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弟弟(18)

　　就这样听着林鹿的动静，守着林鹿，直到凌晨三四点，林鹿睡安稳了，他才跟着睡着。
　　这一年很特殊，农历没有年三十，所以年二十九就算是除夕了，今天是年二十七，没到法定放假的日期，公司就已经很人性化地提前放假了，好让外地的员工有充足的时间去采购，然后把省会城市的特产带回老家。
　　林致远睡得太晚，又因为不用上班早起，所以一觉醒来已经快8点了。还没睁开眼睛，就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搂林鹿，谁知道竟然摸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身边空空如也，林鹿睡觉的那一边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了。
　　这太反常了。
　　林鹿是从小就爱睡懒觉的，平时休息日最喜欢赖床，偏偏每个周末的早上还要去上舞蹈课，所以每次都要林致远又亲又哄地才噘着嘴起床。
　　昨天闹腾了半夜，今天怎么说都得赖床到10点才对啊，起这么早，跑哪里去了？
　　林致远匆匆用冷水洗漱了一下，让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些，就去找林鹿，三楼、一楼、前后院都没有，去隔壁了？
　　林鹿小懒虫一个，每次去隔壁找林琛，都是从三楼的书房穿过去，林致远就不这样，总是规规矩矩地从A2栋大门进。
　　林致远刚套上羽绒服，推开客厅的门，想去隔壁找林鹿，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林鹿的脚步声一向是轻快、跳跃的，像林中欢脱的小鹿，但是，这脚步声却缓慢又沉重，像藏着千钧的心事。
　　“宝宝，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去林叔那了？”林致远赶快关上客厅门，转身回去，在楼梯口迎上林鹿。
　　林鹿在家最喜欢穿那身毛绒绒的兔子睡衣，踢踏着毛绒绒的兔子拖鞋，甩着帽子上长长的兔耳朵和屁股后又短又蓬松的兔子尾巴，从A1栋窜到A2栋，再窜回来，一会到爸爸跟前卖个萌，一会到爷爷奶奶跟前撒个娇，两个哥哥在家的话，他更是皮得上天。已经16岁多了，偏偏一副孩子样，自己把自己当个宝宝。
　　今天，明明一天都要呆在家里，他却换上了一件薄薄的烟灰色羊绒套头衫，下`身是很修身的深色运动长裤，脚上没穿拖鞋，而是穿了双阿迪的运动鞋。
　　这身装束，不像是从A2栋过来的，倒像是出门穿的正式打扮。
　　林致远站在楼梯口，把林鹿堵在了楼梯上，林鹿站在最下一级台阶上，比哥哥略高了一些，林致远微微上抬目光，看进林鹿的眼睛里。
　　林鹿的眼睛里蕴着一层水光。
　　似乎稍微眨一下，就会下起一阵雨。
　　“宝宝？”林致远心里一紧，双手扶住了林鹿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怎么哭了？还生哥哥气呢？以后哥哥都听你的，任何事情，好不好？不哭了，眼皮都肿了！”
　　林鹿的脸颊贴着哥哥的脸颊，泪水滑下来，濡湿了林致远的半边脸。
　　“不哭了，我家宝宝是水做的小人啊？从昨天哭到现在！哥哥心疼死了！”林致远一只手轻轻拍着林鹿的背，爱怜地哄着他。
　　“哥哥，我让爸爸伤心了，怎么办？呜呜……”林鹿呜咽着哭出了声。
　　“宝宝不哭，哥哥不是说了吗？都交给哥哥，宝宝什么都不要担心。宝宝太小了，等到宝宝满18岁时，哥哥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林致远内心轻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林鹿醉酒时说的话，醒来就会忘掉了，没想到他还记得。看来，和哥哥谈恋爱这件事，真的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让人心疼的宝贝！
　　“呜……宝宝一哭，爸爸就也哭了，爸爸好伤心，他说只要宝宝健康平安开开心心，喜欢谁都行，反正他会一直护着宝宝……呜呜呜……”林鹿呜咽着继续说。
