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涵潇的笑容慢慢冷下来，他听得懂周瑞安的画外音，果然，本真无害的模样是骗人的。
　　“好，”廖涵潇不再看他，回过头目视前方；“我让你来是怕你自己涉险，想让你安安稳稳养伤，毕竟咱们合作还是挺有效率的，能有这样的同伙不容易，你就别让我担心了好吗？”
　　“行，听你的，不过你可别一直把我关在屋里，我很怕寂寞。”
　　廖涵潇一点头，答应得很干脆；“那我常来，怎么样？”
　　“我是没意见，就怕你来回跑太累了。”
　　“不会，太累了就在这陪你过夜，”廖涵潇说着，站起身去电视柜前挑游戏盘；“然后咱们彻夜打游戏。”
　　周瑞安扯着嘴角笑出声；“我不喜欢游戏。”
　　“那你喜欢什么？喜欢和人玩游戏？”廖涵半蹲着回过头看他。
　　“不喜欢，很累，都是被迫的，”周瑞安摇摇头。
　　“我看不对吧，”廖涵潇一盘腿儿坐在了地上，低头一张一张的看游戏盘；“你明明很喜欢，一般人看见死人了早就想方设法全身而退了，你却逆流勇进，要我说，你本身就不是善茬。”
　　这说法周瑞安第一次听，他本能的就要否认，他是被害人，十足十的被害人，怎么就不是善茬了呢！
　　“被害者有罪论？那你说说我怎么就不是善茬了？”周瑞安不大高兴。
　　廖涵潇终于挑到了心仪的游戏，眼睛依旧不看他；“张瑜做错了什么？”
　　“他……”周瑞安刚要解释，廖涵潇又接着说；“你泼自己的那杯茶是我的，你不是忘了吧。”
　　周瑞安先是一皱眉，接着瞪大眼睛，他想起来了……这花臂和刺绣……可不就是他！！
　　“无论是他还是彭天，你都是十倍的回报，娄总这次要大出血才能摆平，也算是对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且他口碑很好，我不信你是空着手出来，按理说你也应该收手了，可你却不依不饶想治他于死地，我总觉得你这不是报仇这么简单，”廖涵潇把游戏盘放进ps4里，屏幕上显示出游戏的初始界面。
　　“为什么呢？为彭天报仇？”廖涵潇拿着手柄看向周瑞安；“我不信，你就是天生好斗，而且已经沉迷其中，只是不自知罢了。”
　　周瑞安有些生气，也很不服，但他说不出不服的话，因为他生气的发现，廖涵潇说的有道理。
　　自己为什么不趁此时去完成学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卧薪尝胆也是办法，还不耽误自己的前程。
　　彭天死了，娄朋辉也被廖涵潇狠咬了一口，他们也算付出了代价，而自己手上有房有闲，也算得到了补偿，并且有了全身而退的机会，也许老天是在暗示他，就此结束吧。
　　然而现在，他却坐在廖涵潇的旁边，为什么要这么快的又钻回去？
　　就为了出一口气？
　　周瑞安知道，这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娄朋辉眼皮子下面和廖涵潇联系，在洗手间与彭天偷情，毁掉张瑜的前程，他甚至有过向雯雯下手以警告程蛟驹的念头。
　　这些事情的初衷都是为了复仇吗？也许一开始是，但渐渐的有些偏离轨道，因为他发现，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脑和身体都异常兴奋，情绪高涨澎湃，他几乎是心惊肉跳，却又沉醉其中，心脏像做过山车一样刺激，竟让他有种上瘾的感觉，尤其是看着他们被自己的“深情”感动，那种成就感堪比高潮。
　　回想当初知道娄朋辉要与他分手时，那一刻的愤怒还有失落，让他像一个害怕碰不到毒品的瘾君子。
　　也许真的像廖涵潇所说，他真的不是善茬，天生的，也许之前一直把情绪发泄在画布上才没暴露，现在发泄渠道没有了，只能另辟蹊径。
　　周瑞安若有所思的垂下睫毛，他想说点什么给自己掩饰，可话说出口却是另一番意思；“每次成功的时候……那种心情……像是重生一样。”
　　“连彭天的死也是吗？”廖涵潇低声问他。
　　周瑞安摇摇头。
　　“还恨他吗？”
　　周瑞安也摇摇头。
　　“那你希望……娄朋辉死吗？”
　　周瑞安叹口气，抬眼直视了廖涵潇，二人的目光遇在了一起。
　　廖涵潇有点惊讶，因为觉得他眼睫毛很长，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头上，被睫毛挡出了黑压压的扇形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睛里的东西，而脸又特别的白，这样黑白分明又没有表情，让他看上去像个假人。
