也不知道自己手贱在臭美这个类似酒店后勤的技能干什么,看着顔旭仰慕的目光,拳头抵唇低咳一下,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休息一会。”
顔旭几步走过去,坐在秦深身边,靠着他肩膀上,手指黏黏糊糊地顺着秦深地指缝滑过。
在这种封闭又舒适的环境里,顔旭厚着脸皮说:“刚才我们像不像两口子?”
秦深正捏着他的手玩,脸上露出招架不住的笑,说:“当然像,你是我带回来的童养媳嘛。”
顔旭抿着嘴角偷乐,问了一个宇宙级无聊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没注意过。”
顔旭和他十指相扣,不甘心地撒娇:“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秦深思索了一下,稍微偏头看着他说:“可能很早吧。”
对上秦深认真又深邃的目光,顔旭有些撑不住地脸红起来,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说:“我也是。”
秦深剑眉微微一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问一下这个问题,问:“什么时候?”
顔旭倒是很诚实,羞嗒嗒说:“就我刚来的第一年。”
秦深又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的惊喜,眼角一动,看着他等他说完。
顔旭不看他,手指拨着秦深都是茧的手指,说:“就有一次你带我去台球馆,有人笑话我,你过来把那个人牙都踢掉了,特别凶,但是也特别帅。”
打过很多次架的秦深已经不记得顔旭说的事,但是还是能回忆起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从领着小师弟回家的那一刻开始,秦深心底就觉得顔旭是受不得气的,后来也越来越舍不得。
坦白自己的小心思让顔旭脸上发烫,煞有其事地补充:“唔,但是我也不记得具体的时候,说不定是一见钟情呢!”
秦深说:“那谢谢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顔旭说:“不客气,你也没让我白等嘛。”
秦深有些口干舌燥,端着顔旭的下巴和他深吻。
“砰砰砰!”砸门声突然响起来。
有人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老大!老大!是你回来了吗?”
“老大!老大!我们来找你了!”
“老大!老大!出来开门!”
“砰砰砰!”
……
听着抢劫似的声响,顔旭赶紧从秦深腿上下来,满脸通红说:“师兄他们怎么来这么快?”
秦深拇指擦了一下他水光艳潋的嘴唇,把外套拿给他,说:“我去开门。”
门外的几个人正在嘀嘀咕咕,被他们铁拳砸了好几下的防盗门拉开,站在一个穿着高领羊毛衫的秦深,身材悍利高大顶着门框似的,很有压迫感,脸上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表情,说:“我刚回来,你们就来给我拆门。”
几个熊瞎子似的师弟冲过来把他抱住:“老大——你真的回来了。”
“我们听人说看到你了,就过来看看。”
“嘿嘿,听师傅说你这次要带女朋友回来,我也想看看嫂子。”
“我也是。”
“嫂子在吗?”
“欸?这不是我们十二吗?”
几个坏笑着的小子齐齐转头看裹着厚厚羽绒服走出来的人,可不正是他们唇红齿白的小十二吗?
“师兄们好,今年我来陪你们过年啦。”顔旭抱着秦深的外套,对几个师兄热情地挥手,红红的小嘴咧着笑。
几个师兄脸上从震惊马上变成欣喜,一人给了顔旭一个熊抱,许久不见,要不是秦深在旁边,有的人像是要亲一口似的。
秦深把外套穿上,把顔旭拉出来,顺手理了一下他的围巾,说:“路上叙旧。先去看看师傅。”
师傅接到秦深的电话后,就在家里踱步,自从听秦深他奶奶提了之后,他就在想秦深这事。
别是一个学校的吧?
秦深就硬成那样了,再找个不服输的姑娘,这日子怎么过?
大概是因为父母的关系,秦深对感情方面的事感觉特别冷淡,对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愣是十多年没谈过恋爱,参个军像是剃度出家一样的四大皆空。
要是有人能治治他的毛病,一个学校的也行。
想来想去,听到几个徒弟闹哄哄的声音时,师傅有些紧张地在裤子上磨了一下手掌,不知道秦深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