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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34)

作者:冉尔 时间:2019-05-24 11:04 标签:甜宠 HE 先婚后爱 年上 豪门恩怨

  “你说,洋人喜不喜欢旗袍?”阿清伏在他耳边嘀咕,“以前在平安饭店怎么没见过洋人?”
  “人家上我们那儿干吗?”方伊池端起茶几上的茶碗慢慢喝,“他们又不懂旗袍。”
  “不过他们的裙子也挺好看。”
  “是吗?”
  “可不是?人家身上穿着呢!”
  他俩聊着聊着,注意力全放在洋人的穿衣打扮上,没注意到门前挤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头。
  那老头穿得虽破旧,倒也整齐,瞧着算是体面人,只是面相里藏着点贼眉鼠眼的味儿。他溜进六国饭店的门,趁着门前的服务生和旁人说话的当口,一路小跑到前堂,往方伊池和阿清的方向望,等看清他们,眼前登时一亮。
  阿清还在跟方伊池讲话:“说真的,等有空了,我就去裁缝铺子里扫听扫听,看哪儿能做洋人的裙子。”
  “你还真喜欢这样式的?”
  “图个新鲜。”阿清摆摆手,把手塞进方伊池的手焐子里,“要是好看,我帮你也带一条。”
  “我要那种裙子做什么?”
  “穿给六爷看呗。”
  “甭胡咧咧了。”方伊池臊得耳根子发红,抬手作势要打阿清,胳膊刚抬起来,手腕子冷不丁被人给捏住了。
  他怔怔回头,撞见一张谄媚的脸。
  “哎哟,贺太太,幸会幸会。”
  方伊池吓了一跳,心道这是打哪儿来的人,刚想询问,身边的阿清猛然起身,一巴掌拍开那几根手指,脸上轻松的神情全没了,只剩提防:“爹,您怎么上这儿了?”
  “小挨刀的,你吃香的喝辣的,就忘了老子?”来人狰狞了面孔,揣着手嫌弃地打量阿清的穿着,“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能赚钱了,就敢忘了老子?”
  阿清冷着脸答:“爹,养你的事儿我没二话,可钱是我辛苦赚来的,娘还生着病,我不能给你,让你接着去赌!”
  “甭在我面前滋屁,都上六国饭店来吃饭了,一定是发了财。快把钱拿出来,别在这儿闹,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今儿就算死这儿,也不会把钱给您!”阿清冷笑着拉住方伊池,转身就要往前台走。
  谁知他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嘴里念叨着什么“我这不孝的儿,一分钱也不给我”,双手还拼命地捞茶几上的瓷器,疯了般往地上砸:“反正你是在饭店上班的服务生,比我要脸,今天的事只要传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挣钱!”
  “……你!”无赖到这种地步,阿清一时没了法子,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死死地盯着亲爹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方伊池忍不住将阿清挡在了身后,瞧着逐渐向他们靠近的客人,硬着头皮凑过去:“您胆子可真大。”
  “怎么着啊,贺太太要给我赏钱?”
  “我可给不起。”方伊池头一回在外面抬出六爷的名号压人,结结巴巴地威胁,“我的钱都是贺六爷的,您要是想从六爷的兜里讨赏钱,我就给您。”
  “……就是不知道这钱您拿着烫不烫手。”
  他说得气势不足,奈何六爷的名声实在是吓人,阿清的爹愣是被唬住,原本的叫喊声全歇了,呆呆地望着方伊池的脸。
  方伊池暗中松了口气。他头回放狠话,没底气,也不熟练,还莫名有种羞愧感,好似给六爷丢了脸。
  其实方伊池的话起了作用,只是他低估了阿清他爹的无赖程度。
  眼看要钱不成,阿清的爹竟然又伸手去扯方伊池的衣摆,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方伊池!”阿清霎时急红了眼,撩起裙摆,抬腿想往他身边跑。
  谁承想,步子没迈几步,打斜里飞出一只茶碗,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
  方伊池像只炸毛的猫,随着四处飞溅的碎瓷片蹦跶了两步,再扭头一瞧,贺六爷正黑着脸从楼梯上往下走,那个茶碗显然是六爷的手笔。
  作者有话说:消失了两天的贺老六终于上线,激动地摔了一只茶碗!池:( ⊙ o ⊙ )先生好像又变帅啦!求海星星~(≧▽≦)/~


