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68)
沈元枢声音里带上了笑意:“贪吃鬼。”他抱住安璇,保证道:“最后一次……再坚持一下,宝贝儿……”
安璇不再说话,昏昏沉沉地由他去了。
休息日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安璇躺在沈元枢怀里,心里是许久未有的满足。世界变得很小,小到只剩他们两个人。这让他觉得安宁。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沈元枢握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正在看一本乐谱。见安璇醒来,他俯身吻了吻他:“睡得好么?”
安璇点头。一夜无梦,他很久没有这样好的睡眠了。
沈元枢在他身边重新躺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两个人温存了片刻,安璇想起了他的工作:“这样丢下剧组走了真的没问题么?”
沈元枢安慰道:“没关系的。主要场景都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有替身。”他晃了晃手里的乐谱:“已经在看新的工作了。重新签约之后,新公司要给我发专辑。第四季度估计主要就是在忙新歌的事了。之后可能会办演唱会。”
安璇看着他,认真道:“加油。”
沈元枢笑了:“那当然得加油了。不能让他们觉得签我吃亏嘛。”他看着安璇,神色眷恋:“要是你没那么忙就好了。有机会想带你去录歌。你次高音那个音区得音色很美。”
安璇弯了弯眼睛,声音有点儿哑:“会有机会的。”他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试图坐起来。
沈元枢赶紧伸手扶他。安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结果沈元枢呆了呆,忽然凑上来,把他又压回了床上:“我想……”
安璇板着脸推开他:“不,你不想。我要喝水。”
沈元枢留恋地蹭了蹭他,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倒好了,在这儿呢……”
安璇接过杯子,才喝了几口水,手机忽然响了。沈元枢把电话拿了过来:“是苏镜瑶。”
安璇接起了电话。那边声音很急,竹筒倒豆子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安璇听完了那边的话,确认道:“也就是说,我暂时没工作了?”
苏镜瑶说是。
放下电话,安璇轻轻舒了一口气。看见沈元枢关切的脸,他诚实道:“我的假期……变长了。”
史永年新戏的男主演在上一部戏临近杀青时出了事故。威亚操作失误,他摔伤骨折了。新戏是武侠片,有大量打戏镜头,演员拖着伤是不可能完成的。导演坚持等他,所以项目暂时延后了。
安璇为了史永年这部戏,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这下不知道要空档到什么时候了。有很多戏开机之后导演效果不满意,尚且要中途换人,何况这种无限期延后的情况呢。史永年这几年开始拍商业片,投资方非常在乎收益,导演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把一些人情的事考虑进去。
他这个杀手的角色,其实还有不止一个男演员在争取。那些人随便哪个拿出来,背后的隐形条件都比他要好。
这下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不过到手的工作被人挤走之类的事,安璇都不是头一次经历了。何况这次也没确定说就一定会把他换了。所以他心态倒是很平稳,甚至还有点儿没出息的高兴:总算是可以和沈元枢多呆几天了。
沈元枢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担心么?”
安璇失笑:“我担心,到手的角色就不会飞么?”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难得有空,你想不想和我……回我老家看看?”
沈元枢高兴道:“想啊……但是……”他迟疑起来:“方便么?我看你最近被粉丝追得够呛……”
安璇想了想:“那是个小地方,年轻人都走了,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应该没问题。”
沈元枢点头,重新兴致勃**来:“那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第七十七章
安璇的老家在一个叫龄嘉的小镇,离申江并不算很远,只是交通十分不方便。他们一路火车换客车,客车换小船,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算是到了地方。
那是个典型的水乡古镇,建筑风物保存得惊人的完好。镇周三面环水,镇内也是水网密布,小桥绵连。河道上偶尔能看见面容沧桑的本地人,撑着小舟缓缓而过。
沈元枢很震惊:“我以为现在这样的地方都变成旅游景区了,没想到还有……”
安璇望着那些飞檐雕花的老房子,解释道:“交通太不方便了,所以游客很少。”想到什么,他神色有些许黯淡:“说是家乡,其实我在这里也没怎么生活过。父母去世后,我父亲那边的长辈做主,把他们的骨灰埋在了这边。理由是要魂归故里。我父亲也算了,我母亲是北方人,要说魂归故里,也该留在燕京才是。”他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
小旅馆很整洁,窗外就是河道,只是房间里有些阴冷,木头散发着潮湿的味道。安璇觉得歉然:“住宿条件不太好。你将就一下,我们扫完墓,会尽快回去。”
沈元枢看着窗外蒙蒙的细雨,微笑起来:“没有啊,这不是挺好的么。很漂亮的地方。”他抻了个懒腰:“空气比城里好多了。拍逐鹿那会儿才叫条件真差,我住的还是套房呢,屋子居然漏雨……”
安璇笑起来:“然后你大半夜跑到酒店大堂和我抢沙发。累成那样了还不忘了撩我。”他笑容渐渐淡了:“不过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真的也挺不容易的。”他握住了沈元枢的手:“等换了新公司,一定要找个能好好照顾你的助理。”
沈元枢点点头:“你放心,都已经确认好了。”
收拾好行李,两个人一起撑伞出了门。
墓园在镇子南侧的山上,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安璇在园外的店铺里买了鲜花和供果,一路带着沈元枢往里走。墓地管理处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正在打牌,见有人来,才慢吞吞地起身:“哪家的?”
