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续+番外(43)
我哼笑。
他突然说了句:“明天拆绷带。”
“嗯。”我没问他医生有没说会毁容。
第二天,我镇定地坐着,等待绷带被一层层揭开,我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白纱布被完全剥下,皮肤接触到空气中的阴冷,心突然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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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医生循循善诱,“陈先生,请告诉我您的感觉。”
我抬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感觉,我──看不见。”
“一点光亮都没有么?”
“没有。”
“能解释一下吗?”郑耀扬对医生的质问居然很平静。
“根据前天X光片的报告,已初步断定是大脑受震荡后部分神经压迫到视网膜,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医生宣布病情时声音并无起浮,但听在当事人的耳朵里却能激起惊涛骇浪。
郑耀扬的嗓门突然抬高了:“你们事先告诉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机率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为什么偏偏……”
“我们说过导致间歇性失明的情况有很多种,想要在短期内恢复需要一系列的治疗,目前的情况虽不很乐观──”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判无期徒刑的感觉,接上去:“我有可能永远看不见么?我想我有权知道。”
医生看我的样子很镇定,倒也不相瞒:“我们要再做进一步诊断才能确定您的病情,无论后期发展如何,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请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有助于病情的好转。”
“我知道了,谢谢。”说实话,心要是有嘴那么轻松,此次的黑暗境遇也不算什么了,但我毕竟是正常人,失明这个词多少会带给身心一种可怕的压迫感,那跟子弹穿过胸膛、铁器击重大脑的痛感不一样,面临黑暗的焦虑才真是最磨人的,原来我并不受眷顾,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是在为自己的这段感情付出代价,但不后悔,因为一旦是我陈硕付出的东西,就很难再收回。
可能现在我能做的,真只能遵医嘱:保持良好心态。但我并非一个乐观的人,从出生开始,我便要受尽不乐观现状的考验,现在得到的一切,不是偶尔,但一半是命运机缘,呵,什么时候我也成了宿命论者,我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么?即使丢了一双眼睛,丢了一颗心。
我的半边脸倒没事,肿了一星期就痊愈了。只是没想到脸没事,脑子里却出大问题。两周后,我还是顺利出院进入观察期,随行多了一名专业护理师,郑耀扬把我安排到海滨别墅,我没有拒绝。本来在人前我挺避讳的,现在别人怎么看我也不计较了,但我拒绝坐轮椅让人推着走,那会使我狂躁抑郁。
之后,我爱上了运动,成天在别墅内的健身房泡着,四脚尚健全就拼命使劲,不想有一天浑身都废了。我变得有些沉默,当一个人面对黑暗的时候只有沉默可以让他宁静。经过两天的“训练”,我就可以自己摸到洗手间,可这样的生活真叫我尴尬。
可我一直是镇定的,除了镇定,我不知道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馈郑耀扬的耐性才合适。我不想完全乱了,不想象傻瓜似地在原地呼吸寸步难行,我永远不想成为郑耀扬的累赘,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一直平等的。
还是那双温热的手,探到我的脸上,那声音有稳定人心的作用:“陈硕,别窝在房间里,跟我去游泳。”郑耀扬的好处就在于他从来不会“同情”我,也不会讲“要有信心,不要绝望,你一定会好的”那些废话,他完全把我当从前的陈硕,还是天天跟我沟通宙风的事务。从外表上看,我并无改变,但境遇却是大大不同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我靠在窗台上回头:“游泳?怎么这么好兴致?”
“你要是不去──”他边说边将手臂搂住我的后颈,“肯定后悔。”
“我没说不去。”
“那好。”郑某人二话不说,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跟着我。”
我想挣开,郑耀扬没让,反而更紧地握住我的手。走廊上管家还上来问他午餐在哪里用,他说:“一会儿送到陈硕房里吧。”我真服了他。
他一路牵引我到更衣室,有点邪气地说:“要不要我帮忙换衣服?”边说边还一颗一颗解我上衣扣子。
我靠在墙上哼笑:“我现在这样子不靠帮,还能自理不成?”
“这什么意思,嗯?”他完全解开了上衣,用右手掌从背后揽住我光裸的腰身,突然温柔地把头凑近我的脖子,“你没这么容易被打倒,陈硕。”
我轻轻推开他,当着他面扔下衣裤,换上他递过来的泳裤,最后问:“行了,我清楚。”
他拉我出去:“有多少日子没下水了你?”
“放心,我的体力比以前更好。”
他的声音里有些调侃:“呵,看得出来。”
下水前我对他说:“我现在只可以凭感觉往前去,但愿能够不出泳道游到对岸。”
“你没问题。”
我一跃而下,清水沁入我的肌体,遍体生凉,很过瘾。我像一双没有视力的鱼,凭着向前,直至双手触到对岸,我有些兴奋,一个后转再往回游,半途中,忽然感到水流加入了一股外力,瞬间我被人截住了,他将我往下拖,双方在水底对抗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两人都浮上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你可够狠的!”他笑道。
“彼此彼此。”
郑耀扬看我随他游到池边,开口说:“陈硕,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语气居然很郑重,这令我有点儿紧张,真的,比拆绷带那会儿还紧张。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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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耀扬把我挤到泳池南角,双手撑在我身体两边的水池边缘,上半身贴过来:“陈硕──孩子昨天出世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突然间,我又彻底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噢,天哪。”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GT已经发了律师函过来,莉蒂亚不想孩子牵扯进家族纠纷,在孩子成年前你拥有一半监护权。”
“我现在这个样子,费斯特家会同意这样的条件?”我简直不能相信。
“兰迪默、达莫都签了字,承认孩子的监护权,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当然,现在我也不得佩服莉蒂亚这个女人,她懂得让孩子得到安全,而不是虚名。”他的身子贴得我更紧了,“陈硕,现在什么感觉?”
