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可爱(69)

　　他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开始出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还没有进门，却还是看到了地板上投下来的阴影。
　　他抬眼一看，萧河整张脸上不带丝毫感情，冷漠得像个陌生人，眼神之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心痛和失望。
　　只是接触到他目光的这一瞬，他就明白了，他没有来得及跟他谈的事情，就这样没有任何铺垫的暴露在了萧河面前。
　　手上的汗让他的手一点一点的从门把手上滑落，当他手垂到身侧的时候，仿佛觉得某些东西他这一下没抓住，就再也抓不住了。
　　萧河更是没想到跟他将近快一个月没见面的宋易，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
　　他只打量了一两眼，闭上眼睛却发现宋易此刻身上的任何细节都在他脑海里清晰得要命，萧河连转身都觉得自己身体在颤抖，他完全不想去看他的那副打扮。
　　他闭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又猛然睁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宋易穿着女装短裙站在门口的模样。
　　他那满腔怒火快要将他的胸膛挤压得爆.炸，在家门关上的那一声声响中，他侧身从茶几上拿起玻璃杯就往地上狠狠砸去。
　　玻璃杯一瞬间被砸得支离破碎，从四散而开的玻璃渣子就能够看出他到底有多用力，宋易更是被飞到脚边因为撞到柜子而跳了一下的玻璃碎片吓得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河，像一头发狂了的狮子。
　　萧河隐藏在衣袖之下的右手在此刻控制不住的颤抖，甚至有些抽搐，整条手臂从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却让他在愤怒之中越发的清醒。
　　他大口的呼着粗气，胸膛有力的起伏，仿佛是想要将那股怒气全都释放出来，他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现在的宋易，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
　　他凭着右手的那股痛感，试图压制下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看过这样的宋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心里对着这样的宋易暗生什么龌龊的思想，他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掐死宋易的念头。
　　可是他不能，他想要一个解释，哪怕他骗骗自己。
　　“为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抬头看宋易。
　　宋易对上萧河的眼神，那目光像是一团愤怒的炽火，快要将他灼伤。
　　之前还提着的心突然之间就这么放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藏着掖着，真的太累了，又也许萧河这样的态度，伤了他的心。
　　宋易大大方方的走进屋，坐在沙发上，从他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了一包烟，他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根点燃。
　　却又听到萧河暴怒的问他，“为什么？”
　　他眼眸低垂，双腿微分，将左手搁在大腿上，右手指缝间夹着烟，慢慢吐出一口烟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自己。”声音不高不低，相比萧河的暴怒显得太过平静。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记了吗？宋易！”萧河越是看到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越是愤怒，就好像他在意的事情，宋易觉得根本不值一提。
　　宋易低着头闭了闭眼睛，假发从他的肩膀往下垂，擦过他指尖燃着的烟卷。
　　再抬起头他看着萧河，“我没忘，所以我不在你面前穿，也再没有在网上发过女装的照片和视频。”
　　萧河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答案，也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宋易喜欢这样的一种方式，同时却也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要跟自己理论。
　　“可我说过！我不喜欢！”萧河冲他咆哮着。
　　宋易将被烟卷烫断的假发从地上捡起来，看着手里那些发丝又从自己指缝滑落，全身都充斥着一种无力感。
　　和最喜欢的人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处理自己的爱好，像是火.药的两头，同时燃起引子，快速的碰撞在一起，将他自己引.爆，炸了个稀烂。
　　“可是我喜欢，我在遇见你之前我就一直这样，萧河，在你不曾发现过的另外一面，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管你认为是疯狂还是变.态，也不论你能不能够接受，我都是这个样子的宋易。”
　　宋易把烟碾熄在烟灰缸里，将手里仅剩的一丝发丝也摆在茶几上，“我本来一直都想找个好机会来跟你聊一聊这件事情，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既然你今天撞破，那我也不再偷偷摸摸掩藏什么，这也是我，只是不能够被你所认同的我。”
　　萧河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在所感知的痛到底是来源右手，还是来源于内心。
　　“我不管是不是你，我只告诉你一点，我，不喜欢。”
　　萧河从来都是霸道的，从来都没有人敢冲撞他的霸道，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和事情，所有知道的人都会停止去做或是讨论。
　　他现在同样带着从前那副态度和表情，在警告着宋易，不要再来触碰他的底线，不要让他翻脸无情。
　　宋易却在此刻笑了出来，他眼眶微红，看着萧河的眼里皆是被刺痛的自嘲，“阿河，你真的爱我吗？”
　　他问得很轻，听在萧河耳朵里却又震得他心痛。
　　宋易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吗？
　　他怎么能够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呢？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右手，任由他颤抖抽搐，再浓烈的痛感，现在也不及他心里万分之一。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的私有物，更不是你圈养的宠物，不会事事顺你的意。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不能因为你的喜欢和不喜欢，就放弃去割舍我另一部分的自己，不能因为爱你就完全遵循你的喜好去生活，让自己变成一个残缺的宋易。”
　　宋易说完这番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玄关门前，将手又握在了门把上，停顿了几秒，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萧河。
　　动手转动了门把手，一开门外头的风便吹了进来，他慢慢推开门，自己走出去，最后将门关上的那一刻。
　　他一直含在眼里的眼泪，才缓缓顺着脸颊落下。
　　而门内的萧河愣在原地，眼睛却一直盯着宋易放在茶几上的一缕假发上，耳朵里不停回响着宋易的那一句，“阿河，你真的爱我吗？”