　　林致远心里咯噔一声，这孩子，一大早跑隔壁干什么去了？坦白去了？怪不得穿这么正式！
　　林鹿哭得打嗝，眼泪成串地掉下来，睫毛被泪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的，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
　　“宝宝，不哭了！”林致远心里软软的酸酸的，他推开趴在他怀里的林鹿，两只手捧住了那张小花脸，用拇指拭了拭泪水，又刮了下他的鼻梁，“不是说都交给哥哥吗？只要再等两年就好了，怎么就自己跑去找林叔了？”
　　“呜……就不……”林鹿一边打嗝，一边说，“嗝……不想等！爸爸50多了，爷爷奶奶70多了，宝宝怕他们年龄越大身体越不好，越受不了刺激，就要现在说……”谁说小孩没心没肺，明明是心思细腻到骨子里的宝贝。
　　林致远心里又痛又酸又甜，从表白到现在，短短两天，林鹿这个小宝贝，真是让他心疼到想把人揉到骨头里、揉到血液里。
　　弟弟怎么总是那么好！
　　林致远双手放到林鹿的屁股后，一使劲，托起了他。突然的悬空，让林鹿条件反射地搂住了哥哥的脖子，双腿缠上了哥哥的腰。
　　“宝宝，不哭了，既然你都坦白了，哥哥要去见见林叔。如果他还生气，就让他打哥哥一顿，解解气！”林致远抱着林鹿就要走。
　　“不要，放宝宝下来！”林鹿在哥哥怀里使劲扭屁股，要挣脱哥哥的怀抱，“哥哥为什么要去见爸爸？宝宝又没说喜欢哥哥！”
　　什……么？
　　小屁孩！小混蛋！你等着！
　　
　　
　　
　第29章 惹人疼的小孩
　　“真的，说的是喜欢别人，没说喜欢哥哥！哥哥你生气了吧？不要打宝宝！”林鹿抬手抹了把眼泪，抽泣了一声。
　　林致远抱着他往客厅走，走到沙发前，搂着林鹿一屁股坐下，林鹿原来挂在他身上，现在就正好跨坐在哥哥的大腿上。他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把脸贴着哥哥的脸，时不时哽咽一声。
　　“好了，不哭了，小没良心的，哥哥什么时候打过你？”林致远用脸颊磨蹭着林鹿的脸颊。他早上匆匆忙忙地找林鹿，胡子也没来得及刮，青色的胡渣蹭着林鹿软嫩又Q弹的脸蛋，竟然让他有点上瘾了，太舒服了。
　　不对不对，怎么走神了？眼前有件大事，一向软软糯糯的弟弟勇敢出柜了，喜欢的人不是我！我怎么还有心思卿卿我我？绝对是色迷心窍！
　　“哥哥你打过我你都忘了，我替你记着呢。”林鹿又抽泣一声，很委屈地说，“我和同学去游泳，你打我屁股，我和同学去酒吧，你也打了我屁股。”
　　林致远向后靠，双手捧着小孩的脸，用额头顶了顶小孩的额头：“还敢提这事？游泳只能去游泳馆，哥哥说了多少次？你竟然敢去江里游。不满18岁就偷偷去酒吧，还敢喝别人给的酒，不揍你屁股你不长记性！况且，哥哥刚揍了一下，你就哭得好像天都塌了，把哥哥心疼得抱着你哄了半天。”
　　“哼，反正这次不能打！”林鹿哼唧了一声，两只手向后护住了屁股，“没跟爸爸说我喜欢哥哥，只说对学校一个男生有好感，是怕爸爸生哥哥气，其实心里最喜欢哥哥了，哥哥知道的。”
　　原来如此。
　　“那哥哥一直躲在宝宝后面，做缩头乌龟吗？应该哥哥承担的事情，怎么能让宝宝承担？一想到你会被家里人训，会哭，哥哥就心疼死了！我现在就去找林叔！”林致远想站起来，他手上使劲，要把林鹿放到旁边沙发上。
　　林鹿听哥哥这样说，有点急了，急急忙忙地向后撤了撤屁股，希望能压牢哥哥的腿，不让他站起来：“哥哥，爸爸已经接受了，也没教训我，年后我再告诉爷爷奶奶，他们那么疼我，不会训我的，会接受我喜欢同性这件事的，过两年，再让他们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哥哥，这样慢慢来，刺激要小一些。现在全说了，爸爸还好，爷爷奶奶怎么办？听话，不要全说出来，不是刚才还说什么都听宝宝的吗？”
　　林致远见过弟弟各种各样的神情，搞怪的，撒娇的，蛮横的，邀宠的，懂事的，可怜的，唯独没有见过这样满脸焦灼请求的林鹿。
　　请求什么呢？请求哥哥不要说！
　　他一个人被骂就够了，一个人令家人失望伤心就够了！哥哥要安然无恙地继续做家人眼中的好哥哥！至于他自己，反正长辈都疼他，舍不得打他！
