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从天降/荒唐(10)

乔越举着纸筒，冷冷地斥责，他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毫不留情。
营业中的乔越比以往活泼很多，声音和面容都隐隐透着欢悦，他是真的热爱拍戏。陆峥望着这样的乔越不禁心猿意马，恨不得清走全场无关人员，在各个监视器下侵犯乔越。
季连生站在陆峥身旁，暗中观察陆峥的一举一动，看到陆峥专注的神情后，默默为何夕阳点了个赞。
对于此时的何夕阳来说，他只觉得乔越像个魔鬼，甚至怀疑乔越发现了什么而故意针对他。
他学过三年多表演，也有过一些实践，自认为演技不差，可是遇到乔越就不好使了，乔越一看他，他就怵得慌。
不行，何夕阳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在乔越面前认怂。
然后他转头看到了陆峥，陆峥正对着这边招手。
何夕阳以为陆峥在叫他，羞涩而窃喜，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
“陆总，你来了。”何夕阳红着脸说，“辛苦了。”
这时乔越以及周围许多工作人员都发现了陆峥。
陆峥注意到乔越的视线，故意对何夕阳浅笑道：“夕阳表现不错，我带了一些茶点，你去看看喜欢吗？”
“谢谢陆总！”何夕阳开心地打开陆峥带来的保鲜盒，跟季连生一起分发给剧组人员。
递给乔越时，何夕阳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然而乔越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拒绝道：“谢谢，我不吃甜食。”
何夕阳捏着保鲜盒，不知所措。
陆峥走过来接走了何夕阳手中的食盒，揽着何夕阳的肩膀说：“有劳乔导照顾我们小何了，不知道乔导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带过来。”
“不用了。”乔越分别看了看陆峥与何夕阳，提醒道，“剧组不允许无关人员随意进出，希望陆先生别再来了，影响不好，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然后转身进了休息室。
陆峥放开何夕阳，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出汗了，春天来了啊……洗手间在哪里？”
何夕阳木讷地回答：“呃，走廊尽头右拐。”
陆峥点点头，朝目的地走去，步伐轻快，似乎心情极好。
何夕阳回到候场区，这边有两三个配角本来正在窃窃私语，看到他后立刻噤声。
Alpha主演周如墨边吃边问：“喂，何夕阳，你跟刚才那位大佬是什么关系？”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耳朵。
“啊？”何夕阳想了一下，小声说，“他是我老板，超厉害的。”
周如墨“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金主啊，真帅，床上也很厉害吧？你还挺有本事的，看不出来，哈哈哈……”
“不是啦，你别瞎说，他就是我老板，比较照顾我而已……”何夕阳含糊地解释道，越解释越没人信，旁边的人都跟着周如墨起哄：“那更要抓结实，可别被人抢走了。”
不知是谁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长得还不如导演好看呢，怪不得能当主演，床上下了不少功夫吧？”
乔越忽然出现在摄像机监视器前，拍了两下手：“注意安静，这里是片场，休息好了就准备准备，五分钟后开始下一场。”
陆峥回来后看到的便是埋头拍摄的乔越。
乔越站在监视器后，弯着腰，观察着演员们的举动，偶尔调整机位，不满意的时候会悄悄皱眉，示意拍摄暂停，然后为演员们讲戏，最后重新开始，不辞劳苦，一轮又一轮。
陆峥不理解这种反复推翻重来的行为有何意义，但他知道那是乔越独有的天地，乔越一旦开始拍摄便将自己锁进了那片穹庐下，任何人都无法融进去。
陆峥察觉，此时的乔越虽然同以往一样不苟言笑，却又不同于以往。
摄像机对于陆峥而言就是机器，可对于乔越来说仿佛是会讲话的生物。
乔越在与机器交流，这是一种无声的，只有乔越能听到的对白。
陆峥坐在片场休息区，眼神越来越深沉。
乔越比之前瘦了一些，躬身时明显可以看到肩胛骨和脊椎，不过臀部依旧挺翘饱满，令人赏心悦目。
渐渐地，天黑了，今天的拍摄工作迎来尾声。
当乔越检查监视器的时候，他的女助理好像算准了似的来到乔越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乔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通知在场人员收工，然后往片场外走去。
陆峥完全被无视了。他拦住乔越的女助理，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谁来了？”
女助理愣了愣，反问道：“您看起来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在乔导的办公室见过。”陆峥故意停顿了一下，“我是乔导的……朋友。”
女助理猛地扬起头：“我想起来了，去年您和彭先生同一天找过我们导演！原来是您，太巧了，彭先生今天也来了，导演就是去见他。”
“彭先生？彭承？”陆峥惊讶道，“他经常过来？”
“是的是的，彭先生一周来了三次，每次来都带茶点，电影开机那天还请了全剧组吃大餐，这次比较晚，大概约了晚饭……”女助理露出一脸姨母笑，压低声音说，“偷偷告诉您，彭先生在追求我们导演，我亲眼看到他送花，太甜了！那位Alpha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也没啥，现在不都流行老A少O吗？再说了，彭先生人帅又有钱，和我们导演简直是天作之合……”
陆峥插在西装裤里的双手握紧又伸开，眼里闪过一丝阴翳，语气温和地打断了女助理：“谢谢，我知道了，请问乔导的房间在哪里，他让我在里面等他，可是我不记得他的房间号，他也没给我钥匙。”
女助理以为陆峥与乔越有要事商量，抱歉道：“不好意思，导演可能忙忘了，我带您过去吧，我有备用房卡。”
“好的，谢谢。”女助理一转身，陆峥瞬间收起了微笑，脸上神情莫测。
