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歌(43)
在逃避那个试图冒头却依旧被他压制的念头。
濮颂秋拎着超市的袋子回来,里面有两包方便面。
“你今天不走吗?”焦望雨问。
“明天下午的车。”
焦望雨之前邀请濮颂秋跟他一起走,但被拒绝了。
他原本是想着反正两人是一个地方的,他爸开车来接,总比去火车站跟人挤着进站方便很多,更何况,他们还带着行李。
但濮颂秋说他不回那个城市。
焦望雨想起当初濮颂秋是转学过去的,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这人究竟为什么转学又是从哪里转过来的。
之前有几次差点儿就聊到这个话题了,却被濮颂秋似作不经意地给转到了别处去。
焦望雨听得出来濮颂秋不愿意聊这个,那他就闭口不提。
每个人都有秘密。
这是濮颂秋告诉他的。
焦望雨看着濮颂秋烧水泡面,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说:“放假也会联系的吧?”
濮颂秋撕开方便面的塑料包装,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嗯。”
焦望雨笑了笑,笑得勉强,他最近总感觉濮颂秋在疏远自己。
是发现了什么吗?
应该不会吧。
焦望雨手机响了,是他爸打来的电话。
他接了电话,提着行李箱准备出门,临走前又看了看濮颂秋,那人在往保温饭盒里倒热水泡面。
“走了啊。”焦望雨说,“下个学期见。”
濮颂秋回头,望向他,说了句:“再见。”
可是,说好了下个学期见,等到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新学期开学,焦望雨却没见到濮颂秋。
一放假,濮颂秋这人就像是跟整个世界都失联了。
平时还好,除夕的时候焦望雨发短信给对方拜年,对方没回,打电话也没接听。
他只是觉得不太开心,但根本没多想。
半年前,高中毕业,不也是这样?
濮颂秋本来就没什么交好的朋友,一放假,能不能找到他人,完全看他自己想不想出现。
焦望雨是可以理解的,但不愿意接受。
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半年时间相处下来,他依旧没有走进濮颂秋的世界里。
当初高中毕业,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们尽管是同桌,但并不很熟悉,可大学这一个学期过去,焦望雨自认是濮颂秋最好的朋友,怎么到了春节,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焦望雨承认,他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好朋友”。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之后再没主动找过濮颂秋。
不联系就不联系,也免得他成天挣扎。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赌个气,怎么就把人给气没了呢?
二月底,焦望雨回了学校,迟迟没有等到濮颂秋回来。
程尔跟简绍也跟着开始担心。
焦望雨打电话,从最开始的没人接听到后来停机,濮颂秋这个人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已经开始上课,濮颂秋依旧没有返校。
焦望雨忍不住打电话去问辅导员,辅导员给出的答案是——濮颂秋休学了。
家里出了变故,暂时没办法返校,办理了休学手续,过几天会回来收拾行李。
焦望雨愣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他回过神,问辅导员出了什么事,辅导员说:“他妈妈出了意外。”
之后的话,焦望雨听得恍恍惚惚。
对于一个十九岁的人来说,“生离死别”很少会出现在他们的字典里,好像最难过的一场分别就是毕业,离家去远方读书。
焦望雨站在楼道,听着辅导员的话,明明是春天,却觉得室内下了一场大雪,冷风吹得他手脚冰凉。
焦望雨问辅导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腊月二十九。”
除夕的前一天。
具体的情况辅导员那边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焦望雨只能皱着眉道谢,然后坐在楼梯上发呆。
联系不上,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焦望雨活了十九年,这是第二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力”。
第一次是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想某个人的时候。
而恰好,这两次无力,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手机放在一边,他坐在楼梯上把脸埋在了手臂间。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一把抓住,塞在了绞肉机里。
他在哪?
现在在做什么?
这么久了,他还是很难过吧?
最难过的时候,身边有人帮忙有人陪伴吗?
焦望雨咬着牙,觉得呼吸不畅。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让我陪你说说话也好。
焦望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个人躲在那里抹眼泪,一直到天黑。
程尔跟简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坐在那里的焦望雨吓了一跳,过来拍他:“干吗呢?”
焦望雨迷迷糊糊的,一抬头把俩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简绍蹲下来看他,“眼睛过敏了啊?”
焦望雨看见他们俩,原本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涌了出来。
他一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说:“颂秋休学了。”
“啊?”程尔跟简绍同时疑惑地看向他。
“家里出事了。”焦望雨用袖子蹭了一下脸,“辅导员说的。”
焦望雨使劲儿搓了搓脸,扶着旁边的楼梯扶手站了起来:“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怎么办。”
简绍看着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几个人,谁都没有办法,只能等。
等着濮颂秋来学校办休学手续,等着濮颂秋回宿舍收拾行李。
之后的几天,焦望雨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对面那张床看,他现在特别想出现在濮颂秋面前,抱着对方掏心掏肺地说出一切,可是他又不敢,觉得这样不妥。
他想陪伴,想帮忙,想站在濮颂秋身边和他一起去面对这场失去。
可是,濮颂秋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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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个人想跟世界断了联系好像很难又很容易。
焦望雨不明白,濮颂秋怎么就真的一点儿消息都不给他。
他有些气,又有些恼。
气是气濮颂秋不联系他。
恼是恼自己,恼自己都这种时候了还生人家的气。
好端端的大小伙子,突然变得特别小家子气,每天心事重重,一丁点儿的小事情都能让他焦虑暴躁好长时间。
程尔跟简绍也担心,但相对来说,他们的担心只是朋友间的惦念,可焦望雨不同,至于究竟怎么个不同法,他自己很清楚。
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简绍总觉得他不对劲,但因为程尔一直在,也不方便跟焦望雨说什么。
其实,就算是说,又能说什么呢?
他不可能不经过濮颂秋的同意就对焦望雨透露什么,更不可能去问焦望雨:你是不是对濮颂秋,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问?
人家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这种时候,濮颂秋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怎么想都不合适。
等吧,等濮颂秋回来。
焦望雨每天都帮濮颂秋擦宿舍的桌子,甚至连桌上的水杯都会早晚各洗一遍,那是他送给对方的。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濮颂秋终于出现了。
周五,程尔跟简绍去上课了,焦望雨发烧,起不来,跟辅导员请了假,躲在宿舍睡觉。
其实说是睡觉,他根本睡不着。
吃了药,在床上躺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焦望雨满脑子都是濮颂秋,这段时间虽然知道对方手机停机了,却还是在不停地发短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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