安璇报了编号,有人端起茶杯,带他和沈元枢往房间里去了。厚重的记录册被翻开,那**着一口方言确认道:“安沐香和程明伟是吧?之前交的代管费用年底就要到期了,要续么?”
安璇点头:“续吧,续五年。清明和忌日时,要是我没能过来,就劳您费心了。”
那人摆摆手,打量着他:“应该的,应该的。”他一面给安璇办手续,一面随口道:“你家里人其实每年都过来的。不是在家族墓里头的么。有人照管的话,这钱交得其实有点儿浪费。”
安璇沉默片刻,低声道:“谢谢您,没关系,还是交了吧。”
手续办完,沈元枢看着安璇的神色,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肩。
安璇父母的墓在半山腰上,在一大块家族墓地的最下面。安璇把鲜花和供果摆了上去,静默地望着白色的大理石墓碑。沈元枢拉住了他的手。安璇扭头微笑了一下,像是说给地下的人,也像是说给他们自己:“我回来了。这两年挺好的。工作顺利,身体好了很多……也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你们不用记挂。”他顿了顿:“这是沈元枢。我们……嗯,算是已经结婚了。”
沈元枢微微意外,随即反应过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啊……对,结婚了。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是小璇的老公,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
安璇愣了愣:“老公?”
沈元枢喜滋滋地应道:“欸。”
安璇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失笑。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沈元枢,给父母上了香。
回去路上,沈元枢自言自语道:“这个流程是不是不太对,感觉太草率了一点儿……你应该提前说的,我都没有准备……起码得有个戒指……我回去联系一下品牌方……”
安璇扭头看着他,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是老公?”
沈元枢很有把握道:“因为我在上面啊。”
安璇沉思了片刻,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元枢一路上心情都很好。临近中午,太阳终于出来了,他拉着安璇东瞧瞧,西望望,在街上买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到了饭点,安璇带沈元枢在一家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面馆坐了下来,点了三虾过桥面。店里人不少,似乎都是本地的食客。上了年纪的老板多看了他们几眼。
沈元枢本来很高兴,留意到有人看他们,神色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他扭头望了过去,老板仍然在往这边瞧——是在看安璇。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老板摆了摆手,回柜台后头去了。
安璇把自己碗里的虾肉拨了些给沈元枢,没怎么在意:“大概是很少见着生面孔,单纯地好奇吧。尝尝看。”
沈元枢表情稍微轻松了些。他低头吃了一口面,眼睛亮了:“好鲜啊!”
安璇也露出了笑意:“本地产的小虾,外面吃不到的。”
两个成年男人,饿了大半日,一人一碗面并不够吃。沈元枢还要再点,安璇却摇头,结了帐。他们顺着青石板长街一路走了过去。像许多小地方一样,这里的商铺也大都聚集在镇中心的几条街道上,街上比预想要热闹很多。
沈元枢瞧见了一家很大的服装店,自然而然地拉着安璇走了进去。
大城市里定制服装店已经很少了,这里还保持着旧时的传统,店面里从地板到天花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沈元枢一匹匹布料仔细看过去,又看了看店里模特身上的衣服,最后询问道:“这边是什么都能做么?”
店主点头,用不太清晰的普通话道:“能做,有样子就能做。”
沈元枢随手拿起笔,在草纸上画了起来。安璇凑过去看,见他飞快地画好了一张西装草稿,然后向店主确认:“这个样子能做么?”
店主皱眉看着,迟疑了一会儿:“没做过。”
沈元枢有些失望地放下了笔。
安璇小声道:“这边做旗袍会比较好。”
店主赶忙点头:“对对,我们是老店了,专门做旗袍的……”
沈元枢没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而是选了七八种布料,对店主道:“我要这些。”
安璇不解道:“你买这么多布……”
沈元枢理直气壮道:“这边做不了就带回去,料子是好的嘛。回头找人给你做身西装。”他坏笑道:“穿出去大家都会猜是哪个大牌。我老早就在想什么款式会适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