何夕阳卸完妆出来后没看到陆峥，季连生把他拉到角落里，意味深长地说：“陆总有事回宾馆了，他的房间号是2019……夕阳，机遇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我先走了，你好好表现。”
何夕阳吐了吐舌头，小声应和：“我知道啦，再见，季哥。”
  第十一章_炮从天降

片场之外的停车处，乔越靠近一辆闪着灯光的银色迈巴赫，敲了两下车窗。窗玻璃缓缓下降，露出彭承那张硬朗的面孔。彭承理了平头，浓眉大眼，精神十足，下巴处蓄了一点胡须，身穿灰色西服，脖子右侧露出一半文身，看不清是什么，像他本人一样神秘莫测。
“彭哥。”乔越站在车外，不冷不热地说，“好久不见。”
天色已晚，空气阴凉，乌云密密麻麻，像倒过来的深林，转眼之间，下起了蒙蒙细雨。
乔越仍然只穿一件薄毛衣，绒线悄悄接住了一些雨珠，因车灯而泛起微光。乔越站得笔直，身影清瘦。
彭承打开另一侧车门，向乔越招手示意：“上来说话。”
乔越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仿佛深陷在思绪之中，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彭承也不催他。良久，乔越回过头来，轻声道：“彭哥今天来有事吗？如果没事，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彭承审视了他一遍，将目光转向前方：“乔导实在不通人情，刚利用完我就抛弃。”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雾气遮住了远山叠影。
沉默片刻后，乔越说：“感谢彭哥帮忙，但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彭承盯了他数秒，用浑厚的声音含沙射影道：“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乔叔叔把你介绍给我的用意，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乔越背靠车门，淡淡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演戏不累吗？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彭承打开雨刷器清扫雨水，雨水一排排往下落，好似一行行眼泪。
乔越握住门把手准备离去，却听彭承忽地笑了两声，以一种怪异的腔调说：“凭乔导这外貌和性格，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这种人，跟谁结婚都一样，既然如此，我自然要选个养眼的。我家人也喜欢你，想必乔叔叔对我的家庭也相当满意。我猜乔导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不如我们相互配合，保持形婚如何？成婚之后互不妨碍，如果乔导对我有兴趣，我们可以培养一下感情，毕竟我在你发情时可以帮上忙。说实话，我随时都可以……”
“多谢彭哥好意，我心领了。”乔越打开车门，离开前口气倦怠地强调，“希望彭哥无事不要过来了，再见。”
彭承在他身后说：“希望乔导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有空再来。”
乔越默不作声，披着雨幕往片场附近的宾馆走去，步伐缓慢，背影有些萧索。
雨越下越大，将乔越染成了一幅水彩。他走到一处公交候车亭里，如梦初醒般打开手机，看到乔荣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他从进剧组开始就将手机设置为了静音模式，拍戏时从不碰手机，直到收工。
乔荣说：“哥，最近怎么样？好好吃饭，我下周来看你。”乔荣在Z城本地一所影视学院读大一，寒假结束后就回了学校。
乔越：“一切正常，不用过来，好好学习。”
消息发送成功后，乔荣立刻回复：“吃晚饭了吗？那个谁，就是何夕阳，他表现怎么样？”
乔越停顿了一下，说：“吃了，还好。”
这时，手机突然出现一个来电提醒，联系人是乔父。乔越静静看了几秒，接听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乔父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想好……”乔越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乔父似乎叹了口气：“太慢了，我看彭家人就不错，你多联系联系。拍戏能有什么名堂，如果乔家没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乔父说完便挂了电话，不容乔越商量或拒绝，他本身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在这几分钟内，乔荣发了数十条信息问他何夕阳的情况，乔越怔怔地关了屏幕，望向空茫茫的远方。
声控灯灭了，候车亭里暗淡无光，依稀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侧影。
乔越回到宾馆时已经晚上九点，他打开房门尚未来得及开灯，便被一股力道拽进了一个怀抱里。
在黑暗中，乔越慌乱了几秒，平稳呼吸，轻声问：“陆峥？”
“是我。”陆峥轻哼了一声，压制住乔越的臂膀，似乎十分愉悦，“乔导鼻子真好使，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的味道……怎么回事，你淋雨了？”
陆峥四处摸了摸乔越的身体，这人从头到屁股都是湿漉漉的。
乔越浑不在意，反而如释负重一般疲惫地靠在陆峥肩膀上，闷声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陆峥心生怪异。若是以往，乔越早该赶人了……他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暧昧道：“因为想你，我就来了。乔导夜会了哪位佳人，这么晚才回来？”
“明知故问，我见了彭承。”乔越毫不遮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