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难为(29)
江城说:“就……有个军阀姨太太曾经住在那里,然后上吊死了,死得挺惨,据说那儿闹鬼,我们小时候都不准去那里玩。”
黄苁苁一把拉住江城的胳膊,眼神都变了:“你这次说的是真话?”
江城哭笑不得,点头:“要不,苁苁姐,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你要是害怕,我们俩换房子住。”
黄苁苁深吸一口气:“也不是害怕,其实知道肯定什么都没有,但是架不住自己吓自己,就瘆得慌。”
沈珩昱拍了拍江城的肩膀,把他往身后一带,避开了黄苁苁的手:“没事,走吧,一起去看看。”
江城顺着手抬头看向沈珩昱,眨了眨眼睛,沈珩昱松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
离这儿最近的屋子,是江城的临江民宿。
镇竿要开发旅游城市,所以当地政府请了节目组过来录节目,这里民宿建了不少,江城这间环境尤其好,小院一面临江,一面花木扶疏,木质的花架上种了不少花草,院落里还搭了一架秋千。屋内,崭新的被子被套大床,热水器液晶电视一系列家电齐备。
周亦洲看着眼红:“啧,好地方啊,真跟度假似的。”
江城诚恳地说:“洲哥,这儿晚上肯定蚊子多。”
周亦洲一想也是,立刻也不酸了,大笑着摸了摸江城的头。
沈珩昱眉头一跳。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楚子洋的招待所,条件比江城的差了许多,但胜在干净,也有热水器,楚子洋往大床上扑了一下,美滋滋地说:“好软,我喜欢这里,饭菜好吃,床还舒服。”
他们去草原上的那一期,他一晚上都没敢睡着。
招待所不远,就是那座举人老宅。举人老宅确实是要申遗的地方,建筑古朴,三进院落,布置得很有匠心。
花园里头种了一棵丁香树,江城进门之后,也没随众人转悠,在丁香树下站了很久。
周亦洲又酸了:“还是沈老师这地儿好,住着跟地主大老爷似的,为什么就是我一个人住小阁楼,唉!”
黄苁苁问周亦洲:“洲哥,那你想住小洋楼吗?”
周亦洲脸色不变:“看看在说,走,先去看看。”
一行人又往小洋楼走去,沈珩昱和江城落在后面,沈珩昱问:“怎么了,感觉从这里出来,你心情好像不大好。在树底下站了那么久,没有被蚊子咬吧?”
江城歪了歪头:“被咬了,好多个包呢,咬得我都不开心了。”
沈老师笑了:“待会帮你找点花露水,别不开心了。”
江城点头:“谢谢沈老师。”他想再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周亦洲给打断了。
“沈老师,江城,你们俩怎么躲到后面去了,快来,小洋楼到了。”
他们几个人走到小洋楼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这附近没有路灯,照明都是借着晚霞的余光。小洋楼一面墙都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破旧也就罢了,这屋子分明从内而外透露出灰颓、阴冷,让人起鸡皮疙瘩。
钟期率先推开门,扑鼻就是霉味,他皱眉断言:“这地方,住不得人。”
黄苁苁小心地往里面探头,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其实,还,还好。”
江城看着黄苁苁,说:“苁苁姐,我们俩换房间吧,我住这儿。”
黄苁苁还没答应,江城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房间号牌塞到了她手上:“没事,苁苁姐,我小时候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不怕的。”
黄苁苁心里难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节目组这是要闹哪样,万一……就真的有万一,像演电影似的,怎么办!”
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给黄苁苁递纸巾,周亦洲气得跺脚,回头看着跟拍他们的摄像:“你看你们,把人都弄哭了。”
原本黄苁苁还没哭呢,听到周亦洲这话,立刻就抱着江城哽咽出声,江城忙不迭地哄:“苁苁姐别哭,别哭,我不怕的。”
黄苁苁性格爽利,节目一路录下来,她在高原海子里差点缺氧的时候没哭,在大草原上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没哭,睡到茅草堆上也没哭,这会儿在这么个半真半假的鬼屋前被吓哭了,也是有几分滑稽,让钟期几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珩昱体贴地再次递上了纸巾,走到黄苁苁跟前:“别哭,今晚你还是住江城那儿,江城同我一起就好,没人住这儿。”
黄苁苁听到这话,哭声立刻止了,她打了个嗝,松开了江城,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看着沈珩昱,模样很是可怜,但心里炸开了一片小烟花。
啊!我站的CP要一起睡觉觉了!
甜齁了,甜齁了!
好想告诉全世界,我站的CP又发糖了!
于是,没有人问过江城的意见,大家一致同意了这个安排。
然后江城就和沈珩昱一起回到了举人老宅。
沈珩昱推开门,江城还有点懵:“沈老师,我怎么就跟着您过来了?”
