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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55)

作者:林啸也 时间:2024-09-13 10:09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甜宠 养成

  儿子走很久了,他还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直至狂风将院子吞噬前,他拿出手机,给其中一个微信置顶发消息。
  -他走了。
  对方没回。
  -你怎么知道他会问头盔的问题?
  对方还是没回。
  老裴渐渐烦躁:今年能不能让他和我一起回去?
  这次对方回了三个字:不安全。
  老裴一下子火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劈头盖脸地质问:“靳寒,你别太过了!一个母亲从没见过自己长大成人的孩子,孩子连去自己妈妈工作的地方缅怀一下都不行,我儿子是你养大的我感谢你!但他不是卖给你的玩意儿随便你怎么操控!”
  靳寒只问了他一句:“所以见这一面要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吗?”
  “……”老裴张张嘴,脸上出现几秒钟的空白,随后陡然泄了气。
  靳寒不想和他多言,只冷声说:“我养的好好的孩子,你一来,就要掉他半条命。三年前的事你忘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还容许你留在岛上?裴听寺,你好自为之。”


第31章 催眠
  从老裴那儿出来时,厚重的阴云已经快砸到头顶,天上却还是滴雨未落。
  这样光阴天不下雨的感觉,像是整个枫岛都在发霉。
  裴溪洄趁天黑前去了趟迷路海。
  大海在退潮,滩涂上有很多人在捡螃蟹和贝类。
  他凑热闹走到礁石群前,在一条狭窄的岩壁缝隙里找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玫红色小鼓包。
  这叫火山口,也就是缩小版的火山藤壶。
  丑是真的丑,鲜也是真的鲜。
  小时候他哥第一次带他来赶海,就是挖这个回去给他煲汤,说喝了能治腿抽筋。
  裴溪洄不认识这东西,拽着哥哥的衣角愁眉苦脸道:“哥,咱们家已经穷到吃石头了吗?”
  “嗯,你吃吗?”
  他想不明白怎么昨天还在吃大烧鸡今天就吃丑石头了,但听哥哥这么问了,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坚毅:“哥吃我就吃!”
  “跟着我吃石头也愿意?”
  “嗯呐。”小裴溪洄一拍胸脯,特仗义,“我得和哥同甘共苦啊!”
  不谙世事的年纪总是会有许多豪言壮志,认为自己随便说的一句“金口玉言”就能在十八年后得偿所愿,甚至还要费心去纠结一下:长大后是当科学家还是航天员呢?
  但裴溪洄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他的梦想很抽象,不想做人,只想做海。
  做一片沉静的、无序的、不受任何外物束缚的海,哥哥则是飘荡在海上的一条小船。
  他背着哥哥,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畅游,想流向哪里就流向哪里。
  可等长大后他才知道这梦想有多可笑。
  哥哥不是小船,海水也不可能自由。
  它流不出滩涂,抵达不了陆地。
  海湾就是它的监狱,从出生起到之后的千万年,它都被禁锢在这里。
  但世上安得两全法,总要有舍才有得。
  他既享受着海湾的庇护,又凭什么再去肖想天空和陆地的自由呢?
  不是没试图改变过,但血淋淋的代价已经摆在眼前。
  日头将落,裴溪洄提着满满一小桶战利品,脱掉鞋袜,赤着脚,行走在夕阳映照下的沙滩上,久违地想起他刚被靳寒捡到不久的光景。
  有些事或许在那时就已经注定。
  五岁时的裴溪洄还不叫裴溪洄,而是裴西回——将他丢进大海的亲戚给起的名字。
  因为传闻被扔到陌生地方害死的小孩儿会在死后化成恶灵,夜夜哭泣着爬往自己的故乡。他的家在枫岛东边,亲戚就给起名叫西回,误导他的亡魂往西走,永远别回来。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只是某一天突然想起来问哥哥:我为啥叫这个名字呢?
  靳寒不忍心告诉他实情,只说不知道。
  “那它有什么寓意吗?”