“我只知道,我仍然看不见。”
“你很快能看见,我从来不怀疑,情况有好转,医生已经告诉过我。”
“老实说,真怕自己就这么瞎了──” 我沉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口气难免有些沮丧。
“你怕了?别忘记,你是陈硕。”他低低一笑,“怎么可能轻易被击倒──你知不知道,最近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侧着耳朵听,那样子很诱惑人……”
我没想到在这种气氛下他还能扯上这个内容,无奈地笑骂了一句:“你他妈又哪根筋搭错了,唔──”始料不及,他迅速捕住我的唇,辗转吮吸激情似火。
在身体被用力抱住的时候,背部与泳池磨擦,有痛感。我只好攻守兼备,主动抬起手臂用全身力量拥吻郑耀扬,舔遍他温热的口腔,他则啃咬我躲避的舌。也是在突然间,我意识到──这是露天,这是泳池。
我退开:“在这儿?你确定?”
“这是我们的领地,你怕什么?”感受到郑耀扬又一次欺身上来,吸吮我的舌,感受他有力的手紧紧箍住我,“我们来庆祝,庆祝你初为人父。”也许是此刻有些茫然,也许是被他迷惑,也许是情绪需要宣泄,我也乱了,兴奋得全身发热,周身的凉水也没能使我冷却,前所未有的紧张包围了我。
“在水里做的感觉,比想象中还好……”他的气粗起来,陶醉地牵引我的手往他的下身去,那儿瞬间胀大,我吃惊地浑身一震,他已经扯下我的泳裤,手抚上了我的,“呃。”带着愉悦的战栗,我呻吟出声。
被过大的亢奋刺激得不能自持,他松开咬住我的唇,狂热地掠夺我的脖子、锁骨、胸口,最大限度地将我溶入他的身体,我只能用感觉,耳边敏感处是他越来越粗重紊乱的呼吸,急躁的温润,携带着滋长的渴求和情欲快速淹没我,我们的肌肤厮磨相抵,难舍难离,不能想象那一池清澈,辉映着两具精壮有力的肉体是什么样的景象。每次面对对方娴熟的挑逗都无法不激动,身体的渴望已经认定没有免疫的必要。
我清楚,郑耀扬从来都不掩饰自己饥渴的目光,我们时常会被彼此做爱时所表现出来的“非常态”迷惑,相互引诱无法自拔。这一次,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近期的身体敏感度很是异常,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迫不急待的试探和邀请。
“别在这里,嘿……”我还是想唤住他,可他已如脱僵野马,完全将周遭置之度外。
“陈硕,我要你,这次──不准说不。”水面一阵骚动,激起千层激浪,他强压下那过烈的情欲贴近我,暗哑着嗓子重申一遍:“我要你,现在!”他吐出的气息扫过我的耳际,我轻轻一颤,感觉失控。
他的手在一阵阵均匀地使力,我的力气随着池水流失,顿时满脑意乱情迷,我把他紧紧抱住,胸膛相抵唇舌相触,浑浊的呼吸渐渐相混,他的手指探入我的身体,我整个人僵直,拼命调整气息。
那兴奋昂扬的家伙借着水力猛地顶入我的体内──“啊……”在郑耀扬进入的那一瞬间,发出极度满足的轻叹。
他在我身体内部疯狂的律动打碎了我仅存的理智,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双方正享受着极至的性爱,几近沉迷,性器捅入抽插的感觉使我溃散。我们肢体相缠,奋力迎合,我的右臂环上他的脖子,在每一个顶入下他都发出激情的嘶喊,全然没入磨擦的狂欢中。
“陈硕……你给我了,啊──”
“耀扬……”
放荡地摇摆与呻吟,前后夹攻,过大的快感让我们全身颤抖,喘息愈剧。我似乎又看见那双羁狂的眼睛,此时因情欲而销魂夺魄。如果他想撕裂我,趁现在,我会配合,凶狠的、技巧性的刺入,强烈的冲击蕴含着他所有的热情,在那一刻,我知道只有郑耀扬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迅速达到性爱的巅峰,低声的嘶喊透着巨大的欢愉,激情狂野热液四射。
郑耀扬在这一次的狂泄后清醒了些,他单手抚上我的下巴,再次逼向我,一把抬起我推倒在泳池岸,压上我,激烈地夺去我的呼吸。我们互相撕咬,光裸的四肢缠绕交织,迅速又融为一体。躁热迸发,贪婪焚烧着我们,不留一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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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两人精疲力尽进更衣室冲了个澡,也不擦,直接出来躺在大沙滩椅上,郑耀扬抚摸着我湿漉漉的身体,我们都好半天才缓过气,他侧过身子在我耳边低声道:“陈硕,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