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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爱情(86)

作者:傅云见 时间:2022-03-13 09:55 标签:校园 甜文 青梅竹马 强强

  闻岁心里烦乱,他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此时能感觉到他哥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可是他只能在一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飞行时间被拉得很是漫长,那股焦灼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不断的放大,像是快要崩断的弦。
  好不容易落地,他们拖着行李箱直接打车去了疗养院,一刻都没耽搁。
  赶到所住的病房门口的时候,一大堆白大褂正在进进出出,某个看上去年纪稍大的医生看见来人,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拍了拍江暗的肩膀。
  闻岁心跳停了一拍,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看着他哥推开门飞快冲了进去,完全没了往日的淡定。
  床上的老太太呼吸已经变得很弱,半闭着眼,意识已经混沌不清,旁边床头柜上,还放着开了一半的喜糖。
  江暗走过去坐到床边,抓着她干枯的手,很轻地叫了一声:“奶奶,我带岁岁来看您了,还听得见吗?”
  她的呼吸像是残破的风箱,有一声没一声缓慢地响,好半天才艰难睁眼,视线定在面前的两个身影上。
  闻岁站在江暗身后,弯下腰覆盖在交叠的手上,声音哽咽地跟着叫了声奶奶。
  那么爱笑又善良的一个老人,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在院子里玩鞭子,看上去很是健康。明明之前还给他们做了一大箱吃的和喜糖快递过来,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视频,在说笑,聊起未来对象,还说成了之后过年一起回去看望她,怎么会这样。
  现在一想,当初那些长廊上说的莫名的话,邮寄过来说是散喜气的糖,半夜突然拨过来的视频,都是老人家最后的嘱咐,只是她不愿意到了最后还给他们添麻烦。
  老太太手指动了动,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艰难地抬手,碰到了闻岁的手腕。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着闻岁的手心盖在了江暗的手背上,很轻地按了一下,像是最后的祝福。
  闻岁看懂了,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沙哑:“您放心,像我之前答应的那样,我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哥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分开了。他这么厉害,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平安快乐一辈子。”
  “奶奶。”江暗顿了顿,艰难出声,“我猜……您现在应该很开心,终于可以见到思念已久的儿子了。您……如果有机会见到爸爸,替我向他问好,告诉他,我一直一直很想他。”
  像是听清了,她嘴角颤抖着往上扬了一点,瞳孔缓慢地失去了光亮,眼皮缓慢闭上,那只干枯的手顺着床边,重重滑落了下去。
  旁边的仪器发出一声毫无感情的滴声,那条微弱波动的线缓慢变成了笔直。
  闻岁没控制住,鼻子一酸,眼泪开始拼命地往下掉,一颗一颗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他垂眸看着江暗,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安静坐着,像是一樽没有感情的雕像。
  “哥,你要是难受你就……”闻岁弯腰抱住他的脑袋,浑身颤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抓紧。
  江暗抵着他的胸口,好半天才低哑出声:“岁岁,谢谢。让我见到了她最后一面,也不算遗憾了。”
  即便这个时候,他还在安慰自己,这个人怎么可以温柔成这样。
  闻岁把他抱得更紧,拼命摇头,很是自责:“不是,如果我可以……早一点……早一点梦到,也许她不会……”
  “傻子,你知道晚期意味着什么吗?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江暗抬头,替他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仍然很是平静,“至少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没遭受太多痛苦,见到了我们,应该也没有遗憾。”
  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克制太淡定,让闻岁无端心慌,哪怕是他哭一下闹一下也好,但是没有。
  就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早早就离开了他,接二连三的承受生死相隔的痛苦,他难以想象此刻他哥心里该有多难受,多绝望。
  他们在病房从下午呆到了深夜,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还是过来推走了她,江暗强撑着精神交接后续的手续。
  遗物不多,只有几套日常的衣服,一条鞭子,一张银行卡和床头柜上吃剩下一半的喜糖。
  闻岁收拾好那些东西,打电话跟学校请了假,也没回家,就陪着他哥住在酒店里,帮忙处理后事。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江暗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
  墓地是当初江风下葬的时候就特地留下的,两个墓碑并排在一起,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松树之中。
  最近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下葬的时候,只零零散散来了几个远房亲戚,更多的是疗养院里的老头老太太们,看起来比那些所谓亲戚更悲伤。
  闻岁撑着伞站在雨里,沉默地看着他哥穿着拿过来的那件黑色的风衣,得体地跟每一个前来悼念的人问候。
  只是他很清楚,越是克制,就越是临近崩溃的边缘。
  他看向旁边那座墓碑,江暗和他爸爸长得很像,眉眼深邃,如出一辙的英俊,只可惜走得实在是太早。
  不知道江暗现在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两块墓碑,奶奶去世之后,就真的一个亲近的亲人都没有了。
  虽然他哥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把亲情看得比任何都要重,可是现在,全都没了,飘散成风。
  他恨自己的笨拙,迟钝,无措,面对这样的江暗,除了担忧,没有任何办法能帮他分担一分。
  人群散去之后,江暗长跪在墓碑前,开始沉默,长久的沉默。
  闻岁站在一边,替他撑着伞,从中午站到了天黑,整个墓园陷入死亡一般的宁静。
  他半蹲下去,抱住江暗的肩膀,痛苦求道:“哥,天都在下雨,你哭一下好不好?我求你了,你这样一言不发,我真的很担心你。”
  见他不说话,闻岁眼眶又红成一片,抓着他的外套很轻地晃了晃:“你要想怎么发泄,我都陪你,陪你到不难受为止。”
  江暗侧过头看他,眼底压抑着情绪,抬手擦掉他止不住的眼泪,低声说:“闻娇娇,怎么这么爱哭?”
  伞倾斜了一半,闻岁艰难地握着伞柄,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淋得半湿。
  开口的时候,声音艰难地几乎说不出话,只是翻来覆的重复:“哥,我担心你,很担心你。”
  “别担心,我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江暗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强颜欢笑道,“以后,户口本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酷不酷?”
  闻岁感觉心脏都要被这句话戳穿了,靠过去很轻地抱住他,吸了吸鼻子说:“很酷,你是世界上最酷的,独一无二的江暗。”
  雨点越落越大,密集地敲击着黑色的伞布,像是在哀悼,在悲鸣。
  过了很久,闻岁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砸落下去,耳边的声音很是低哑,融在风里:“岁岁,我没有家了。”
  闻岁把伞扔到一边,双手颤抖着把他紧紧地抱进怀里,控制不住地哽咽:“哥,你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到在一起,写不完了,下章一定!呜呜呜评论都有红包~

第44章 Chapter 44
  以前闻岁不明白, 十七十八岁,明明就只差了三百多天,能有多大的区别。
  但他此刻发现,人是可以在一瞬间长大的, 从前的迟钝幼稚, 笨拙无措,能在某一时刻突然就变得成熟起来。
  他知道江暗一直以来都很淡定, 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可是现在, 他才察觉哥哥也只是刚刚十九岁,意气风发却仍然稚嫩的年纪,不是永远的无坚不摧。
  于是, 当他哥的眼睛在下雨的时候,他要成为那把撑在头顶上的伞。
  闻岁把他抱得更紧, 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你还有我,岁岁在。”
  又有一颗温热的水珠砸下去,江暗深深埋进他的脖颈里,良久才压抑着痛苦说:“嗯,我只有你了。”
  闻岁的心脏又疼了起来, 感觉自己也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连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很是吃力。
  他抬手在江暗的眼尾抹了一下,湿漉漉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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