　　☆、4234

　　
　　萧河不知道自己呆站在那里站了多久,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右手已经麻木，一种粘腻的感觉在他手腕处过于明显。
　　他轻轻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绷带上全是渗出来的血，连同他的衣袖上也沾染着点点血迹。
　　他后知后觉的去房间里拿了止痛药，连水都没喝就直接就着口水把药吞了，还是有些吞不下去, 卡在喉咙里，只是皱着眉头强咽，要吐不吐的那种感觉竟还让他有一种异常的舒适感。
　　他觉得太痛苦了, 不是身体上，是心里。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宋易会觉得自己不爱他。
　　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样一个局面。
　　宋易后来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海之中重复播放，甚至最后的那一个眼神里透露出的悲伤和失望，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宋易要失望呢？明明不守信用的人是他啊。
　　萧河步伐沉重的回到了客厅, 坐在宋易刚才坐过的地方，又回想起他穿女装的样子。
　　伸手又把茶几上的烟灰缸猛地拂到地上。沉重的烟灰缸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闷响像砸在他本来就已经痛苦万分的心上，又添了重重一击，让他痛得那么极致，极致到让他快要发狂。
　　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下来, 整个房子里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在嘀嗒嘀嗒的发出声音。
　　萧河眼眶很涩，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失神，很快有眼泪从他眼角顺着脸颊滑下来。
　　这是爷爷奶奶去世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哭。
　　整个右手已经动不了了, 可是他却也不在意了，宋易都觉得自己不爱他了，已经离他而去了，那他要不要这条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抱不到他最想抱的人了。
　　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响了大约有一分钟，萧河才像如梦初醒一样，用左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去开门。
　　门被打开之后，周严抬眸看了一眼，当即就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了？”
　　下午好好的人，怎么没过几个小时就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又顺着往下去看萧河的手，看到他这件白色衣服的衣袖上的血迹，又看到了玄关柜前破碎的玻璃。
　　他迟疑地伸手轻轻去拉了拉萧河的袖子，发现他缠着绷带的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迹，手腕那一大块全都被血染红。
　　他太阳穴一突，声调都高了不少，“你他妈的是疯了吗？宋易呢？”
　　这条手对萧河来说有多重要任何人都知道，可是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触目惊心，他第一反应就是萧河这条手可能保不住了。
　　萧河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唯独听到宋易才有些反应。
　　“宋易走了，他觉得我不爱他，所以他走了。”萧河的声音略带沙哑，却也掩盖不住他的情绪。
　　周严不做他想，现在也不是了解具体情况的时候，他握住萧河的左手腕就把他往外拉。
　　萧河像个木偶一样跟着他走。
　　周严用脚把门踹上，拉着他大步流星的就往电梯口去。
　　出了小区一把把他塞进车里，上了车就直奔医院，顺便还给项立打了个电话。
　　“是我，萧河的手伤口裂开，流血很严重，具体情况不知道，你准备一下，做最坏的打算吧。”
　　周严真的是服了，几个小时不见他就成了这个样子，一路上也不敢出什么岔子，争分夺秒用最快的时间把他带到了医院。
　　项立这边接到电话就开始做准备，看到人来了就把他直接带走，留周严处理一下入院的手续。
　　萧河跟项立这一去，就又是几个小时，等项立再回来见周严的时候，萧河已经进了病房躺着。
　　“怎么样。”周严问他。
　　项立没说话，往旁边多走了几步，拉开了楼梯口的门，周严跟着他过去，只见他点燃了一根烟，正暴躁的抽着。
　　“老子恨不得把他这条手给砍了，他妈的。”项立说着还踹了一脚墙。
　　“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保住？”周严跟项立心情差不多，但是他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才行。
　　“保住了，但是要想恢复就不是三五个月就能成的事情了，最少得一年半载，再出问题就别往我这送了，真的，下一次再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我亲自给他卸了这条手的日子。”项立说得咬牙切齿。
　　周严这才从口袋里也掏出一包烟，跟着项立一起吞云吐雾，交流了一下他是怎么发现的，顺便根据萧河说的话分析了一下情况，但是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抽完烟以后，又沉默了一阵，最后周严跟他说，“我去看着他，怕他又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