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44)
我一直觉得爱情没多伟大,我也并不一定需要爱情,但这个时刻,我贪恋爱情带来的温度。
周燃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何出此言?”
“这要是以前,你肯定不会这么老老实实把手放我怀里。”周燃说,“你会顺便掐我。”
经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意识到,其实并不只是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但也可以说,我只是回归到了我最初的样子。
在强行伪装自己之前,逼迫着自己当那个炸药包之前的样子。
我说:“少废话了,打车回去,老子快要冻死了。”
跟周燃上车前,我很想揣一把雪在口袋里,因为它们刚刚见证了我俩的温情时刻。
这可是很难得的。
回到民宿,老板人很好地给我们送了一壶姜茶来。
我缩在被窝里,周燃端着水杯对我说:“大郎,喝药了。”
“滚!”我没好气儿地骂他。
愚蠢的小把戏得逞的他凑过来看着我喝了姜水,我呲牙咧嘴的时候,他往我身上一靠,做作地说:“西门大官人,今晚要不要小女子侍寝啊?”
“你抽什么风呢?”我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周燃可能是在外面把脑子给冻坏了。
他被我骂得直笑,从我手里拿过空了的水杯,起身放到了桌子上。
“逗你玩呢么。”周燃说,“这叫情趣。”
“情趣个屁。”我还想跟他斗嘴,但外面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八卦的我掀开被子,跑到窗边看热闹。
“他们在点篝火。”我回头对周燃说。
周燃拿了大衣:“走,咱也凑凑热闹去。”
我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一样,小跑着过去,让周燃帮我穿好大衣,还顺手拿上了那顶丑得要死的雷锋帽。
周燃说我:“你真要戴着?”
“戴着。”我扣在了脑袋上,“在死和丑之间,我还是选择丑。”
然后周燃也给戴上了。
我们跑出去,来到民宿的大院子里。
一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在点篝火,然后搬来了很多烟花。
周燃过去问他们:“麻烦问一下,你们的烟花在哪儿买的啊?”
一个姑娘给他指了指:“出去右转,有家烟花爆竹超市。”
周燃朝着我招手,我撒了欢,跟着他去买烟花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种类的烟花,小时候逢年过节我爸会买鞭炮,还有那种小烟花,后来长大点,城市禁放了。
我跟周燃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伙林林总总买了一堆,回去的时候还跟人家超市老板借了个小推车。
我说:“这玩意真贵啊。”
周燃说我:“都他妈是我花的钱。”
我乐得不行,使劲儿气他。
我们跟着那些年轻男女唱歌玩闹,然后疯疯癫癫地大放烟花。
周燃点火,我哇哇乱叫,在烟花窜上天的时候,我蹿上周燃的背,让他背着我,一起摔倒在了雪堆里。
这是过分热闹的一个夜晚,我们玩得忘乎所以,手脚都冻麻了也还是快活。
明明还没到十二点,大家已经提前开始互相说新年快乐,就好像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身边的人一起进入到下一个年头。
我往周燃衣服里塞雪球,他把我按在厚厚的积雪里报复。
别人以为我们在打闹,其实我们在偷偷地接吻。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我躺在雪地上喘粗气,脸已经冻僵了,人却因为打闹热得头顶都在冒热气儿。
哪里来的钟声不知道,在它敲响之后,人声鼎沸中,我听见周燃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笑着看他,让他把我拉起来。
他还压在我身上,我俩快被雪堆给埋上了。
他说:“你得说点什么,不然我不能让你起来。”
我抬手敲他脑袋,但他带着厚厚的雷锋帽,敲了他也不疼。
我说:“别闹,回去再干我。”
周燃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像个傻逼。
我当然知道他想让我说的不是“干我”,我还没那么蠢。
只是我装不懂罢了。
我推开周燃,自己爬了起来。
他坐在雪地上仰头看我:“唐樾,你爱我吗?”
我们俩身上都是雪,脸冻得通红通红的,看起来特喜庆。
他望向我的眼神有些虔诚,让我十分心动。
在众人的欢呼和烟花燃放的声音中,我怕他听不见我的回答,于是点了点头,为新年添了彩头。
我点头之后,怕这过分矫情的场景让我尴尬,于是转身就走。
没想到,周燃那个狗东西兴奋过头,竟然从后面扑了过来。
我被扑得猝不及防,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滑,我俩一起摔了个狗吃屎,差点满地找牙。
新年第一天就给我来这出,这恋爱我他妈算是不能跟他谈了。
第70章 70
70
我跟周燃在外面闹到手脚全部冻僵,实在受不了了才回去。
推开民宿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俩难得默契地一起感慨:“好暖和。”
民宿老板笑呵呵地招呼我们过去喝姜茶:“过来暖和暖和吧。”
大厅里没什么人,那帮小年轻都在外面疯呢。
我俩摘了帽子,哆哆嗦嗦地过去喝茶。
老板说:“你俩赶紧把大衣脱了。”
“冷啊。”我说。
“脱了暖得快。”经验老道的极北人民给我俩传授经验,“要不大衣上的寒气一直裹你身上,一时半会暖和不过来,还容易得风湿。”
听人劝吃饱饭,我俩立刻脱大衣。
有供暖的地方就是了不起,我俩一人抱着一碗姜茶,坐在暖和的屋子里看那帮人在天寒地冻的室外玩闹。
我问老板:“大哥,这地儿什么时候能看见极光啊?”
我可没忘了我跟周燃来这里的目的。
老板一听,笑声震天响。
“又一个被忽悠瘸了的。”
“啥意思?”我跟周燃瞬间警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板说:“我在这儿活了四十多年了都没见过。”
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劈:“不能吧?不都说漠河也能看见极光吗?”
“那概率可老低了。”老板说,“咱这地儿好玩是好玩,但想在这儿看极光……”
他笑着指了指电脑:“打开电脑,网上搜搜视频看吧。”
他笑得爽朗,我却有些悲伤。
我看向周燃,他跟我一样哀怨。
“被忽悠了?”我说。
周燃看看我,喝了口姜茶,没说话。
我抬手敲他肩膀:“你被忽悠了。”
“你不也一样。”
我俩对视的时候,都臊眉耷眼的,怎么来之前就没人好好查一查呢?
“算了。”我双手捧着茶碗,小口小口地嘬,“来都来了,虽然没有极光,但玩儿得也挺开心的。”
我确实觉得还不错。
这是我跟周燃第一次一起出来旅行,而且难得,只斗嘴,没正经八百地吵架。
尽管看极光的愿望应该是实现不了了,但我应该很多年之后也不会忘记这个跨年夜我和周燃在大雪堆里偷偷接吻的场景。
人得学会知足。
我正想着安慰一下周燃,让这家伙别坐我旁边丧了吧唧的影响我新年运势。
没想到,他突然把姜茶一饮而尽,烫得表情都扭曲了。
“你发什么神经呢?”我吐槽他,“就算看不着极光,也不用自残吧?”
他缓了好半天,我笑个半死。
“肯定能看见。”周燃舌头还没烫烂,还能口出狂言。
“得了吧,人家老板在这儿生活了四十多年都没见过,怎么着你一来就能看见了?”
民宿老板在那边帮腔:“就是,咱这边纬度的问题,加上天气原因,可没那么容易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