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 察与强，暴。犯(20)

　　话题被带到他这里的时候，他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声音低沉而不安，嘴里蹦出的词却很简单明了：“男朋友。”环视一圈，看到大家都有些呆愣，他趁热打铁，继续说，“小年夜我带他回家过年，见见。”

　　里功的母亲首先开口回应：“很好啊，妈这就放心了，你终于有个伴儿了。不论怎么样，你能有个喜欢的人陪你过生活，就好了……”
　　他点点头，母亲的眼睛有些红，他则有点脸红，不知是酒气上来了还是因为害羞。接着他又看向他奶奶，柔声开口询问：“奶奶你觉得呢？”
　　她低下头，缕了下耳边的白发，苍老的声音幽幽的：“挺好的，奶奶的心事也少了一桩……你都快三十了，你妈老和我唠叨，说她愁呢……就算奶奶哪天不在了，也不用给你操心咯。”
　　重点对象突破成功，里功暗自高兴。他自然知道他母亲肯定在私底下做了不少工作，此时向母亲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里功的爸爸把手里的烟掐了，沙哑着嗓子问：“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他亲戚的也都纷纷表示好奇，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地问。既然连辈分最大的长辈都同意了，人家的亲爹娘都同意了，他们反对也没意思。
　　他简单地介绍了他知道的情况。然后又四两拨千斤把问题转推给了他的表妹，她最近正谈婚论嫁了，两边都谈得很热心，连如此消息闭塞的他都知道。
　　打完麻将已经凌晨了，也该散了。孩子们已经东倒西歪地睡在床上，然后被一个个叫醒，迷蒙间被拖着上车了。奶奶也睡了。他和兄弟姐妹们玩了会儿扑克，瞎聊，收拾下便能离开。他在门口的时候被母亲拉着，推着摩托车走在马路边。
　　马路中央的积雪已经被扫干净了，大堆的积雪都堆在人行道上，而人走的多的地方则是呈现灰黑的冰块的样子。马路上很空，偶尔才有车辆经过，冰凉的空气让人觉得四周更加广阔。
　　母亲笑得很开心，不断地拍着他的背。
　　“其实妈一直想和你说，但总是找不到机会开口。也怕你讨厌这个话题。我早就和你爸商量过，真的以前是我们不好，太逼着你了。你能把你谈朋友的事儿告诉我们，妈真的好开心……那孩子人挺不错的，有次妈送你出门的时候看见了，真的不错，很挺拔，也挺秀气。不过妈也没看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总也照顾不好你自己，有个人照应着点，总是好的……”
　　父亲走在他们的左边，推着摩托车，步伐缓慢，也不打扰他们说话。他平时上班开的都是汽车，和妻子一起出门的时候偶尔骑母亲的摩托车，比较小巧方便。今天也是应妻子的要求才骑的，妻子提出这个要求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拉着儿子在路上谈心。

　　里功不断地点头，暗弱的路灯把母亲黑发中夹杂的银发照得清清楚楚，他有些鼻酸。母亲的手很粗糙，他知道，拍在他光滑的羽绒服上摩擦的声音很响。他想着这双手的温度他从没忘记过，虽然已经是很模糊的记忆了。容的手也是这种温度。
　　“妈，我……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母亲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里功的不安，知子莫若母，她随即开口：“那就一直一起呗，虽然妈上次站得远远的，妈还是能看出他很喜欢你，你相信他吧……”
　　里功轻轻地“嗯”了句。
　　又走了段路，父亲开口道：“就这里分手吧，回家早点休息。”说罢便骑上了车，戴好头盔。母亲向他挥手告别，也上了车。
　　他目送父母远去，父亲背后的母亲显得特别弱小，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心情起太大了，他低下头，单手捂眼。
　　一分钟后，才抬头，骑上了机车。
　　按下了容家的门铃，他才觉得自己有些蠢。都快凌晨两点了，说不定容早就睡了……自己不知道是在发什么疯。
　　看吧看吧，果然睡了，没人开门。

秘密

　　拨了拨冰凉的发丝，他转身坐回摩托车，回家。去过容家这种丢脸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回到自家的时候，楼道里很黑暗。他很习惯黑暗，微弱的光线中视物并不困难。停在家门前时，他隐约看到一个人靠坐在防盗门上。而那个身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里功吃了一惊。
　　“容晓咨？”
　　听到呼唤，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大概是坐得太久了，腿部血液循环不良，他没能立即站稳，晃荡了两下。里功上前扶住了他，他的手很凉，让里功心惊。
　　容的手一向很温暖，这种不正常的温度，里功不禁没好气地问道：“想在门口冻死？”
　　“没有啦，只是你不在嘛，我就等你啊！”回答的同时他拉住了里功的手，靠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不打电话？”知道自己拿容没办法，他无奈地继续问，同时从容的手心里将右手挣出，拿钥匙开门。
　　“没电了。”手机借给小侄子玩游戏了，用光了。
　　容的口气很随意，对等了很久这件事丝毫不在意。他拜访完亲戚后，不想回自己家，就到了里功家，可惜主人不在家，他只好在门口等了。
　　“笨蛋！”可是这家伙居然和自己想法一样……
　　里功心跳加速了，此时，随着钥匙旋转的声音，门‘吱嘎’被打开了，他急切地摸索着电灯开关。容则放开了里功，自顾自地到厨房去拿热水瓶，拿出杯子，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里功，放在了客厅。

