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精神病暗恋我(31)
人就是这样,你越不去想什么事,那件事就会像扎了根似的死死待在你脑海深处,迫使你无法忽略他。
而郁裴就算是不断地告诫自己,洛长洲想要和他说的事可能是这世界上任何一种事,但绝不可能会是喜欢他这件事,可郁裴却无法否认,他最期待,最希望的,却就是这件事。
从小到大,郁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因为他不愁吃穿,父母健在,还有个哥哥做顶梁柱,家里的一切事都不需要他去操心,这样完美的家世,不该有任何的遗憾。
可他也从没觉得过他是一个幸运的,他想要父亲的注意,想要母亲的疼爱,想要哥哥的在乎,想要同学们的友好相处,想要老师的信任和理解,但这些看似非常平凡和能轻易获得的东西,他却什么都没有,他越是想要,这些东西就会与他背道而驰,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遇上洛长洲。
郁裴觉得,他能够遇上洛长洲,能和他成为好朋友,甚至能够默默地喜欢他,这就已经是他最幸运的事了。
他现在能和洛长洲靠得这样近,左右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只需要动一动胳膊,就能隔着两层薄薄的校服碰到洛长洲手肘,如果再幸运一点,他还能感知到洛长洲身上的温度,那是一种他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暖,温暖到他足以让他为之落泪。
所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了,不应该,也不能再去奢求其他的事了。
郁裴挪开视线,没有落在田觅的身上,没有去看黑板,甚至连余光里都失去了洛长洲的身影,他在看窗外的世界。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一个游荡的人影都没有,只有孤独的红花楹树矗立在路旁,偶尔在风的吹拂中落下几片花瓣,他看得是那样专注,认真,就好像就好像那是他的世界一样,孤独得只有他一个人。
午时风起,凉风从窗外灌入,冷冷地打在郁裴脸上,也刮得他眼睛生疼,他眨了下眼睛,就有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庞划下,浸过泪水的皮肤被风一吹,在这本该炎热的夏季,郁裴却冷得发疼。
他没想到自己对眼泪的自控力竟然那样差,也没想到他对洛长洲的喜欢那样深,喜欢到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联想了那么多的东西,喜欢到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不会喜欢自己,就觉得刚刚才明亮起来的人生又失去了所有颜色,蓦地灰暗下去。
郁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下课。
他没有动手擦过脸上的泪,不过那些水迹早就被风干了,下课铃响完后,他就听到洛长洲在身后喊他:“阿裴。”
郁裴没有回头,他担心自己眼眶还是红的,怕被洛长洲看出端倪,连忙深吸一口气强装语气正常道:“怎么啦?”
洛长洲问他:“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窗外。”
“刚刚上课一直盯着黑板,眼睛有点痛。”郁裴垂在袖管里的手不断扣着掌心,“所以我想看点植物,放松一下眼睛。”
“你骗我。”洛长洲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你从上课起就在看了。”
“如果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洛长洲甚至不给他一点反驳的余地,“因为我上课也没看黑板,我一直在看你,所以我知道。”
郁裴听到洛长洲说的这些话,本来已经恢复清晰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他忽然觉得好委屈,委屈洛长洲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话,他会误会的啊,会误会洛长洲也喜欢他,这样他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想要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的心情。
可是对于他来说,告白是一场审判——而结果,全部都取决于洛长洲一个人。他害怕审判的结果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会逃避,逃避这一天的来临,会想无限拉长这个日期到来。
“阿裴?你怎么了?”洛长洲见他还是不肯回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想要迫使他转过头。
郁裴转过身,却把头垂得低低的,不肯去看洛长洲的眼睛,但他知道自己通红的眼睛肯定已经暴.露了,所以他涩声道:“我……我有点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郁裴就和早就在后座睡着了的顾峥一样,抬起胳膊趴到桌子上去了。
洛长洲又轻轻喊了他一声:“阿裴……”
郁裴闷声道:“长洲你别管我,我趴一会就好啦。”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他听着黄老师从黑板上传来的年迈声音,睁着眼睛看着做自己的膝盖,一直没有睡着,也没有抬头,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他才桌上抬起头来。
“这是上节课的笔记,都帮你写好了。”洛长洲见他起身,就递给他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是全新的,深蓝色的一本,封面有着洛长洲为他写的名字,字迹清晰有力,郁裴伸手接过笔记本,心里愧疚得不行,他焦急地想要和洛长洲道歉:“长洲,对不——”
然而洛长洲不等他说完就轻轻地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望向他的眼眸专注又温柔:“你额头上都睡出印子了。”
郁裴怔怔地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触及之处确实有些不平整,应该是被衣服压出的印子。
“放学了吗?”后座的顾峥也终于睡醒了,他的睡姿是真的放肆,起来后脸颊和额头上都是红红的大片压痕,但即使这样,他的外貌依旧帅气。