沈珩昱轻笑出声:“我这儿房子最大,你又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了黄苁苁,当然是跟我过来。”
逻辑严密,理由充分,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问题是,江城有点害怕跟沈珩昱单独相处。有些事情,他不傻,也不想装傻。他对沈老师,有感激,有钦佩,有欣赏。
但若要谈到爱情的那种喜欢,他是惶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学习别拖沓,努力更新做个人~
第35章 chapter 35
先不谈论性向,江城相信爱情和性别无关,他不觉得喜欢同性有什么错,爱情的产生,本身就是独立于身份、地位、金钱、年龄和性别的。
但因为一些缘故,江城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社会主流价值观所提倡的幸福的家庭。他甚至有点恐惧相爱这件事,因为爱情是与理性相悖的,对于现在的江城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爱情。
值得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了。
可他该怎么对沈珩昱说这一切呢?沈珩昱对他是真的好,有时候,沈珩昱对他越好,他就越惶恐。
这一切他既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又没法儿给出沈珩昱想要的回报。
沈珩昱看见江城在门口站了半晌,也没催促,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他。
江城回头,对着跟拍的摄像大哥说:“您好,抱歉,我可能要和沈老师单独说一会儿话,可以吗?”
摄像大哥体贴地收了摄像机:“正好,我们也要去吃饭了,两位老师慢慢聊。”
江城再次颔首道谢,等着摄像走了,他又把自己的助理支开,让他替这里的工作人员买些吃的送过去。
沈珩昱挑眉,江城这是有话要对他说的意思。
江城终于进门了,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沈珩昱走到了里面的院子,那里有个根雕的长木桌,旁边有一排大水缸,里头养着睡莲和鱼。
“沈老师,坐吧。”江城轻声道。
沈珩昱坐到了江城对面,二人目光撞上,不由得都有几分怔愣。江城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其实应该糊涂下去,这样对沈老师和对他都好。
霞光渐散 ,夜色一点一点浮了上来,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江城先开口:“沈老师怎么会来录这个节目?”
沈珩昱摸了摸鼻子:“黎川出了点儿事,就让我替他了。具体事宜都是他和节目组联系的,我也……”
江城了然地笑笑:“这个节目还蛮火的,沈老师到时候配合好宣发,肯定能涨粉。”
沈珩昱心里头直叹气,他对涨粉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来上这个节目,纯粹是被黎川忽悠过来的。
黎川说,你想不明白自己该拿江城怎么办,躲到家里想破天了也想不明白的,不如走到他面前去,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到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感情是双向的,一个人再怎么想都没有用,你也得去了解对方的想法。
江城环顾了一圈院子,轻轻笑道:“沈老师,您知道吗?我在上小学之前,就和爷爷奶奶住在这儿。这个举人老宅,其实也是我的老宅。”
沈珩昱惊讶:“原来这里是你家?”
江城笑着摇摇头:“曾经是,我爷爷去世后,我爸就把房子给捐了。我还小的时候,因为爸妈工作忙,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这里生活,直到要上学了,才被接到C市去,但寒暑假的时候,我还是会回来陪爷爷奶奶。”
江城抚摸着木桌上的雕花,有些怀念:“我很喜欢镇竿,这里和我小时候相比,其实变化很大了,那时候这里的青石板还是松的,下雨天踩着石板的这头,那一天就会翘起来,溅出一圈儿的水花。”
只听江城的描述,沈珩昱都能想象出那些画面,是很有趣的生活:“你要是喜欢,到时候节目录完了,就在这儿多留几天。”
江城抿着嘴笑:“这可不行,欢姐还等着我回去,后面排了不少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镇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爷爷去世了,奶奶在北京,我爸妈也不在了。”
沈珩昱睫毛轻颤了颤,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打量江城的神色。
江城露出个很淡的笑,比白描的画儿还要淡。他垂着眼角,心里的情绪露一半藏一半,很让人心疼。
江城的身世,有点出乎沈珩昱的意料。
他原先也想过,好好的一个小孩,为什么会来这个圈子里折腾,但他没想过,背后的原因是这样的。
江城的父母,都不在了啊。
江城看着沈珩昱坐直了身子,知道沈老师是听明白了:“外头那棵丁香树,是我爷爷在我爸出生的时候种的,如今树还在,我爸和爷爷却都没了。爷爷是病逝的,年纪大了,走得也安宁,他身前是个画家,他们画协的一群人都来送他,是喜丧。”
“但是我爸,就不一样了。”江城脸上一点笑容都没了,他看着沈珩昱,“沈老师,您要听我爸的故事吗?”
沈珩昱看着江城,总觉得他正在把自己结痂了的伤口撕开:“你想说吗?你想说,我就听。”
江城犹豫了一下,但仍旧点头:“我爸和我妈是在去办离婚的时候,在路上出车祸死的。那是我高考的最后一天,我的理综直接缺考……”
木桌上雕了个喜鹊登枝,江城的手一直在雕得栩栩如生的木喜鹊上摩挲:“我爸和我妈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我爸是个骗婚的同志。”
大抵是为了让他的语言更加温和,江城还用了同志这个词。
沈珩昱脸一黑——这个神奇的剧情转折,他真的猝不及防,多来两次,他可能要心脏病高血压一起患。
江城没看沈老师,继续说:“我妈原先不知道这件事,是那年四月初的时候,我爸的白月光初恋来找我爸了。这位我爸当年的恋人很是了不得,三言两语就把我妈弄崩溃了,她要和我爸离婚,等我高考完就离婚。沈老师你知道吧,中国式婚姻和中国式教育的畸形产物之一,等孩子高考完,我们就离婚。”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城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要离就离啊,何必要等我高考完?我考完再离婚,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他们等我高考完再离婚,直接把两个人的命都搭上了。遇上了一辆大货车……他们……”
沈珩昱站起来,走到江城身边,张开双臂:“好了江城,别说了,来,沈老师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