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镜(96)
许竟应道,随即打开吹风机。
“呜呜”的声音顿时充斥整个房间,夹杂在水流中。
宋争忍不住好奇跟过去,发现是浴缸在放水。
“我看你不是洗完了吗,要泡澡啊?”
“你泡,”许竟关掉吹风机,解释道,“开了好几个小时车,泡澡放松一下。”
宋争摆摆手:“嗐,我一个糙老爷们,泡啥澡……”
“泡完我给你按按肩膀。”
许竟把毛巾挂回架子上,一脸淡定地打断道。
“泡!泡!”
果然,宋争当场一把掀了自己的上衣。
许竟抓过叠好的浴袍扔在他身上,用动作掩饰害羞:“别耍流氓,滚出去脱,换好再进来。”
半个小时之后,宋争把自己洗得喷香,穿着浴袍美滋滋往许竟面前一躺。
斜眼瞥见飞起来的浴袍下摆露出一角内裤边,许竟暗暗松了口气,说:“光不出溜的干什么,衣服裤子穿好再过来。”
宋争不动:“按摩还穿衣服啊?”
许竟被说的急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不穿衣服的是正经按摩吗?”
宋争嬉皮笑脸地爬起来,一边找衣服一边说:“怎么不是了,我看网上说按摩不是得用精油啥的吗,难不成干捏啊?”
“啧……”许竟咂舌,“一定是你不正经的地方去多了,大数据才给你推那种。”
“我才没有。”宋争小声反驳。
“看你开车辛苦,给你揉两下,别蹬鼻子上脸啊,大半夜的哪儿给你找精油去,赶紧滚过来趴着。”
“好嘞!”
宋争不是一个擅长做计划的人,尤其出来玩这种事儿,他一向都是随性而至。
享受了一小会儿,他就开始舍不得,怕许竟手酸,翻身坐起来不让捏了。
“睡觉吗,老婆?”他问。
许竟点亮手机屏看了眼时间,说:“不睡。”
宋争“哦”了一声,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蹭着往上挪,靠住许竟的腿。
“肚子好饿。”
他嘀咕道。
这家酒店是24小时可点餐的,许竟低头看他一眼,说:“叫客房服务吧,你点自己想吃的就行,箱子里有速食银耳羹,你帮我拿出来,烧壶开水冲一袋。”
宋争照他说的做,冲好银耳羹,又给自己点了碗面。
两人都吃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走吧。”
稍微歇了一会儿,许竟起身道。
“去哪?”
宋争跟着站起来。
“穿厚一点。”许竟说,“去海边,看日出。”
下楼到酒店大堂旁边的mini bar,许竟问工作人员点了两杯热咖啡,用外带杯装,端着暖手。
不比那些观景民宿,酒店的位置在市中心,跟海边还有段距离,得开车过去,但是到了以后,又没有太方便的地方停车,两人只能把车存在附近的计费停车场,再沿小路徒步走下去。
旺季时,那些靠近海边的店铺会早早开门,提供沙滩椅和帐篷等租借服务,现在都没有了,步行街上很空荡,左右两排齐刷刷地关着卷帘门。
许竟似乎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压根没准备去问,而是拉着宋争,沿步行街笔直向海边走。
穿过这条步行街,就到海边了。
大海还没退潮,他们不能靠得太近,不过幸运的是,这片海域岸边有一片很大的礁石,好几米长,低端从沙滩中段开始,一直延伸到海水里。
两人爬上去,坐在礁石前端,肩膀挨着肩膀,不一会儿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依偎的姿势。
“冷不冷?”
宋争把许竟的双手都捉过来,放在掌心里搓热。
“还好,”许竟说,“我查了一下,今天的日出四点左右开始,不一定准,不过前后应该不会差太多。”
“没事,等会儿呗。”
宋争表示无所谓。
“你之前看过海边的日出吗?”
他本意是想问问许竟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做过这样的浪漫事,不料许竟笑着叹了口气:“没有,不止海边,连日出我都是第一次看呢。”
“第一次好,”宋争赶紧说,“第一次好啊。”
答案不仅令人满意,还超出预期,他攥住许竟的手,像握着刚从水里捡上来的海蜇一般,不敢太用力,却又得张开手指,小心翼翼地拦住每一个方向,生怕它滑落。
南方不乏沿海城市,但许竟的老家南城偏偏不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虽然到处拍戏,见过不少地方的海,但除去工作时间,许竟从来没特意去海边游玩过。
海风又咸又湿,不断从两人脸边吹过,宋争偏头看了许竟一眼,腾出手把他的卫衣帽子拉上来,盖住整个脑袋。
“干嘛……”许竟问。
“小时候我哥教我的,”宋争傻笑道,“他说,热量都是从头顶流失,只要把头盖住,就算穿得不够多,也不会太冷了。”
好笑,但又有点道理。
许竟由着他这儿扯扯、那儿拽拽地弄了半天,才出声制止:“行了,一会儿头发全压塌了。”
宋争闻声放下胳膊:“没关系,怎么都好看,我很喜欢你头发不弄造型的样子,看着……很真实。”
许竟知道他说的“真实”是什么意思。
公众人物再光鲜亮丽,也总要有带生活气息的一面,不然时时刻刻端着装着,就不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而且他也能理解宋争的心情。
就像之前,他在外面拍戏、做活动,打扮得再好看,回到家,许弘语还是会觉得自己儿子洗漱完干干净净顺毛的样子最好,是一样的道理。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许竟主动提起话题,问道:“宋争,离婚那事儿你怪我吗?”
宋争先是沉默,然后摇摇头,说:“不怪你,不然今天我不会坐在这儿了。我觉得你说的对,本来事情的开头就让我弄偏了,想要‘拨乱反正’,和你真正地成为夫妻,我就更应该主动去解决所有的事情,而不是每次都到必须面对了才去想办法,这是我的问题,我得承认。”
“那利用你家里去对付徐彦宽,”许竟又问,“你也不介意吗?”
宋争摇头:“还好吧,反正如果换我去做,也是求助我爸和我哥。”
“嗯。”
许竟应了一声,半天没再说什么。
良久,他再次开口:“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你哥……应该是给过我暗示,说会帮忙处理一部分麻烦。”
“什么时候的事儿?”
宋争惊讶道。
“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和副导演都醉了,被我送回去那次。”许竟如实告知,“你哥把我留下来喝茶,说了挺多的。”
“都说啥了?”
三言两语讲不完,而且都是已经发生的、过去了的事情,没有展开的必要。
许竟简单概括道:“他就说,一直都知道结婚是假的,但也感觉出来咱俩可能要假戏真做了,让我放心,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跟他说。”
宋争一直不知道他俩还有过这段交流,心里不免感慨。
“那不是挺好的,”他掰着手指算,“我家一共四口人,半数都站在你这边,这么看胜算很大啊。而且我妈其实没有特别反对,昨晚他还跟我说呢,觉得你人不错。”
“从哪儿觉出来的?我们又没接触过几次。”
许竟轻松一笑,随口说道。
都是聪明人,他当然想得到,奚扬肯定是介意之前那些包养的新闻,也知道宋争怕他难堪,故意避开这些不提,估计在家人面前没少维护他。
周围可见度高了许多,远远望去,海平线隐约透出亮几丝光亮。
许竟变换姿势,靠在宋争胸前:“你真的不介意我过去那些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