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阑珊(39)
杨凤霖见厉染一直看着画愣神,以为他喜欢,走上前指了指,“你喜欢,送你了。要我说还没你画的好。”
厉染微微侧过头,“你知道这是谁的画吗?”
杨凤霖没想到厉染突然问他,想了半天,“哎,这谁的画来着,管他谁的,拍卖那天这幅底价最高,我就拍这幅了。”
厉染叹了一声,果然……
杨凤霖一见厉染那样就知道又在嫌弃他了,也不在意,脱了拖鞋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下,舒服的眼睛都笑弯了,“我当然不能和你们这些文化人比,说实话,我也没念几年书,我一看书就打瞌睡。”
厉染见他大咧咧的瘫在床前头的躺椅上,脸上虽然挂着笑,但那笑里却有一丝难得的忧思。
“我怕你不习惯和我睡一起,才让多收拾一间客房的。”杨凤霖晃着扇子,上头那漂亮的凤凰花在厉染跟前上下舞动着。自从这把扇子到了杨凤霖手里,他就没离过身,想来是真喜欢。
这一个多月,他们都是分房睡的,要说交流基本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多的改变,如果不是杨凤霖主动搭话,厉染基本不会开口。要说真有哪里不一样了,应该是相处起来没以前那么尴尬了。
厉染走到他跟前,站定,低头看他,“你心情不好?”
杨凤霖唉了一声,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杨凤霖的惊讶,没有逃过厉染的眼睛,厉染突然有些不自在的扯着整齐的领口,“要不要出去走走?”
饭厅,赵长松捂着圆滚的肚子,把杨定州的红烧肉夸得天花乱坠,乐的杨定州忍不住多喝了两杯酒。
“我还以为,你们会按着太原道那头的风俗给我带头野猪。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想起太原道的风干野猪肉,我这……”
赵长松一口没憋住,一个响嗝响破整个饭厅,连忙道歉,“哎哟,您看我。我这都多少年没回去了,别说您了,就是我也很想那一口。只是这风干野猪肉,您怎么也知道啊?这要不是太原道本地人,很少会有外地人知道。”
杨定州端起酒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早年我在太原道住过一段时间。”
哦!?
赵长松来了兴致,“您在那荒凉地方干啥呢?也没听说杨家在那头开了商行啊?”
杨定州挥着手,“还不是为了找……”话没说完,被一边的王玉致踩了一脚,杨定州猛然回过神,连忙笑着站起来给赵长松倒酒,“来来来,我们喝酒,这都多少年了,好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赵长松见他岔开话题,明显不想多谈,也不再问。只是,在太原道没有产业的杨定州,怎么会在那地方长待呢,听他那话的意思待的时间还不短,能有什么事情呢?
杨家坐落在护城河的边上,引着护城河水挖了一口小池塘。池塘边种满了柳树。杨凤霖在池塘边架了烤炉,拉起渔网,捞了一尾鱼,交给侯在一边的佣人处理。手里拿着一根大黄瓜,用力掰成两段,送了一段给厉染。厉染想这手是不是刚捞了鱼还没洗过,心里叹气,手却将那半截黄瓜接了过来。
杨凤霖躺在一边早就搭好的躺椅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啃着黄瓜,那清脆的咀嚼声在夜晚的池塘边特别的响亮。厉染将半截黄瓜凑近嘴边轻咬了一口,果然有股淡淡的鱼腥味。
转眼间,杨凤霖手里那半截黄瓜就被他啃完了,对他招招手,拍拍他身边另一张躺椅。
厉染过去,坐在椅子上却没有靠下去。杨凤霖看他黄瓜没吃多少,“不好吃?自家种的。给我吧。”
杨凤霖说完就要拿过来,厉染躲了一下,“没有。”
似乎是为了证明还咬了一口,看得杨凤霖笑得眼角直抖,明明就不喜欢,还要逞强。
杨凤霖也不戳穿他。
佣人拿了处理好的鱼串好放在烤炉上,周边还放了一些蔬菜,回了杨凤霖一声就下去了。
杨凤霖双手枕着后脑勺,“以前赵长松那家伙就喜欢到我家蹭烤鱼吃,我这鱼是从护城河里现捞的,养在池塘里,配上杨家自制酱料,可好吃了。可惜你吃素,没口福了。”
杨凤霖仰着头,闭着眼,池塘边凉风阵阵,没有那么闷热,一边熏了艾草驱蚊,周围是虫鸣蛙叫,连着厉染都放松了一些。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杨凤霖笑道,“在花楼门前打了一架。他去找花娘,我以为是他刻意纠缠,就想给他点教训,两个人打的鼻青脸肿,最后不想把事情闹大,去酒楼和解,喝着喝着就成朋友了,你说人的缘分啊,就是这么奇怪。”