　　“我不是说去奶奶家吗？”
　　他以前都不爱讲那么多话，现在和容的交流增多，说的话也多了许多。
　　容很委屈，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说：“我只是想到我还没把我不喜欢人站左边的原因告诉你嘛……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到你那么晚才回来嘛……”
　　其实只是想抱着你睡觉，容在心里默默补充。
　　“什么时候不能说啊，非今天……”里功觉得自己败给他了。
　　“我怕忘记，万一把秘密拖过年了我会他妈的不爽。”
　　完全被击败了。他服软了，他走到门口，打开鞋柜边上的小抽屉，取出了一把钥匙，抛给坐在沙发上的容，“备用钥匙。”
　　容先是一愣，随即绽开了一个巨大的微笑，“多谢，我爱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爱语，里功再次心跳加速。
　　他不会因为心脏病而亡吧？老是心跳不正常。
　　别扭地移开视线，里功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问道：“你要说的秘密，快点说！”
　　容无赖地笑着，说：“我能不能用这个秘密交换你一个小小的秘密？”
　　“你先说。”
　　“好……”
　　答应着，他先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喉咙，里功则去把中央空调开了，驱逐室内的寒气。
　　“那我从头说起了啊！我那老头是个知识分子，你也知道那时候比较不顺啦，什么文革啊什么的，所以遇上我妈，我妈家里是混黑道这种的，然后就这么跟着混了，也混出名堂了，有钱了，然后就准备退出黑的去弄正当行业，办厂什么的。
　　“我小时候他也还是没退干净，这个当然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所以我小时候经常会被恐吓啊，还有次被绑架了。
　　“老爸好没效率啊，还是老妈搞定的，然后是一个警察叔叔救的我，那歹徒拿着刀和警察对打的时候，看斗不过就拿我出气，正好我在边上嘛，刀划过了我的眼皮……能看到这里的疤痕不？有道白色的哦！”

　　容指指自己的左眼皮，头凑近了里功。他的双眼微闭，里功瞬间想到了他索吻的样子，和这个样子差不多……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里功立刻在心里唾弃自己，接着凝聚心神仔细看容的左眼。日光灯下，左眼的伤痕还是很清楚的，长约两厘米，从眼皮的右上方斜斜地划入左下方。也不知道这道伤缝了几针，不论几针，对当时那么小的容来说，都是件痛苦的事情吧……里功倾身向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脑袋，把唇贴上了那道伤痕。

　　几秒后，里功一把推开容，让他窝回长沙发，自己也缩进单人沙发里，粗声道：“继续。”
　　容的视线死死地缠在里功的身上，睁开的眼很快又眯成了缝，笑盈盈的模样让里功更加地不自然。他本来就不习惯与人过多接触，现在不仅是亲密接触还是自己主动，让他更加不好意思了，为了解除自己的尴尬，他又催促了一遍：“继续说！你当时怎么那么笨不会躲角落里？”

　　“当时我看帅气的警察叔叔打坏人看呆了，忘了。”容说得好不无辜。

　　那你受伤也是活该，死小孩！里功努力忽视自己心底的刺痛。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很崇拜警察，也想做警察，是不是很好笑？可是我视力不行，左眼视力几乎丧失了，属于弱视，我爸带着我看了很多医生，也只恢复到了4.3，两眼视力差大的时候对视力不好，后来右眼视力也下降了。那时候我就不喜欢别人在我左边，看不见左边的情况的感觉很不爽，超级的！”

　　容说得口渴了，拿起杯子喝了几口。里功拿起热水瓶，给两人的杯子都满上热水，这次他坐回长沙发，里功的右边，同时安慰道：“你还是当上警察了。”也算完成了梦想。

　　“操，说起这个才郁闷啊，我想考警校，但是那狗屁学校非得视力达到4.8，我怎么可能合格？我心情不爽所以和家里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那会儿快中考了。不过我才没走多远，在网吧过夜的时候就被人偷了钱包，本来还不想回去……结果第三天就被同学找到了，那几个不够哥们，居然出卖了我！”容咬牙切齿，拳头紧握，仿佛那几个同学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会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接着我家就把我送去当兵了……还好当兵了，出来能做协警，所以出来后我就求了我那老头子帮忙，让我进了局子里干。”

　　“为什么求你爸？”

　　容把头一歪，靠到了里功的肩膀，里功很敏感地僵硬了下身体，随即又放松下来。
　　“我也不想求他，可是我一开始没选上，我也没办法……我也没立刻求他，他先打电话给我暗示这个事情的。”

容同学终于吃到了

　　顺水推舟地进了警局后他发现了现实的残酷，一切都是靠关系好办事，而办案子也得看关系和背景，很累。

　　“够了。”里功伸手摸摸肩膀上的脑袋，话题一转，“小学的时候我对一个男生很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暗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