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无人区(22)
经过不懈努力,褚林终于哄着穆卓野把退烧药吃了,可退烧药治标不治本,后半夜,穆卓野的体温一度飙到褚林不敢碰。
穆卓野后背的伤口发炎了,很狰狞,并且泛着一股悚人的气味。
褚林怕了,一晚上不敢合眼,他不停烧热水,放凉了再给穆卓野擦身体,起点聊胜于无的降温作用。等退烧药的时间一到,褚林立刻把剩下的药全灌进穆卓野嘴里。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微亮。
穆卓野缓缓睁开眼睛,不算特别清醒,人烧得有点迷糊,他看见褚林的脸,倏地抬起手臂把人压在身子。
之前回到木屋时没看见人的恐惧再度席卷而来。
“林,你去哪儿了?”穆卓野问,跟做噩梦似的,眉头紧蹙不展。
褚林不敢动,怕是牵动穆卓野的伤,“我哪儿也不去,卓也,你松开我,我给你涂药!”
“药?”穆卓野糊涂了,“什么药?”
褚林也不知道什么药,他很忧愁,看着桌上的瓷瓶罐,“你往我脚上涂的这些药,能治你的外伤吗?”
穆卓野想起来了,他有些自暴自弃,趴回床铺,“治不了,不管用。”
褚林面色沉了,“那你第一次背狼抓伤了涂的那些药呢?”
穆卓野不装了,“那就是普通碘伏,糊弄你的。”
“你……”褚林无言以对,“碘伏也行,放哪儿了?”
“扔了。”
穆卓野体力不支,没说两句话又昏过去了。这回昏得有点惨不忍睹,退烧药根本不管用,体温压不下去,伤口又肿又红开始溃烂。
“卓也,卓也!”
褚林心急如焚,不停叫穆卓野的名字。
穆卓野睡不踏实,被褚林叫醒了。
外面的天空已经敞亮,太阳出来了,褚林听见了马蹄声,烈风也回来了。
穆卓野如今虚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但理智和记忆回来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卓野任由褚林抱着自己,这气氛不错。
可褚林却另有打算。
“卓也,这么下去不行,”褚林情绪很稳定,他没有奔溃,“你得去医院。”
穆卓野拒绝得很痛快:“我不去。”
“你不要命了?!”
穆卓野不以为然,“命捡回来了,你走了,这事儿不划算。”
褚林的感动只冒头一秒,吧唧,被怒火代替,“穆卓野你有毛病吧!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穆卓野抚在褚林肩头,只吊着半口气,还有心情甜言蜜语。
褚林微微睁大眼睛,他再也无法忽忽略这个人的存在了。
是从肉体与灵魂的和解。
“卓也……”
“我今天,哦,不对,是昨天了,”穆卓野满腹委屈,“我昨天去了趟集市,给你买了玩具,俄罗斯方块,二手的,想着能给你解闷。可是我一回来,你不见了。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跟有人在我脑袋上劈了一斧子,眼冒金星。我把你困在这里,是我不对,这些日子过来,我以为你可能已经接受我了。你要离开,为什么不跟我告个别呢?我满心欢喜地回家,我…”
穆卓野话说急了,就喘,喘不过来又咳。整个人状态十分萎靡,又惨又可怜。
褚林眼眶红的,哭不出来,他急疯了,看着也可怜。褚林捧着穆卓野的脸,一下一下地轻啄,最后变成了吻,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双唇。
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等穆卓野反应过来,又懵得眼冒金星,“林,你吻我啊?”
褚林不肯离开,一边亲吻一边说嗯,又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烈风知道你的气味,它找到你的。”
褚林夸:“真棒。”
穆卓野卷着褚林的舌尖,讨赏,“我呢?棒不棒。”
“棒。”
穆卓野得意了,吻得有些用力,可他没得意多少时间,体力跟不上了,“林,我有点儿晕,头疼。”
褚林松开了彼此的距离,“卓也,你听我话,去医院,现在就去!”
穆卓野问:“我去医院了你怎么办?出去的路不好走,我顾不上你。”
褚林轻轻磨着牙尖,他想了想,说:“我不走,我留在这里等你。”
“你骗我,我不信你了。”
褚林对穆卓野突如其来的任性手足无措,“卓也,你的铁链呢?把我锁起来,钥匙你带走。我不走,我等你回来,多久都等着!”
这话一字一句地扎进穆卓野辛苦,开出了花儿,他突然呼吸困难,僵着脖子把脸抬起。
“你说什么?”穆卓野问。
“我不跑了,”褚林目光笃定,话语温柔,“你去医院把病看好,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卓也,我很心疼你,我很难过。”
穆卓野眼睛里闪着光,半死不活中又神采奕奕,他掐头去尾,问了褚林一个问题。
“林,你心里有我?”
“是,”褚林颔首,没有犹豫,“我心里有你。”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
第28章 我回来了
褚林给穆卓野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穆卓野就坐在床边看着,身体遭了罪,心里美得很,能开出一整片荒原的花。
褚林找到衣服,回头看见穆卓野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说:“卓也,你笑得像个花痴。”
穆卓野摸了摸自己脸,不甚在意。
“我不想走。”穆卓野说。
褚林面无表情:“你不走我走。”
穆卓野如今柔弱不能自理,连衣服也是褚林给他穿上的。
“卓也,烈风认识去医院的路吗?”褚林有点忧愁,“你们这儿医院靠谱吗?”
“靠谱,小伤,街边诊所也能看,”穆卓野缓缓出了一口气, 他很疼,得忍着,不能让褚林再挂心了,“我一天就回来。”
褚林点头,说嗯。
他已经很习惯这里的生活了,食物充足,炭火也够,独自生活两三天不成问题。
是穆卓野不舍得离开了,他刚尝到甜头。
“林,”穆卓野只能抬起一只手,他用这只手抱着褚林,抱得很紧,“你知道关于戈斯木湖的传说是什么吗?”
褚林这回想听了,他问:“是什么?”
“不是俗套的爱情故事,”穆卓野说:“是有关于亲缘的期盼和守望。”
一个母亲带着病入膏肓的孩子来到戈斯木湖,她祈求神明恩赐,祈祷孩子无灾无痛,她整整跪了七天七夜,在第七天深夜,那孩子便死在了母亲的怀里。母亲悲痛欲绝,却也无能为力,她亲手把孩子埋在湖岸。体力透支的母亲在戈斯木湖岸睡了一觉,第二天睁开眼,埋葬孩子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树苗。小树长得很快,转眼间茂密参天。母亲欣喜若狂,她听见了孩子的声音,一声久违的妈妈。母亲在大树旁搭了一间木屋,她无灾无难过完一生,百年后躺在树下,闭上眼睛,母与子再次团聚。血缘从未隔断。
那棵树现在还存活着,有缘人能看见。
“戈斯木湖无法改变求愿者的命运,”穆卓野深深地看着褚林,“但是她能让我们的期盼落地生根。”
信仰便是如此产生的。
褚林触动了,他明白穆卓野的意思,“你见过那颗树?”
“小时候见过一次。”
褚林问:“你求了什么愿?”
穆卓野笑了笑,难得露出羞涩的神情,“忘了。”
褚林了然,熊孩子嘛,无非就是有吃有喝,老子天下第一。
“但她肯定记得我,”穆卓野眨眨眼,眉目张扬,“我现在心里的愿,她会帮我实现的。”
褚林笑了笑,问道:“你的愿是什么?”
穆卓野亲吻褚林,柔情似水,“全部跟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