厉染将最后一口黄瓜咬进嘴里,说实话,除了有点鱼腥味,这黄瓜的确种的不错。
“赵长松有个从小定亲的媳妇,后来那女人家惹了官非,举家逃难。那女人也失了联系。赵长松那房被赵家除名,他跟随母亲回老家太原道,之后也有派人打听那女人下落,据说进皇宫当了舞娘。赵成松为了她多年不娶,直到后来听说那女人流落风尘,他辞了太原道的巡防官,进了皇宫当了一名小侍卫,就是想保护那女人,履行当年错过的婚约。”
厉染的声音很平静,杨凤霖却是不淡定了,
“巡防官?看不出来啊,赵长松还是个痴情种,这么高的职位说不要就不要。你们太原道军中是不是盛产痴情种啊。”
杨凤霖感慨,厉染疑惑的转身看着他,“痴情种?”
杨凤霖指指他,“难道不是吗?赵长松为花娘,你为冯炎啊。”
厉染一怔,有些黯然的低下头,“你不懂。”
可不是不懂,我又不喜欢男人。杨凤霖安慰的将手放在他肩头,“不管你出伽蓝殿的目的是什么,就为这份执着,也一定能如愿的。”
放在肩头的那只手,因为出汗有些潮湿,透着薄薄的衬衣暖意渗进厉染冰凉的皮肤里。
厉染偏过头,对上那双笑意吟吟的眼睛,“那你呢,你总是这样习惯安慰别人,那你的不开心呢?藏在心底?你把善意都给了别人,那你自己呢,杨凤霖?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你跟谁说?”
杨凤霖愣了,放在历染肩头的手轻轻滑落,头不自在的偏了一下,这木头,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开窍了,这话说的怎么直捅他心窝子呢。
厉染盯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睛,一把握住他掌心汗湿的手,“厉诤罪有应得,他有今天的下场全是他咎由自取。赵家内里本就阴暗龌蹉,本家那一脉更是坏事做尽,因果轮回,你没有做错。”
杨凤霖猛地回过头,直瞪着厉染,“没有做错?做的最错的就是我。厉染,杨家的远洋贸易权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当年我年轻气盛,以为杨家有船队,对远洋贸易权势在必得,和其他两家争的不可开交,老杨劝我放手,我不听。现在想来,什么远洋贸易权就是皇室和议会权利制衡的把戏。当时最后一票决定权在大公主手里,赵家看上我杨家的财富许久了,拿着这一票做筹码,赵玉成在我杨家惊天一跪,要娶阿致为妻,闹的满城风雨。”
杨凤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铁青,“阿致她,为了我,为了杨家只能答应嫁给赵玉成。赵玉成是个什么人,阿致嫁过去不到一年他就原形毕露,喝酒玩女人赌博,什么下三滥的他都沾。阿致每次回家什么都不说,但我怎么能看不出她内心的焦灼。如果不是当年我的意气用事,她就不会……是我害了她。”
杨凤霖仰头,眼眶灼热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在厉染跟前丢人。
“现如今,我只能保下赵玉成,为了我姐姐,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她离解脱只有一步了,我却不能对亲手将她拖回深渊的畜生下手。我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远洋贸易权听起来真威风,可那是用我姐姐的幸福换来的,我宁愿没有。”
一声长叹,杨凤霖说完,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厉染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放。
“人生总有许多无可奈何,你不想的避不了,你想的得不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帮了很多人,给了很多人一口饭吃,光是这一点你就已经能让王玉致为你自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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