　　“我只希望重新快乐起来。”
　　“与人斗能让你快乐吗？”廖涵潇问。
　　周瑞安想了想，忽然咧嘴笑了，笑的很轻松甜美，又有点拘谨，像是想起了某个人的糗事，知道自己不该笑但是忍不住一样。他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告诉了廖涵潇答案。
　　廖涵潇放下手柄，他不打算玩游戏了，因为觉得周瑞安比游戏好玩。
　　走到周瑞安身边坐下，他低声嘱咐；“以后可千万别让人看见你这幅样子，像个神经病。”
　　离得太近了，廖涵潇的气息吹到了周瑞安耳朵上，痒痒的，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周瑞安往旁边错了错；“那你还愿意和神经病合作吗？”
　　“愿意，”廖涵潇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下移到嘴唇；“我只担心你会不会遇上危险。”
　　危险？
　　这个词让周瑞安有些莫名的兴奋，他抿着嘴唇深吸口气，看廖涵潇长长条条的斜倚在沙发上望着自己，眼神懒懒的黏在自己身上，这目光让他的肉体忽然有些雀跃。
　　他相信，感情是人与生俱来甩不掉的，它不像良心，可以三五不时的消失不见，它更像是信仰，因为都是从虚空中诞生，顽强而持久，在无形中蛀空一个人所有的理智。
　　“你不用担心，按我说的做就可以，”周瑞安舔了舔嘴唇，说了句他们聊微信时常说的那句话。
　　廖涵潇眨眨眼，还要说什么，嘴刚张开，周瑞安竟然吻了上来。
　　廖涵潇完全愣住了，他感觉到一条尖细的舌头滑进自己嘴里，调皮顽强的卷起了自己的舌头，还……不对……这是什么东西！？
　　廖涵潇猛地推开周瑞安，他发现自己嘴里多了个什么。
　　周瑞安笑着擦自己的嘴，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廖涵潇把那个东西吐到自己手掌里，是个小小的窃听器。
　　“你又骗了我，还大言不惭的说都在这！”周瑞安说的咬牙切齿，他早发现了这个，只是一开始没拿出来，想看看廖涵潇的态度，发现他在撒谎后只有“果然如此”的想法，竟是没有愤怒。
　　“我要补偿！”
　　说着，他将另一只手直伸向廖涵潇的下`体，稳准狠的攥了个满把。
　　他的东西真不小啊，还是软垂的状态就这么可观，只要稍给一点刺激……
　　“呃！？”廖涵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他浑身一激灵，再次把周瑞安推开，自己跟安了弹簧一样，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连退了几步。
　　周瑞安几乎被推下沙发，他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难道自己猜错了……他是个钢铁直男？
　　廖涵潇喘着粗气，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周瑞安，深棕色的眼睛里有些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周瑞安从他的眼睛往下，看到了自己刚才抓住的地方，平静如水。
　　定力这么好！？
　　廖涵潇注意到了周瑞安的视线，他尴尬的咳嗽一声，快步走向饭厅；“吃饭吧。”
　　周瑞安扶着单拐站起来，看见廖涵潇已经坐在餐桌边，微微垂头看着桌上的虾仁肠粉，脸被桌面映的很黑。
　　周瑞安慢慢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强忍着笑意看着廖涵潇，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对方一个小秘密……不，也许是大秘密。
　　廖涵潇发现他狡黠的笑容，很头疼的一叹气，后悔自己不该坐的离他这么近，可谁能想到他会不按理出牌，竟对自己下手！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