  他今天认识了一个朋友,叫夏海生,他说他的名字的寓意是,他是在海上出生的宝贝。
  裴溪洄很羡慕,觉得连名字都有寓意的孩子一定是被父母盼望着出生的,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
  “西回是什么意思呢?”他满含期待地望着哥哥。
  靳寒瞎编:“枫岛就在西边,你爸妈可能是想你长大后从枫岛回去。”
  裴溪洄一听就扁起嘴:“那我不要叫裴西回了!我不要从枫岛回去!我不要离开你!”
  “不回就不回,没人让你回。”
  “这个名字不吉利,哥给我起一个新的!”
  “我给你起什么。”
  “为什么不给我起?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他伸出小手,攥着哥哥的衣领用力摇,眼神那么懵懂,表情却那么认真,说得郑重又理所当然,仿佛他一辈子都会是靳寒的家人。
  于是当天晚上,靳寒早早搬完麻袋,掏出当天所赚的五十块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砖头厚的汉语词典,站在家门口的路灯底下翻了一晚上,给裴溪洄取了现在这个名字。
  洄,水回旋而流,没有出口。
  他说:“既然你也不想走,那就永远留在枫岛,留在我身边。”
  -
  入夜,阴云渐散。
  裴溪洄又烧到了38度,但比昨晚要好得多,没那么难熬。
  “嗯,都是处理好的,我放冰箱了,明天中午你拿出来烧。”
  他在给靳寒公司食堂的大厨打电话,交代人家明天把那桶藤壶炖了给哥哥煲汤。
  靳寒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落地枫岛,以他对他哥的了解,肯定会先回中心大厦处理这一周积攒的工作,八成要忙到晚上,午饭是肯定顾不上吃的
  希望有这桶藤壶,能让他多少吃两口。
  裴溪洄把脸埋进外套里,深吸一大口,愁容满面。
  他哥说下午好起来的话,晚上就视频。
  但他现在烧成这个鬼样,视频肯定要泡汤不说,没准还会招来一顿罚。
  饶是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哥哥报了体温。
  没想到下一秒视频邀请就弹了出来。
  他“嗖”一下翻过身,赶紧接通,支起被烧红的脸蛋看着镜头:“哥!你还没睡吗?”
  “你不报体温,我怎么睡得着。”
  靳寒好像在影音厅里,没开灯,只有对面投影仪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好似一层黄昏的滤镜。
  裴溪洄的指尖不自觉地在屏幕上摩挲,只觉哥哥的每一处五官,都刻在他心窝。
  “难受吗?吃饭没有?”
  “还好,不难受。”
  “今天都干了什么?”
  裴溪洄苦笑,心道你有什么必要问我呢。
  但还是把自己一天的行程事无巨细地报备了出来,包括去靳家。
  靳寒垂眼听着,并没说什么。
  裴溪洄拿不准他的心思,主动坦白:“哥,今天中午,我其实没吃你给我买的那个鲷鱼烧。”
  “我知道,鸡汤里有花椒怎么还傻愣愣地喝进去。”
  “走神了,没注意。”
  “以后一个人出去吃饭,记得先检查,就算是我给你点的也一样。我在能提前帮你看,我不在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每次都吐成这样,你就算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我。”
  裴溪洄鼻腔发酸:“哥,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从小就是这样,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家里日子本就过得苦,哥哥在外面干一天苦力,回来还要费心帮他弄饭。
  靳寒失笑,“小孩子挑食很正常,不算矫情。”
  “我都二十三了,就你还把我当小孩儿。”裴溪洄翻过身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套被扯开一些。
  靳寒看到他露出来的一小条白皙肩头:“穿的什么?”
  裴溪洄脸一红,倏地把外套盖到头顶:“哥给的那件衣服,就是没味道了。”
  “里面呢?”
  “嗯……”他哼哼两声,从外套里钻出半张脸来,蚊子似的说:“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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