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经纪人会读心[娱乐圈](19)
哪怕有一天钟杳真的解约了,这些外包人员和团队也不过是换个老板换个拿钱的地方,一样能跳过公司继续稳定合作。
钟杳早晚要开工作室,个人工作室在联系团队上要比早已有稳定渠道的娱乐公司弱上不少,林竹不打算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
视线粗粗扫过一圈,林竹心中已大致有数,正要挑出几个再细看,手臂忽然被钟杳握住。
钟杳稍稍俯身,眉峰微蹙:“这些人……”
“您放心,我一定亲自把关。”
林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抬头笑笑,侧头望向人群:“以前的事我知道……现在有我在了。”
钟杳心头轻震,没有开口,目光凝落在他身上。
年轻的经纪人没有脸红,没有紧张,眸子里锋芒乍现,一字一顿。
“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捅您的刀子。”
林竹站在明亮的太阳光下,单薄身形绷得锋利,有光芒从琥珀色的眸底透出来。执着得像是刀枪不催的盾牌,牢牢护在他身前,寸土不让。
钟杳凝注他半晌,慢慢松开手。
催场的声音远远响起来,副导演听见喊声,连忙把手机塞给林竹,歉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快步跑回去报到。
现在已经用不着再留什么证据了,林竹轻舒口气,关掉录像还给钟杳。
钟杳收起手机,却没跟着过去,反而回身在他面前站定。
林竹微怔,本能抬头。
“冰淇淋我吃了,很好吃,一点儿都没化……我这里估计到中午拍不完,也没时间歇着。谈完了不用来陪我,在屋里歇会儿,我下午没戏,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钟杳唠叨一圈,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从口袋里取出了个小巧的玉雕印章,放进他手里:“这是我的私印,想签的合同就拿它盖个章,我回头补签名。”
林竹心跳忽快,原本还被公司的不要脸行径憋出的一团火气悄然消泯,喉间莫名泛起滚烫。
钟杳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老艺术家的待遇,等了半晌,自己先有点儿不习惯:“不过时?我每次拿出来他们都笑话我,我就说这个雕花挺好看的……”
林竹眨去眼底水汽,看了看手里雕工朴拙的衔宝金蟾:“……”
林竹违心点头:“挺,挺好看的……”
钟杳受到鼓励,正要同他讲讲印上金蝉的典故,卫导的怒吼声已经跨过大半个片场清晰传了过来。
片场众人都已经到位了,执行导演正在调整机位。钟杳不能再耽搁,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快步过去,开始了下一幕的拍摄。
林竹把那个印章攥在手里,温润玉质贴着掌心,一下下撞着微快的心跳。
钟杳把他交给他了。
*
拍摄下一幕的时间里,林竹做主挑下了五个人。
两个高级营养师,一个宣发,一个企划,加上那个流年不利跟错了人的外包团队负责人。
林竹一个个亲手挑下来,每个人约谈了三分钟,终于敲定下来,当场签了和公司分离的单独合同。
侯成斌已经自暴自弃,即使发现了林竹一个贴身助理也没留,挑的也都是外包的团队,也依然生不起半点儿反抗的心思。目光灰暗地飘过来,把剩下的人打包带走,连句多余的台词都没留下。
公司吃了这么个哑巴亏,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林竹自然知道,眼下却也实在没有心力再多管。
安排了留下的人在附近住宿休息,准备等钟杳回来细谈合同。林竹自己摘了眼镜,独自回了房间,阖了眼趴在床上。
虽然都算不上是跟在身边的人,却毕竟是要组建的团队,他为了保险,对每个人都额外多读了几次心。
这样高强度的使用能力无疑是有副作用的。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下来,林竹就像是坐了十次过山车,脑海里翻天搅海一片混沌,太阳穴突突发涨,头疼得几乎睁不开眼。
即使这样,林竹也依然很高兴。
钟杳的印章好好的放在口袋里,他隔一会儿就忍不住去摸一下,碰碰金蟾的脑袋,自己就能悄悄开心半天。
和那个外包团队最后签合同的时候,林竹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不着痕迹地坚持下来的。
脑海里十来个人的生平在自动播放小剧场,纷乱交错吵闹不休。林竹闭紧眼睛,慢慢想象着无垠的茫茫沙漠。
碧空黄沙的场景在脑海里渐渐铺开,将一切纷乱渐次吞噬覆盖,归于难得的安宁平静。
林竹握着那枚印章,不知不觉沉沉睡熟。
片场里,钟杳第四次在cut间隙查看手机,看着那几条始终没被回复的消息,微微蹙起眉峰。
第23章
……
林竹醒来时,身边已经乱哄哄一片。
副导演手忙脚乱地拨电话,执行导演高声喊着找人,不知从哪儿请来的大夫面色严肃,拿着笔型手电筒,正准备上手扒他的眼睛。
林竹陷在絮好的窝里懵了三秒,咻地跳起来,身形不稳险些掉到床下,被侧方及时探出的手臂稳稳扶住。
清冷的雪松香气透过衣料,安静地环拢周身。
林竹放了点儿心,扒着护在胸前的手臂,余悸抬头:“钟老师,有人刺驾……”
“看你像刺驾!”
话音未落,卫导的暴栗已经当头敲下来:“刚才怎么回事?一睡一下午,怎么叫你也不醒——”
钟杳及时抬手,接住了卫导捶下来的手臂,不轻不重让回去:“卫导。”
怕林竹是真不舒服,卫戈平原本也没打算真打他,却莫名看不惯钟杳凡事都得护着经纪人的毛病,越吼越硬气:“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吓死钟老师了!衣冠不整就跑去砸我们的门,不请医生就要抱着你开车去医院,拦都拦不住……”
钟杳:“……”
钟杳:“卫导。”
卫戈平梗脖子:“冤枉你了?!”
