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掌控(10)
瞬间,电影里的炸弹爆炸了。巨大的轰鸣后,主人公被炸弹的冲击波震飞,狼狈地滚了好几圈。
方何仿佛也被炸得发丝飞舞。
无数句“我爱你”盘旋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就是在这一瞬间,方何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居然是李灵运!
而这个房间里,分明没有李灵运。
幻听?
更可怕的是,“李灵运”在他耳边倾诉的爱语居然越来越露骨过分,甚至富有挑逗意味。他脸颊滚烫,呼吸急促,小腹隐隐躁动起来。
冯峰看着看着电影,发现方何还没坐下,于是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顿时把冯峰惊了一跳。
方何捂着耳朵,脸颊绯红,嘴唇嗡动,好像在念念有词。
“你这是咋了?”冯峰赶紧站起来,扶住方何的肩膀。
然而方何却挣开他,直接冲进卧室。下一秒,传来门锁被反锁的声音。
整个客厅只剩下电影的嘈杂。
男主扒在悬岩边,握着女主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会丢下你的!”
而冯峰此刻已经兴致全无。
明明失明已经快痊愈了,这又是来哪一出?!他知道不是方何的错,却的的确确感到无比扫兴。
两人经常这样,玩得正嗨的时候方何突然失明。他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去照顾他,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谁受得了。
况且这又是失明,又是幻听的,该不会方何的脑子有什么问题?
真怪瘆人的。
冯峰虽然郁闷,但也没有留方何一个人在卧室里。他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敲了敲方何房间的门。
“方何,你怎么了?别怕别怕,没人说话,这里只有我。”
方何没有回应。
他蜷缩在床上,夹紧双腿,磨蹭床单,胸口微微起伏着。尾椎像是通了电,一路到头皮都发麻。
[我喜欢你方何,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哈……哈……”
[你很想听我说这种话?不过,倒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嗯……”
[听到我的声音就有感觉了?]
“我没有……”
声音特别近,就好像李灵运压在他身上说话似的,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
[真·恶·心。]
这三个字出来的一瞬间,方何猛地抖了抖,然后眼神失焦,默默抓紧床单。
门外,冯峰焦灼的呼唤声还在继续,唤回了一点他的神智。
我在一墙之隔做什么?
方何把脸埋在枕头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幻听这种话?明明最近不去想李灵运的事了。
方何捂住耳朵,感觉快要被逼疯了。
“真的假的?幻听?”
洗手间里,同事震惊地看向冯峰。
冯峰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洗着手。洗手间的白色瓷砖里,飘荡着水流哗哗的回声。
“他都幻听些什么?”
“不知道,问也不说,总是神情很恍惚,满脸通红。我也不可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但是,哎……我这几天下班比上班还累,主要是心累。”
同事沉默,表情古怪。
他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冯峰。犹豫片刻后,才吞吞吐吐地说:“要不你还是从方总监家里搬出来吧。”
“为什么?”
“咋说呢,方总监这又是失明又是幻听,很像精神分裂的前兆啊。哪天再幻想着你要杀他,先发制人,把你给捅了怎么办?神经病杀人,可不用负法律责任。”
“不会吧!”冯峰瞪大眼睛,他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但同事这一番话,确实把他说毛了。
“他白天也挺正常的,就晚上那一阵。”冯峰似乎想为方何辩解。
“要真是精神问题,会越来越严重的。反正我可劝过你了,别为了省几个小钱,把命搭进去。”
冯峰垂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离开后,不远处的厕所隔间“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方何满脸烦躁地坐在马桶盖上。
想也知道,刚才的对话自然是一字不落飘入他耳中。
方何有个怪癖,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坐在马桶盖上冷静一会。他前脚因为幻听来这平复心情,后脚就听见冯峰他们怀疑自己是神经病。
看冯峰的态度,估计两人的同居生活,不久后便会告一段落。
但这能怪冯峰吗?
不能。
一般人谁不怕的?他自己都怕。
不能再拖了,他周末得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方何叹出一口气,扶着膝盖起身,往洗手间外面走。就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迎面撞见李灵运。
两人都愣住了。
“早上好。”李灵运更快反应过来,淡淡地说。
方何则看着李灵运的脸,表情痴痴的,一时半会没有回应。
李灵运盯了他一会,突然俯下身。贴在他耳边,小声地用气音问:“怎么不说话?”
熟悉的声音。
那一刻,方何回忆起在幻听里,李灵运说过的所有骚话和挑逗。还有把他的声音当成小菜,自渎的自己。
他就是听着这声音,s出来好几次。
方何无地自容,实在没脸见李灵运。他脸颊滚烫,一把推开李灵运的肩膀,转身就走。
李灵运被推得踉跄两步,索性懒散地靠在了门框上。他看着落荒而逃的方何,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作者有话说】
李灵运也不知道幻听的具体内容,所以并不是李灵运跟方何告白哦!
第10章 我不会重蹈覆辙
李灵运第一次看到李家人行偶人厌胜之术,是在表哥的中医馆里。
以粗麻为体,加入研磨成灰的虫尸,辅以香料。于烈火中焚烧而不燃,有通感之效。
所谓偶人厌胜,是巫蛊术的一种,最通俗的就是扎小人。《后汉书·清河孝王庆传》记载:“因巫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
只不过,按照上述步骤,普通人也做不出巫蛊娃娃。
关键是最后一步,表哥划破手指,用血作笔,给小人儿画上五官。只有他们李家的血才有用,据说这血大有来头。
这一步,被称为点睛。
很快,另一个房间的病人便疼痛全无。临走前他紧握表哥的手,反复说:“神医啊!神医!”
其实他哪里是什么狗屁神医?只是让病人感受不到痛苦而已。人体90%的伤病都可以自愈,剩下无法自愈的因为他延误治疗时间,他也荤不在乎。
靠着这份不要脸,表哥赚得盆满钵满,挣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送走大客户,表哥才向着靠在门框上的李灵运迎上去。
“哟哟哟,看谁来喽!”他想去抱抱李灵运,被冷淡地躲开了。
那时候李灵运才十岁,却有着和年龄不匹配的老成。平时也不爱笑,总摆着个臭脸,一点也不可爱。
“李邈,姑姑让我送你这个。”他递出一个卷轴。
表哥笑着接过去,手腕上的和田玉的珠链叮当作响。
展开一看,是一副毛笔书法。层次分明,苍劲有力,白纸上尽显风骨。
上面赫然八个大字——“y海无涯,回头是岸”。
表哥看着看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李灵运微微皱眉。表哥面容俊俏,和李灵运不同,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他说:“好字,给咱姑说,我会挂在主卧床头……对了,今天机会难得,我教教你怎么下咒吧,你也到年龄了。”
姑姑的话,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我不学。”李灵运摇摇头说,“姑姑不让碰这些歪门邪道。”
“你管她那个迂腐脑袋干什么。你再对她这么言听计从,大好的人生都浪费了。”表哥无奈地摊开手。
“前几天,堂叔也自杀了。”李灵运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