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69)
说完又颇为得意的补充了一句,“我亲手做的。”
正面刻着“执子之手”,反面刻着与子偕老”,玉响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刚那么认真的捣鼓半天就做了这个?还执子之手?你是要我牵着这玩意跟它白头偕老吗?”
玉茗湛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玉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慌忙跟玉海玉六摆摆手:“叔,我先走了。”。
玉响好不容易才追上玉茗湛,这次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脚步走得很快,脸也气的通红,扭过脸去怎么都不肯看他也不肯跟他说话。
玉响用不求人勾了勾他的衣袖:“别气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他飞快扫了眼四周,山路很寂静,也很少会有人来,他拉住玉茗湛的手,小声问:“要不然我亲你一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玉茗湛一把甩开他的手,扯断了路边的一棵紫苏,拿在手里指着玉响的鼻子:“别以为你撒娇我就会原谅你,像你这种没情趣又不会察言观色连撒个娇都撒不到点子上的人,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玉响想了一下,举起不求人,又慌忙换了自己的手比出三个手指头:“要不亲三下?”
玉茗湛眯着眼,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要不四个?五个?”玉响继续比着手指,见玉茗湛毫不为之所动便有些泄气了,“那亲多了也没意思啊,你不腻吗?”
玉茗湛气结,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以压倒性的气势进逼玉响的脸,咬牙切齿:“今晚给我做!”
玉响一张老脸瞬间红得冒烟:“那、那不行!一滴精十滴血,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呢!”
“给我做!”玉茗湛固执的进逼。
玉响被压得有些气弱,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珠子,突然一指树林:“哎?兔子!”
玉茗湛回头瞥了一眼,果然就见一只灰色的野兔立在紫苏丛里,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然而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他指着那兔子对玉响说:“有本事你就去追,你要是能追到我今晚就不做,你要是追不到,以后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玉响就是再能耐手里没有工具都不可能追上那玩意,他撇了一下嘴,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明天?你看在这多不方便,等明天咱们回家再说?”
他在这里耍了个小心思,他说的是“回家再说”而不是“回家就做”,等明天回到s市谁知道玉茗湛还有没有那兴致。
玉茗湛没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理,不过即使他注意到了估计也不会在乎,总之玉响的这个请求他接受了。他一手揽着玉响的腰,一手帮玉响理了理皱了的衣襟,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走吧,明天回家再说。”
玉响着实松了一口气。
没走几步,看见一个年迈的妇人背着竹篓弓腰低头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玉响脚步一顿:“……姑?”
玉佩雯闻声抬起头,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玉响,有些讶异:“……响子?”
看见玉响身边的玉茗湛,她脸上有些尴尬,却还是勉强笑了笑,“小少爷。”
玉响慌忙走下去把她背上的竹篓放下来,竹篓里面放了不少东西,挺重的。若是以前这点重量对乡下的妇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玉佩雯腿受过伤,这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这还是山路。
看着玉佩雯灰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玉响心里发酸:“你这是要去果园?家里其他人呢?你腿都这样了,自己一个人走山路也不怕出事。”
玉响这半责怪半担心的口气和以前一模一样,玉佩雯看着这孩子心里就发酸,眼眶也红了,却硬生生忍着没掉眼泪,叹了口气:“反正都是自家的事,谁做都一样。我自己当心着点,不会有事的。你和小少爷要下山了?我就不耽搁你们了,你们路上也当心着点啊!”
说着便自顾又背起竹篓,对玉茗湛笑了笑,便继续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了。
走了没几步,她又突然回头叫住玉响:“哎,响子!”
第八十九章
见玉响抬头看她,玉佩雯又有些犹豫了,嗫嚅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你爸,有跟你联系过吗?”
玉响是不想再提起那个男人的,但玉佩雯问他他又不能不回。他摇摇头:“没有。”
“一直都没有?”玉佩雯有些不死心的问。
玉响摇摇头:“从来都没有。”
玉佩雯愣愣的发了一会呆,随后点点头,转身蹒跚的走了。
玉响看着她那佝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走吧。”玉茗湛抓住他的手腕说。
玉响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往上看了看玉佩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跟着玉茗湛下山。
天理循环,世事有报,怨不得别人,因为不过是自作自受。
回到s市时,玉响和玉茗湛谁都没有想到杨振华和姜涛两人竟会来接他们,一如当年玉响第一次跟着玉茗湛来s市时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们都变了,长大了,成熟了,也沧桑了,即使还像以前一样笑着,可眼睛里全都装着事呢。
“哥几个究竟有多久没这样站一块了?”杨振华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一起聚聚?海天一色,我请客!”
玉茗湛手搭着玉响的腰,低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啊。”
杨振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看到玉茗湛对玉响做出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心里有些意外,但也没敢表现出来。
饭桌上,姜涛率先拿起酒杯:“茗湛,响砸,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随意,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着脖子一口全干了,完了还亮了下杯底。
玉茗湛掀起眼皮冷冷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别人敬的酒?”
