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6)

　　陆如生轻轻勾起嘴角。
　　这些店名一听就是郑严特意迎合他的喜好找的。他爱吃鱼，郑严却怕腥，所以如果菜中有鱼的话郑严通常都会单点些什么别的东西。听他夸鱼好吃，可不容易。
　　“不用，你不都定了位子么？就晓荷塘吧。”
　　约了地方接陆如生，郑严一脸平淡的放下了电话，心下却想着今天陆如生怎么突然就答应了？难道真的像小颖说的那样，心诚则灵？
　　晓荷塘是家火锅店，招牌是秘制的火锅鱼。这家装潢也很有趣，一楼由帷幕隔出小单间，一条人工的小河弯弯绕绕流淌过每一张桌边，用托盘载着的各种食材乘着流水而过，取的是个“流觞曲水”的意境。
　　服务员来点单，顾及郑严，陆如生随口就要了鸳鸯锅。
　　“不好意思先生，本店招牌鱼是全鱼，鸳鸯锅的话只放一边装不下。”
　　“这样，那鱼就不要…”
　　“点全锅，清汤。”正在给陆如生拆分餐具的郑严说道。
　　陆如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什么也没问。
　　“按这位先生说的来。”陆如生吩咐
　　弄走了服务员，陆如生悄悄把旁边巨大的包给打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刷的探了出来。
　　“嘘，”陆如生拍拍嘟宝的嘴巴，“不可以叫。”
　　陆如生本来想把嘟宝放家里的，结果出门时这狗咬着他裤脚不放，呜呜叫着像是要哭出来。陆如生知道，嘟宝这是以为他又不要它了。之前把它扔给郑颖照顾那么久都没去看它，算是给嘟宝留下了被抛弃的心里阴影。
　　陆如生心下不忍，拿了个背包就把嘟宝装进去混进饭店。
　　嘟宝鬼精鬼精地嗅了嗅，本来还因为被扔进背包不高兴的它立刻又开始了狗腿模式，腻歪着蹭陆如生的胳膊。它可已经闻到香味儿了，讨好了主子，一会儿就有好吃的！
　　郑严装作很自然的和陆如生搭话，从嘟宝的照顾一直聊到过几天X市要办的一个巡回音乐会。从上菜一直到开吃愣是没有冷场，一个话题结束马上接另一个，虽说转折突兀了点，但起码有话可说。陆如生琢么了一下，八成是郑严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今天都说什么，估计是都背下来了。
　　“音乐会啊…”陆如生咽下一口青菜，这边郑严就把涮好的肉卷给他码在盘子上——说十秒就十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到时看看吧，工作室那边可能有事。”
　　郑严嗯了一声，也没紧逼。陆如生能松口给他机会，他就已经很庆幸了。
　　“哟，郑总，这么巧？”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杨总，你好。”郑严朝人点了点头。
　　“郑总这是和朋友来吃饭啊？”杨总打量了一眼陆如生，把朋友二字咬的很暧昧。
　　陆如生今天的衬衫休闲裤，难得脱了西装，竟也有几分学生模样。此时杨总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以为陆如生是郑严养的情人。
　　陆如生也没辩白，微笑着和人示意一下。这个杨总乍一看上去还算是仪表堂堂，可肤色蜡黄眼周泛黑，一看就是平时夜夜笙歌纵欲过度。果不其然，杨总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朝他们看过来，回了个甜甜的笑。
　　又寒暄了两句，杨总也知道郑严不喜这些客套，识趣的走开，只是离开时那充满暗示的话却还是听得人很不舒服。
　　郑严刚刚对杨总的误解没有解释，这时担心陆如生因此不快，连忙开口，“是个做酒店生意的，人不太干净。”
　　陆如生点点头表示了解。他知道郑严是怕他被骚扰。
　　“不过那女孩子看着挺干净的。那个杨总一副附庸风雅的样子，估计是挑这家店讨人欢心。”
　　郑严没出声。他也是那个“附庸风雅”“讨人欢心”的。
　　陆如生早就留意到了，这么半天郑严只顾着给他涮东西挑鱼刺，自己可没吃几口。
　　“也不是一定要涮十秒的，少涮一会儿会更嫩一点。”又一片“标准肉”出锅，陆如生道。
　　马上，第二片就变成了八秒。
　　陆如生掐起来尝了一口，郑严还在对面等着评价。“算了还是十秒吧。”陆如生无奈道
　　又这么被伺候了一会儿，陆如生还是问出了口“不爱吃鱼怎么还勉强自己过来？”
　　按平常人来讲，此时正是表忠心的好时候，最差也得说一句“陪你，你喜欢就好”。可郑严闻言愣是回了一句，“这家鱼我尝过，不腥。”说完还吃了一块表示“真的不腥”。
　　陆如生对这个非常理回答没有半分惊讶。郑严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要是哪天说出句“山无棱天地合”来，陆如生才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陆如生吃饱了先放下筷子，开始哄被晾在一边好久已经急的不成样子的嘟宝。
　　嘟宝见状满心欢喜的等着，结果陆如生却挑了片菜叶子逗它，
　　狗也是有尊严的！嘟宝一歪头，彻底心灰意冷不理陆如生了，翘着小屁股嗖的窜到郑严身边开始讨好它爹。
　　可惜，郑严要讨好的正是陆如生。郑严毫不犹豫地把一盘嘟宝肖想已久的香肠推到陆如生那边。
　　嘟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餐又落回陆如生手里，再一抬头，陆如生正笑眯眯看着它，手里捏着块香肠。
　　没尊严的家伙!嘟宝朝郑严喷了一鼻子气，然后立刻更没尊严的奔向陆如生。
　　香肠终于进了嘴，嘟宝满足的摇尾巴。