“阿裴我先走了啊,我们下午见!”顾峥看到班上的同学都在往后走着,睡意顿时消散,扔下一句话后就抄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往外跑。
郁裴还没来得及应声,顾峥就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阿裴,今天中午你可以不回家吃饭吗?”洛长洲一边向往日那样帮郁裴收拾着他桌上散乱的书,一边问他。
郁裴知道洛长洲大概是终于要和他说那件很重要的事了,就点点头说:“好,我给张叔打个电话。”
郁裴给张庚打完电话后,又给庄叔发了条短信,让他中午不用等自己和顾峥了,他们两个都不回家吃饭。
庄叔和郁卿不像之前郁母在时候,他们给郁裴的生活都很自由,从不干预他的事,也不多问,只是说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就行。
“可以了吗?”见郁裴放下手机,洛长洲问他。
“是的。”
“那我们走吧。”
郁裴想要去拿他的书包,洛长洲却快他一步帮他拎起了书包,说:“你不是不舒服吗?我帮你拿就好。”
“我……”郁裴头垂得很低,声音也很轻,“我其实没有不舒服……”
“不要多想。”洛长洲伸手帮郁裴理了理他耳畔的头发,他看着郁裴这一早上难过的模样,很想现在就干脆利落地说出那句话,可是教室里还有很多没有走完的同学,所以他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第35章 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他们今天走的有些慢,到自行车场的时候,学校的同学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路上只有零散几辆车,十分宽敞。
郁裴坐在后座上,由洛长洲带着他缓缓往校外驶去。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拽住洛长洲校服的一角,或是扶着他的腰身,他只是抓住后座铁杆的一角用来稳住身体。
“长洲,我们要去哪?”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郁裴探头朝前面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们要去往哪个方向,便开口问道。
“带你去个告白的好地方。”洛长洲回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郁裴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有那么一瞬以为洛长洲已经看穿了他心里的小心思,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洛长洲的这句话不是在说他,而是在说自己。
他说,要带他去个告白的好地方。
“告、告白?!”郁裴惊讶地连说话都说不清了。
“是啊,和你告白。”恰好这时绿灯亮了,洛长洲没有回头,脚一蹬就带着他往前走着,低沉的嗓音顺着和煦的夏风轻柔地灌进郁裴耳中。
郁裴听着洛长洲话,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飘出了躯壳,整个人都轻得像是摆脱了万有引力,身边穿梭的车辆,耳畔呼啸的风声都换不回他的灵魂。
他仰着头,耳朵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眼里只有洛长洲的背影。
自行车最后在一座小山脚餐馆站牌处停下,洛长洲把脚踏一拔,让自行车站稳后锁都不锁,他似乎也放弃了再和郁裴保持距离,一把攥住他的手就往山上跑。
郁裴的手被洛长洲紧紧握着,这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拉手,但只有这一次,洛长洲是用十指扣住他的,握得很紧,仿佛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一丝缝隙也没。
“后生仔——这里不能停车——”餐馆老板听到他们的动静后冲了出来,他似乎是个广东人,话里带着浓浓的粤语口音。
洛长洲没有放慢脚步,但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人,微微喘着气,语调里带着难以掩藏的高兴和兴奋:“陈叔——我是长洲,我就停一会儿。”
郁裴身体不好,跑了一会他就开始喘粗气,身体也有些发软,但他没和洛长洲说让他跑慢点,因为他很高兴,高兴得不得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打碎这一场美梦。
然而洛长洲时刻都在注意着郁裴的状态,他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后就停下的脚步,将他的书包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扔,又把郁裴手里的书包扯开扔下,然后半蹲到郁裴面前,用手背敲敲自己的背,对郁裴说:“上来,我背你。”
郁裴觉得他该拒绝的,洛长洲不知道要带他去哪,背着他往山上爬的一定会很累,可是也许是那时他呼吸太急促了,心跳得也很快,他说不出话,身体在本能的控制下背离了思维的控制,他抱住洛长洲的脖颈,整个人趴到了他的背上去。
洛长洲的背很宽阔,有着薄而紧实的肌肉,郁裴把头枕在他的肩上,看着们脚下地砖的缝隙里钻出几株暗绿杂草,仍有些不敢相信他和洛长洲竟然可以靠得这样近,近到他们两人都能听到彼此急促而快速的喘息,就好像洛长洲和他一样也生病了。
“阿裴。”洛长洲在叫他的名字,郁裴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能听出洛长洲此刻一定是笑着的。
郁裴收紧了抱住他脖颈的双臂,嘴唇贴着他肩上的骨头,浑身都在轻轻地打颤:“嗯?”
然后洛长洲真的就笑了起来,幽徐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喘息道:“我想了很久,想过给你发短信,或者是打电话。”
“你知道吗?我还写了情书,写了好多封,但是都不满意。”
洛长洲停下脚步,扶着他的身体将他慢慢放下,等他站稳后就转过身来,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郁裴抬头望着洛长洲,他背对着阳光,所以他身后的那些光芒很刺眼,郁裴为自己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为自己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