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帖我自己又不是没有。”荼白忍俊不禁，“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听好了，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我有大脑，可以自己判断是非曲直。”
　　宋闻星羞愧地低下头。
　　“闻星，我问你，你为什么进圈？”荼白问，“只是为了追星，还是为了赚钱？”
　　“我……”宋闻星愣了下，一时间答不上来，“不是为了钱……”
　　“那就是为了出名？为了追星？”荼白却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还是真的喜欢唱歌跳舞和演戏？”
　　宋闻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最初的目的确实只是为了追星方便，以前倒是被不少人夸过唱歌好听，自己也会写点小曲子，所以也很自信能走歌手的路。
　　但是自从进了Nebula后，就只剩下挨骂的份，骂到有时候宋闻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唱得太难听了。
　　“我们这行不少富二代混圈的，很常见，有的人进来也只是为了方便找对象谈恋爱。”荼白的话毫不留情面，“业务能力差，挨骂是活该。”
　　宋闻星被荼白的几句话说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鼓起勇气：“我、我会努力的，我要证明给你看，也要证明给所有人看！”
　　“为什么要证明给别人看？”荼白却反问了一句。
　　“啊……”宋闻星呆住，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为了，为了打脸，为了让看不起我的人后悔……”
　　“对你来说这些人很重要吗？”荼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重要到你努力是为了证明给他们看，而不是为了自己？”
　　宋闻星彻底呆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太简单也太幼稚了，在荼白跟他说这些话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层。
　　“过来签合同吧。”荼白做完最后一个瑜伽动作，优雅地起身，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朝门外走去，“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闻星呆呆地跟着他起身。
　　“还有，”荼白忽然停下，回过头来，“如果在这个团里不能让你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那你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合同是荼白工作室的另一个女老板周汝琴跟宋闻星走的，她是荼白的经纪人，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和商务洽谈。
　　签完合同后，宋闻星立刻凑上去：“汝琴姐姐，荼白哥哥接下来有什么通告呀？”
　　“他？除了你们要拍的电影，我还给他接了橘子视频那边的一个男团选秀节目，叫……叫什么来着？”周汝琴停下整理合同的动作，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啊，叫《顶流男团404》，已经出到第四季了，一直挺火爆的。”
　　“啊？荼白哥哥要参加选秀？”宋闻星睁大眼睛。
　　那个节目他听说过，前几届选出来的三个限定男团都火得一塌糊涂，单飞后的成员也都发展得很不错。
　　“不是啦。”周汝琴笑着摆摆手，“他是去当PD的。”
　　才二十二岁就当PD了，荼白哥哥也太厉害了！
　　宋闻星激动之余，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突然感到了一丝丝凄凉。
　　从荼白那里回来后，宋闻星更闷闷不乐了。
　　他回到公司宿舍，三个队友见了他就跟见了空气人似的，故意把东西弄得哐哐响。
　　宋闻星没搭理他们，他爬上自己的床，拉上了床帘，开始反思。
　　他向来大方承认自己是玻璃心，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的心破碎一地。
　　可宋闻星又不得不承认，荼白说的是真的。
　　他进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出道以来一直被群嘲被嫌弃，宋闻星自然是不服气的，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打脸回去。但是他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差，练习时长短并不能作为逃避的借口。
　　荼白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正在疯狂地减肥和训练，把自己逼成全能小达人，最终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顶流位置。
　　就连自己最讨厌的陆之丞，在这个年纪也为了梦想独自在异国他乡漂泊，每天训练十几二十个小时……
　　是他过得太过安逸了。
　　团粉其实也没骂错，无论是实力还是风格，他都和这个团格格不入。
　　是他不够好。
　　宋闻星抱着抱枕想了很久，决定打开微博看一眼。
　　这两天他一直不敢上网，一是为了保护眼睛，二是不敢面对网上的舆论。
　　果不其然，宋闻星发的那条道歉微博下已经有了几万条评论，比他之前所有微博的评论加起来还要多，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宋闻星没敢多看，又往之前的微博翻了翻，突然留意到了一条有点眼熟的评论。
　　【宋闻星滚啊！原唱那么好听都能被你唱成这样，N团是炸裂风格你唱什么甜歌？！隔着屏幕都能被你烦到，真是故意恶心人！求求你快退团吧，别拖我大N团后腿！】
　　宋闻星愣了下，点进去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半个月前他在微博分享了一首自己翻唱的歌曲。
　　那首歌和N团一贯主打的性感炸裂风格不同，是一首活泼可爱的小甜歌，更适合宋闻星原本的嗓音和声线。
　　宋闻星为数不多的唯粉们很开心地在下面夸他唱歌进步了，歌唱得很可爱，希望他以后能多唱一些这种风格的歌曲。
　　没想到，有个顶着陆之丞照片当头像的人忽然跳了出来，在评论区破口大骂。
　　看到宋闻星被团粉找茬，一些小粉丝忍不住与他争辩起来。
　　当时宋闻星看到这条评论后，毫不客气地回了一条：“华语乐坛好歌很多，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类型听。”
　　那人马上跳脚，噼里啪啦地追着回了一大堆自相矛盾的话。
　　宋闻星那天难得心情好，他点进那人的微博，发现对方是个陆之丞的披皮黑装粉，又多回了一句：“差不多点得了，别装粉。”
　　回完这条评论后，宋闻星就没看微博了，也很快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刚才点开一看，宋闻星才发现那个人不但没消停，还在那条评论楼里疯狂地追着他骂。
　　【没想到本尊竟然亲自回我了，头一回看到艺人亲自下场怼人的，真稀奇啊！你视奸了我微博吧？！我看你马上就要来查我IP然后号召粉丝人肉网暴我了吧？！】
　　【宋闻星你连这点批评都接受不了吗？你既然选择了当偶像，你心里就应该有点b数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当你的粉丝真卑微，不夸你就会被当成披皮小号处理，你不挨骂才怪！！垫肩掉了开心吗？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作这么假的人，真恶心，呕！】
　　【原本不想被人当成喷子，在这里跟你扯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你唱得难听罢了，现在微博评论区成这样你开心了吗宋闻星？？？】
　　【被激光笔射眼睛了你开心了吗宋闻星？没有人喜欢你！活该！窥屏怪，视奸饭圈，滚出娱乐圈吧！！！】
　　宋闻星捧着手机，看了那条评论很久很久。
　　然后，他把所有批评的、辱骂的、嘲笑的和安慰他的留言与网友对那天舞台事故的讨论全都看了一遍。
　　这一晚宋闻星出奇地冷静，往常遇到挫折的时候他都会抱着抱枕一边嚼薯片一边嚎啕大哭，还要列表循环网抑云音乐，为自己的伤痛伴个奏，哭完了歇一会儿，再接着打电话给发小们吐槽。
　　但这一回，他看完所有的评论后，默默地走出了宿舍，一个人坐在露台吃了一整夜的酒心巧克力，一边吃一边写歌谱。
　　隔壁房间的练习生半夜起来撒尿时被宋闻星吓得差点尿洒当场，再三确认他不会想不开后才胆战心惊地回了房间。
　　天微微亮的时候，宋闻星写完最后一小段曲谱，吃掉了最后一颗巧克力。
　　他站起身，对着天边一层一层如浪花一样翻卷上来的朝霞伸了个懒腰。
　　然后，宋闻星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一个小时后，#宋闻星宣布退出Nebula#上了微博热搜。
　　温皇娱乐总裁办公室里，一个身穿粉色衬衫和白色西裤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一头略长的头发随意地用橡皮筋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露出一张与实际身份不符的漂亮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