第三十六章 和离
  “六爷!”方伊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六爷也在六国饭店呢!
  贺作舟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风一般走到楼梯口,站定,冷着嗓子叫他:“小凤凰!”
  方伊池的神情由惊讶转化为欣喜,然后揣着手乖乖地跑过去。
  清清秀秀一个穿长衫的小爷们儿,甩着袖子,像是扑闪着翅膀往六爷怀里扑腾的鸟。
  贺作舟伸出了一只手,方伊池毫不犹豫地握住,继而自然而然地溜到了贺作舟的身后。
  贺作舟捏着他的小手,恨恨道:“你也是个小挨刀的,上哪儿都让我担心。”
  六爷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方伊池的肩头,见他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冷嘲热讽:“还不服气啊?”
  方伊池立在贺作舟身旁,梗着脖子不吭声。
  六爷又骂了声:“小挨刀的。”
  他气鼓鼓地反驳:“我不是。”
  “怎么不是?”贺作舟捏住他的手腕子,看上面刚被捏出的红印儿,皱着眉嘀咕,“就知道往我心口拉口子,不是小挨刀的,是什么?”
  “六爷说瞎话。”方伊池还是不服气,嘀嘀咕咕。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贺作舟重新塞到身后去了。
  方伊池光顾着和六爷讲话,此刻见贺作舟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才意识到中间还夹着个阿清,连忙去阻拦:“六爷,那是阿清的爹。”
  若是随便一个地痞流氓,贺作舟自然不会留手,但要是阿清的爹,于情于理都得先问一句。
  毕竟阿清是小凤凰的朋友。
  方伊池知道阿清的爹好赌,却没想到赌瘾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不禁蹙眉。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当初方伊池拼了命去救方伊静一样,阿清也拼尽全力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这个时候方伊池也该劝上一句“当断则断”,像阿清劝他和方伊静断了那样,但妹妹和亲生的爹娘又是不同的。
  在世上走一遭,命是生身父母给的,所以在道理上,儿女总是欠着一分。
  再者,阿清的母亲体弱多病,方伊池还记得阿清曾经劝过母亲和父亲和离,但母亲的身体实在不好,加上离婚的手续必须双方同意,再进行签署,于是事情一拖再拖,终究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总而言之,事情根本不是“当断则断”四个字可以解决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阿清真的下决心去断绝关系,他们也不能在六国饭店撕破脸。
  六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低头瞧瞧方伊池,发现他正在偷偷摸摸地向阿清招手。
  有六爷在,阿清顺利地走到了方伊池身旁。
  “阿清,你准备……”他欲言又止。
  阿清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我晓得。”
  方伊池松了口气。
  只要心里门儿清,事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把人给我带出去。”贺作舟收敛了怒火,把万福喊了回来,“这儿的服务生是怎么回事,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太太受欺负?”
  从前台回来的万福赶忙上手拎着阿清的爹的衣领,连拖带拽,将人弄到了门外。
  弄走了要钱的无赖,贺作舟把视线放在了探头探脑的方伊池身上,怎么看怎么来气,忍不住拽住他的衣领,把人往怀里带:“你不会直说,谁碰你,我崩谁啊?”
  顾忌着外人在,贺作舟的动作不大,瞧着像个为太太担忧的好好先生。
  只不过说出口的话一点也不“好”:“放狠话都不会,你想气死我?”
  方伊池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挪两步委屈了,揪住贺作舟的衣摆报复性地拽。
  贺作舟稀奇地停下脚步,皱眉瞪他。
  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瞪了两眼,心里发怵,又低头偷偷摸摸地将六爷的衣摆抚平。
  贺作舟一下子被逗乐了:“嘛呢?坏事儿都让你干了,还想不承认?”
  方伊池将手背在身后,纠结先前的事:“您说我是小挨刀的。”
  “得嘞,你不是。”贺作舟拗不过他,抬手把人往怀里一抱,“你是我的小凤凰。”
  方伊池这才心满意足地扶着六爷的肩膀趴好,对着身后早已目瞪口呆的阿清招手:“快来。”
  阿清愣愣地跟上去,等进了包厢,逮着贺作舟出去抽烟的工夫,一把握住方伊池的手:“你这主现在是什么路子?连我都看不懂了。”
  “胡说什么?”
  “我可没你能胡说,瞧你刚刚跟六爷说话的态度,可吓死我了。”阿清夸张地拍着胸脯,“换了旁人,绝对要挨枪子儿。”
  “不过也是六爷脾气好的缘故。人家是正人君子,不跟你计较!”
  方伊池不以为然:“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怎么能叫我小挨刀的?”
  “人六爷逗你玩儿呢。”
  他顿了顿,渐渐回过味儿来,脸上挂不住,显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阿清如今也看出来了,方伊池和六爷的关系比旁人想的都要好,原本悬着的心落回去了些,起码不担心方伊池会很快悄默声地死在贺家的宅子里头了。
  不过阿清仍旧是担忧的:“方伊池,咱俩敞开了说,原先的关系再亲近,也不过是工作之余互相帮衬罢了,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能接济的都算得上是朋友。”
  “所以我说实话,不怕你笑话。
  “你嫁给六爷,我能得不少好处,最起码的一项,饭店的经理就不敢得罪我,只要你是贺作舟的太太,我就能在饭店里站稳脚跟。
  “可我良心上不安,总觉得真要支持你,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就算看着你和六爷相处得不错,我还是担心那深宅大院里有旁的人欺负你。”
  阿清说话间,两个服务生端着餐盘,送来了柠檬桂花香片给他们漱口。
  方伊池接了,掀开茶盖轻抿一口,再掩着嘴吐到一旁的小碟子里:“阿清,这些话你不必说,我懂。”
  “你为我想的,我都懂。”
  “我知道你懂。”阿清也漱了口,自嘲道,“我们俩都是在饭店当过服务生的人,这样的道理怎么会不懂?”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或许从贺作舟回北平的那天起,方伊池就注定要进贺家的门,哪怕那天他没有被早起的客人欺负,没有被烫伤腿,往后也终究逃不开贺作舟的手掌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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