姜涛的手尴尬的顿在了半空中。
玉响刚想打圆场说我替茗湛喝,然而看到玉茗湛沉沉的脸色,竟是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谁料这时玉茗湛却拿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放下酒杯,玉茗湛也没再多看姜涛一眼:“你拿外面那套对我,那我也就只能拿我对那些人的那一套来对你了。”
姜涛顿时羞愧的脸都红了。确实,他工作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学会,单就只学会了酒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这几个都是他发小,他还玩这些虚的确实不应该。
可偏偏玉茗湛的眼神也太认真了,姜涛也希望他是在开完笑,然而他知道玉茗湛不是。
他下意识的看向玉响求助。
玉响会意慌忙拿开玉茗湛手里的酒杯:“好了好了,你身体不好又不能喝酒逞什么能啊?上菜吧!上菜吧!赶了老半天的路,赶紧吃完回家洗洗睡觉。”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玉茗湛转向玉响的表情一顿,继而眸光瞬间温柔了下来,唇角含着笑意温声说:“嗯,上菜。”
玉响莫名蓦然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他们原以为是传菜的服务生,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玉江还有酒店经理等一群人。
“小少爷,我不知道您来了这。”玉江恭敬的说。
“江叔,我们就是临时起意来这吃个饭,吃完我们就走。不用管我们您忙您的去吧。”杨振华笑道。
玉江却看着玉茗湛的脸色,直到玉茗湛微微点了下头,他才敢带着人退出去。
“慢着。”玉江一脚刚踏出门,玉茗湛突然开口叫住他。
“今晚是振华请客,账记他账上。”玉茗湛说。
其他三人顿时无语了。
杨振华喝了口水,叹了口气:“兄弟一场,你至于吗?”
玉茗湛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你请客我买单?究竟是你蠢还是我蠢?”
杨振华被噎了一下没敢再吭声。
玉江应了一声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酒桌上杨振华说了些他在英国遇到的趣事,姜涛也说了些他工作上的事,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玉茗湛吓到了,自始至终姜涛都有点拘谨。
考虑到玉茗湛和玉响刚从东山回来,走了不短的路肯定乏了,杨振华和姜涛没敢多留他们,吃完饭后就准备直接散了。
然而谁都没料到他们走到大厅时,竟然迎面遇上郑睿。
他似乎是有应酬,身后跟了好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郑睿找了玉茗湛好久,四处打听他的住处,然而总不得见,那一口气憋心里差点没把整个心脏都给捂烂了。此时他突然见到玉茗湛哪能放过,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下意识的就压低声音:“在这等我,我一会有话跟你说。”
玉茗湛抬眸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脚步都没停,径自走了。
“你给我站住!”郑睿气急,一把拉住玉茗湛,然而又想起身后有两位银行行长是他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才请来的,他不敢再耽误时间,便对秘书小姜使了个眼色。
小姜慌忙招呼那几个人:“这边请!这边请!”
看那几人跟着小姜进去了,郑睿这才松了一口气,问玉茗湛:“你现在住哪?你那几处房产我都去过了,你根本就没去住。你该不会是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到一块去了吧?”
玉茗湛用眼角余光冷傲的睨视着他:“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我是你爸!”郑睿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下一秒意识到此时是在公共场合,飞速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我知道因为你妈遗嘱的事你心里不高兴,但那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能这么不懂事?”
玉茗湛转过视线不知在看何处,他面上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冷漠,他状似在思考,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拿到我妈的遗产是不是很开心?”
突然想起刚拿到遗嘱时那种志得意满的心情,再对比自己如今的处境,郑睿面色顿时一僵。
“想知道当年我妈的临终遗言吗?”玉茗湛侧过脸看着他,唇角含笑,“她说,只有听话的狗才能留着当宠物,不过养了那么久放了又着实可惜,所以也只能宰了剥肉,扔去给别的狗当饲料了。”
郑睿生生打了个寒颤,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
“这才是她真正的遗嘱。”玉茗湛有些怜悯的看着这个男人,“如我玉家这种情况,明面上的那些生意注定不能做大,否则那就是个活生生的靶子。这些话我妈当年没跟你说过?”
“不过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爸。除非我死,否则永远都改变不了。”玉茗湛叹了口气,“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变着法子想给你留一条生路。可是,你自己偏要找死啊!”
他的声音很轻,然而眸色却冷若冰霜:“你就别再垂死挣扎了,乖乖等死也许还能舒服一点。”
说完,他便拉上玉响,后面跟着杨振华和姜涛,径自走了。
却不知身后郑睿双腿一软,差点没撑住瘫倒在地。
杨振华开车把两人送回公寓,因为之前遇到郑睿的事,玉茗湛心情不好,没人敢开口说话,车里气氛一直很沉闷。
然而车停在公寓门口时,姜涛却突然出声叫住玉茗湛。
玉茗湛回头看着他,脸上阴沉沉的。
姜涛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却还是鼓起勇气无比认真的说:“茗湛,咱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我还想跟你做兄弟,这是真的。”
他说的很诚恳,姜二货从小就没什么心眼,因而他们也都知道这确实就是他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