　　小孩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小孩眼睛里赤裸裸写着这些小心思！林致远怎么会不懂呢？
　　客厅里沉寂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拥抱更紧了一些，心跳更急了一些。
　　“宝宝考虑那么周到，哥哥就做个自私鬼，听宝宝的！”林致远亲了亲林鹿哭红的眼睛。
　　“16岁了，长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哥哥挡在前面了。哥哥，我棒不棒？”林鹿吸溜了一下鼻子，故作得意地问林致远。
　　“特别棒！又孝顺又勇敢！考虑事情还全面！这么好的宝宝，哥哥真是捡到宝了！”林致远捧场地配合小孩。
　　等到吃完早饭，已经10点多了，林鹿自知伤了爸爸的心，中饭和晚饭都乖乖地去隔壁陪爸爸吃，其余时间也腻在爸爸身边。
　　距离车祸已经4个多月了，林琛骨折过的大腿和手臂还没恢复到健康时的状态，做复健时，林鹿就跑前跑后的像个小跟班，一会递水一会递毛巾，眼巴巴地追着爸爸，希望爸爸能对他笑一下。
　　林琛内心酸楚。
　　对林鹿，他总觉欠了太多。先是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鹿萍病重，把林鹿托付给他，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五岁的儿子。
　　后来费尽心机，把林鹿藏了起来，也不过是护他周全。
　　不敢陪他散步，不敢送他上学，不敢带他去游乐园，每月就那么几天能躲在A1栋里陪陪他。甚至户口本上，他都是别人的儿子。
　　林鹿说喜欢同性，林琛当然是不赞成的，但，只要林鹿喜欢，只要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自己对林鹿最大的希望不就是健康平安吗？
　　不管喜欢谁，自己都会护着他，让他不受伤害。
　　所以，当林鹿像只小狗一样跟了他一天以后，他故作不耐烦地说：“晃得爸爸眼晕，快去找你哥哥玩去。”
　　林鹿撒娇地贴上去，“不要，哥哥不好玩，还是陪爸爸有意思。”
　　林琛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心里也高兴。
　　平时林鹿一放假就腻着林致远，现在整天缠着自己，竟然是因为出柜了，想讨好爸爸，唉，这让林琛又有点伤心。
　　“爸爸，明天年二十八了，后天就算除夕了，今年没有年三十，明天我们去采购年货吧？”林鹿突然想到这件大事。
　　“阿姨都买齐了，等你想起来采购，年都要过完了。”林琛点了点儿子的脑门。
　　“那，爸爸，我和你一起过年吧？以前都是在林家镇和爷爷奶奶过，还没和爸爸一起守岁过呢！”林鹿眼睛亮晶晶地眨巴着，满是期待。
　　“好，林飞打了电话说后天也会赶回来。”
　　“飞哥不是要出差一星期吗？这才几天？”林鹿掰着手指计算飞哥走的日子，“走了三天了。到后天也才5天。”
　　林琛看他傻乎乎地掰手指头，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都要过年了，出什么差，他是回总公司处理事情的。”
　     “飞哥是被他妈妈流放到A市的，我都知道的，总公司哪有事情要飞哥处理？哼，骗小孩呢！”林鹿嘀嘀咕咕地说，在爸爸又要揉他的脸蛋时，笑着跑走了。
第30章 林飞的执念(林飞小番外)
　　林飞是夜里12点接到林琛的电话的，林琛的语气很小心，生怕林飞接受不了林鹿的性向，回家给弟弟脸色看。
　　电话那头的林飞一直沉默着，只有呼吸声在静寂的夜里传过来，于是林琛有点急了，一向温润如玉、从不对孩子疾言厉色的男人，难得地板起了脸，“小飞，你最清楚我们家的特殊情况，你和小鹿能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平平安安之外，还能开心快乐，爸爸这一生就再无所求了。所以，就算小鹿喜欢男孩子，你回来后，也一定不要给他脸色看，像平时一样，该怎么疼他还怎么疼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