钟杳一滞,没反驳,给林竹倒了杯水润嗓子,低头揉他头发:“觉不觉得哪儿不舒服?”
林竹刚醒一会儿,思绪还停在卫导刚才爆料的“衣冠不整”和“抱着你去医院”上,心跳莫名有点儿快得过头,脸上瞬间有了血色,囫囵摇头:“没有没有……”
长大以后,他还是头一次把能力用到这个程度,一不留神就没能把握好身体负荷。
读心后的睡眠既是梳理潜意识接收的内容,也是将对身体的压力调整恢复到足以承受的程度。林竹原本以为和平时一样睡上一两个小时就没事了,却没想到竟然一觉就睡到了整个剧组下戏回来。
身边一圈人都还神色关切,林竹振作精神,借着钟杳手臂的力道一跃而起:“真没事——这几天都没睡好,一不小心睡沉了!我睡沉了放鞭炮都叫不醒的,就得泼凉水才行……”
“听见了吗?”
卫导被洗脑而不自知,冷冷总结:“钟老师下回不用着急,直接把人抱浴室,扒了衣服放浴缸里,打开水龙头——”
林竹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咳得天翻地覆。
卫导难得逻辑清晰的指导被突兀打断,神色尚自茫然。一旁编剧忽然抬头,把笔心悦诚服塞他手里:“笔给您,您来写。”
卫戈平今天被没有经纪人的钟杳折磨了一上午,一度想要立个林竹的等身人形立牌放在片场边上。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闻言大怒:“我写什么?你是编剧!自己写!”
编剧吹了声口哨,低头飞快记录素材。
副导演为人厚道,出声解围:“好了好了,回去再吵。小竹这些天也累着了,让他再休息休息……”
睡沉了叫不醒的事也不少见,见林竹醒了,众人心里也就松了大半。守着医生替他检查了身体,各项指标也都没见什么异常,彻底放心下来,嘱咐林竹好好休息,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着陆续出了门。
林竹想象力丰富,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卫导的总结指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了口气。
浴室什么的……
编剧应该不会疯狂到写到剧本上的。
冷静下来的林竹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惋惜吓了一跳,本能要埋进枕头里清醒清醒,被胸前手臂轻轻一勒,才发觉自己居然一直都靠在钟杳的身上。
林竹:“钟,钟老师——”
他的话音忽然停顿。
钟杳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双手按在他头侧,拇指在太阳穴上慢慢按揉着,力道放得不轻不重。
属于钟杳的体温和气息静静拢着他,耐心轻缓的推揉渐渐缓解了太阳穴的胀痛,依然盘旋在脑海中的眩晕悄然散去。
林竹张了张口,声音轻下来:“钟老师……”
“还难受吗?”
钟杳温声询问,一手遮了他的双眼,干燥温暖的掌心覆上年轻经纪人微颤的眼睫。
林竹顺从的闭上眼睛,心口忽然有点儿疼。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服软,想要告诉钟杳他还头晕,过度用脑后的疲倦和无法集中注意力让他本能地不舒服,越难受就越着急,越着急越难受得厉害。
这些事原本没任何人知道,也没一个人看得出来。
林竹紧紧闭着眼睛,生怕不争气的潮气沁出来被钟杳察觉,深呼吸了两次,把那一点儿因为不舒服而生出的短暂脆弱抛开。
“总是头晕吗?仔细查过没有?”
钟杳的手法专业,换了单手逐一给他按过穴位,一边温声唠叨他:“听他们说要是脑供血不足就麻烦了,得保证休息时间。回头给你泡点枸杞喝,下回不准关了灯还偷偷在被子里玩儿手机了,上次没忍心管你,以后得多注意……”
林竹呛了一下,那一点儿敏感脆弱瞬间烟消云散:“钟老师。”
钟杳其实不太想让他叫老师,却也不急于这一时纠正,俯身把裹在被子里的印章捡出来,放进林竹口袋里:“嗯?”
钟杳声音好听,拍戏都没有导演舍得给他用配音。现在少了对外人的高冷寡言,醇厚磁性的低音炮在耳边响起来,让林竹的呼吸微微有点儿急促。
“脑供血--脑供血不足。”
呼吸急促的年轻经纪人挣扎起身,顽强扒开粉丝滤镜,给朋友圈充斥着养生公众号推送的老艺术家科普:“多发于60岁以上的男性群体……”
钟杳:“……”
林竹爬起来,振作精神:“您平时可以屏蔽那些朋友圈的……您会屏蔽吗?我帮您,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好。还好您平时不转,不然回头和那些青年演员没法联谊了……”
钟杳咳嗽一声,及时截住:“我会。”
“那就好那就好。”
林竹松了口气,把手伸进口袋里,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个印章,冷不防想起正事:“糟了——我跟那几个人都签了初步合同,还准备叫他们跟您谈的!”
“我知道,你把他们的资料合同都发给我了。”
钟杳扶住他,手上稍稍使了些力,把事业心太强的经纪人放回枕头上:“我和他们都谈过了,没什么问题,都很好。”
他中午赶完了戏匆匆回来,见林竹睡着才稍稍放心。没舍得把人叫醒,自己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回来看到林竹还睡着不醒,脸色又不好,就有些失了分寸。
钟杳停顿一刻,望望林竹依然泛白的唇色,掌心落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
卫导口中的“衣冠不整”,其实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