　　嘟宝讨好的奖励已经有了，那么，他的呢？郑严目光投向自己的盘子，上面安安静静躺着最后一片刚刚涮好的肉卷。
　　“好嫩。”郑严想。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大纲和存稿的后果就是一旦瓶颈或懒惰，就会无稿可发。
PS：我在想什么时候这文能破0评论惨案　
第七章  原点
　　似乎是受到了鼓励，郑严的消息频率猛增。
　　大概是怕陆如生烦，郑严没有继续采用打电话发短信的方式，而是默默加了陆如生微信好友，早晨起来问早安，晚上睡前问晚安，中间时间段则是每隔一个小时发一个新消息。
　　多数时候，郑严是没什么话的，就是随手拍一张照片过来：天上的云彩，办公室的锦鲤，桌上的盆景，甚至是手中的签字笔。
　　以这样一种滴水穿石的方式，郑严将两个不在一起的人串联了起来，陆如生知道他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醒，乃至于用了什么牌子的牙刷。
　　最开始的时候，陆如生并不回应，只是无聊时扫上一眼，顺便对着发消息时间的“：00”感叹一下郑严的时间观念。后来，或许是更无聊，他也会时不时回上几条，于是郑严的手机里就又多了好几张嘟宝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的正脸照。
　　至于那些飞奔的嘟宝，吃饭的嘟宝，或者发疯摇头尾巴晃的嘟宝则都被郑严扫一眼就掠过去了。
　　郑严有点庆幸他当初给陆如生选了个摄像无比清楚的手机。
　　因为他能从嘟宝的眼睛里，看到拿着手机的陆如生。
　　陆如生这段日子里也零零散散接了些活，大多是些图案设计，灵感来了半天就能弄完，灵感不来一整天都没个思路。投入进去的陆如生当然不管吃饭问题，这时候郑严就会问他，“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送去。”
　　陆如生并不想见到郑严，而郑严也从不得寸进尺，只会回陆如生那句“不用麻烦”一句“我让外卖送过去”。
　　陆如生打开门领了外卖，闻着饭菜的淡淡香气心想，郑严还是郑严，那个如果对谁好，就会好到无微不至的人。
　　如果真的完全冷漠，自己又怎么会爱上他，还爱了这么久？
　　虽然郑严每隔一小时就给陆如生发条消息，但陆如生知道，郑严其实很忙，忙得不可开交。有些时候的照片里，出场的是郑严。或是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或是在会议室一脸严肃。这些照片就都是Anna替郑严拍的，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向陆如生解释：如果我没有及时回你消息，是因为我在忙。
　　谁说他陆如生温柔？郑严这个人温柔起来，才是真的润物细无声。
　　有时候，赶上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或者嘟宝终于想起来它还有个苦哈哈的爹，再碰巧郑严有空而陆如生心情也不错，陆如生也会答应郑严的邀约。
　　起初，郑严只会找人吃饭吃饭再吃饭，渐渐地也开始学着聪明，到公园散散步，给嘟宝买点宠物用品，最美好的一次还以“如果出席正式场合”为名给陆如生置办了一身正装。付款的时候，原本按照郑严的性格，应该坚持付款，但在陆如生轻描淡写的一句“我自己来”之后竟也就安安分分的回去不动。
　　陆如生看了眼报价单，抬头扫了眼那边不动声色看衣服的郑严，到底按报价单上的数字付了钱。
　　报价单上的数字，至多是真实价格的一半。
　　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陆如生想，如果真的这样过下去，或许那张离婚协议书就会成为一个两个人都避而不谈的空文，等时间再久一点，也许，他们还是伴侣。
　　但这种平衡到底没有维持多久。
　　这天晚上，陆如生陪着徐朝海谈一笔生意。按照徐朝海的话来说，陆如生那一副皮囊本身就很有欺骗性，文质彬彬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很有学问的样子。
　　“什么叫看起来？”陆如生笑着拍拍徐朝海，“走了”。
　　谈生意哪有不喝酒的？对方老板更是个能喝的，又带了个酒量不错的助理，一顿酒拼下来陆如生因为喝的少尚保持清醒，可怜徐朝海为了给陆如生挡酒可是醉的连直线都走不了。
　　陆如生没法把这么一个醉鬼扔下，只能把人带到家里。公寓不大，沙发长度不够，床又只有一张，陆如生思量了一下，实在挡不住睡意，简单把两人收拾一下就在一张床上睡了。他自己好歹还换了睡衣，徐朝海就干脆和衣而卧，给人盖上被完事。
　　第二天陆如生被嘟宝叫醒的时候，徐朝海还在蒙头大睡。手机在床头柜上狂振，陆如生坐起来拿过一看，九个未接电话外加一个短信：“我送了早餐过去，八点半到。”再一看时间，“8：30”。
　　瞬间，门铃就响了。
　　陆如生来不及梳洗，只能一边扯扯皱了的睡衣一边跑过去开门。
　　“谢谢。”陆如生以为是外卖小哥，门只打开一小半就伸手去接，结果发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郑严。
　　“才醒？”郑严抬腿进来。这是他第一次到陆如生住的地方。
　　“嗯。昨天出去了一趟。”陆如生让让身，带上门。
　　卧室的门还开着，一共就是两室一厅的房子，一打眼郑严就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看不见脸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