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21)
沈耀辉倒是没阻拦,“客人很快就到。”
“知道了。”沈渝修说,脚步稍快地带上了门。
主卧与书房相距不远,隔了两间休息室和几扇玻璃窗。午后日光经由玻璃窗折射出规律的、具有一种清透感的光影,沈渝修慢慢穿过一小段铺着纯色地毯的走廊,站在卧室外叩门,“妈。”
开门的是女佣,苏渝靠着枕头,正吞下一把药。她见沈渝修进门,也是淡淡的,“回来了。”
“嗯。您怎么样?”女佣给沈渝修搬了一张软椅,沈渝修坐下道。
“还好。”苏渝说,“明天就去办住院等手术。”
“好的。”沈渝修在父母面前总是难免局促与尴尬的沉默,和沈耀辉尚且还有公事可谈,对苏渝则束手无策,“那我术前去医院看您。”
“嗯。”
眼看卧室又要陷于一片令人略感窒息的寂静,女佣凑巧在外敲起了门,“夫人,庞小姐来了。”
沈渝修望向门口,打扮入时的女孩礼貌地站在刚开的门边,冲卧室内的两人轻轻一笑,说:“苏阿姨好,听说您不舒服,我就自作主张上来啦。”
“小筠,坐近点。”或许是被沈耀辉事先告知过,苏渝看起来并不意外,招招手道。
庞筠一拢裙摆,径自坐在了床边,关切地问起苏渝的身体状况,偶尔给一旁的沈渝修递几句话,朝他微笑。
女孩子非常得体,脾性很好,反倒使沈渝修感觉比刚刚在父亲书房还要如坐针毡。
“天气这么好,你们出门去走走吧。”说话间苏渝看了看窗外,语气稍有舒缓,“一起喝喝下午茶,晚些回来吃饭。”
不用讲也知道是沈耀辉暗示过的,沈渝修客客气气地站起来,答应道,“好。”
庞筠低声同苏渝又交流几句,才矜持起身,拿过进门时取下的那顶浅色软帽戴好,挽着沈渝修的手臂下楼了。
司机早在别墅门口候着,沈渝修请女孩坐上车,问她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下午茶餐厅。
“我中学开始就在国外念,不常回A市,你推荐吧。”庞筠看着他,声音很柔和地说。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乌黑,映出的细碎光芒如同冬夜雪晶,令沈渝修联想起另外一个人,于是他脱口而出某个会所地址,车辆随即缓缓发动,驶向那座位于海岸的建筑。
车停到大楼门口时,沈渝修又有点微末的、说不清的奇怪情绪,没再让庞筠挽着自己,主动先她半个身位,带她上楼去了会所的露天茶座。
这间会所当然也有正经生意,来喝下午茶的客人并不少。途中沈渝修打过招呼,便有侍应生领着他们到天台边缘的一个沙发位落座。
这个位置极佳,向内有个小型装饰喷泉与周遭拉开距离,向外看去,整个海湾尽收眼底。近海大片圈作私有的沙滩,维护得颇为干净,细白的沙滩与湛蓝的海自然交融,庞筠支着胳膊欣赏,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笑着眨眨眼睛说很喜欢。
沈渝修醉翁之意不在酒,随便点了几样东西,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说:“庞小姐回A市也不常看海?”
“我大哥不喜欢。”庞筠抿嘴笑笑,“偶尔我二哥会带我来看。”
她说着开玩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次见在你家见到你,我总会想起我二哥……可能是因为你们脾气太像了。”
沈渝修转过脸看着她。庞家迷信,长子出生时去卜了一卦,说是不大好,要找个人来冲一冲,便又从外抱养了一个。
庞家二少不是庞家亲生的儿子,在A市政商圈不算什么秘闻,沈渝修当然听过。他配合一笑,语气稍有变低,“是吗,这么巧。”说着有意换了个话题,“庞小姐在国外学什么?”
庞筠似乎是考虑到沈渝修不太熟悉自己的专业,较为简单地描述道,“影视方向的,有时候会跟几个朋友拍片子玩。”
沈渝修做出一副乐于倾听的样子,右手半遮掩地发着短信。
庞筠说了好一会儿平常和朋友玩票的事,又由衷地称赞今天的风景,“自然光可遇不可求,天气这么好的黄昏,不拍点东西真的很可惜。”
“嗯?比如?”沈渝修看见那条回复,收起手机,看向对面的女孩,绅士地接话道。
“拍点爱情故事。”庞筠笑起来时脸上会有小小的酒窝,她促狭地眨眨眼道,“美丽黄昏适合发生爱情故事。”
沈渝修一哂,装作没听清似的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话是那么说,但绕过喷泉,沈渝修直直走到了与洗手间方向相反的那条回廊上,找了两个角落,在深处逮到人,顺手将一根抽了小半的烟从背对着他的男人唇间取下来,问道,“白天不用上班?”
裴序身体没动,偏过头, “嗯。”
沈渝修未曾多想,只当因为他没上班所以来时没碰见,“从家里过来的?”
裴序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把那支烟夺回来,继续吸了几口。
沈渝修说不上怎么就有点高兴,倚着回廊延伸露台的栏杆躲烟味儿,道,“你早说就不找你了。”
抽烟的人侧过身看看他,又瞟了眼喷泉水雾后隐约的人影,不咸不淡道,“大少爷要我现在走也来得及。”
尽头就是消防通道,裴序摁灭烟,熟门熟路地抬脚往那边走。沈渝修歪着下巴,抬手勾了人的手腕一把,“说让你走了?”
手上对抗的力量不大,裴序轻轻松松就站定了,转过身,徐徐吐了一口烟,晃了晃手,“松开。”
沈渝修没松开,与他对视着。他想,尽管身旁不乏出色的男男女女,但确实都不能和裴序比较,更不能与这双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 * 的眼睛相提并论。
他看着裴序,借了把力,凑上去贴近那张刚抽过烟的嘴唇,如愿以偿地接吻,在四月的某个美丽黄昏,躲在水汽弥漫的喷泉后,发生理应发生的浪漫故事。
第19章 四月的某个黄昏(2)
他们吻得很深,唇齿纠缠间,掺杂一股浓烈的烟草气味。
沈渝修不大喜欢人抽烟,尤其是身边人,裴序那支烟抽了一半,接起吻不可避免地发苦。他咬了咬那片下唇,指腹轻轻重重地擦着他的手腕道,“少抽烟。”
裴序冷着脸看他,会错了意,微带讽刺地说,“怕等会儿过去露馅?”
沈渝修一愣,很快藏不住得意地笑了,顺着男人垂在裤线附近的手臂慢慢摸上他的腰胯,“怕啊。”
他的声音逐渐变成气音,有些热,“约会时间偷情是不道德的。”
裴序下巴一抬,好像根本对这话无动于衷,但他再低下头,眼中便有少许近似液体的、复杂深沉的欲望,仿佛可以融化沈渝修周遭的世界,令他成为必须依赖这种液体才能保持长久稳定与美丽的标本。
“你还讲道德?”他说,反手握住沈渝修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踢开没上锁的杂物间窄门,把人推进去,随手落了锁。
杂物间堆着一些清洁用品,拥挤、逼仄,小小的空间内充斥浓郁的定制香氛气味,沈渝修被他压到墙上,实事求是地评价道,“挺熟练啊。”
裴序眉头一皱,不想让他开口了,就有点粗暴地把两根手指伸进他嘴里。
这玩法很下流,舔/弄的时候沈渝修偶尔会觉得自己是路边的一个流莺,但他好像也在更迷乱、更失去理智的热情中做过更贴近流莺的事,因此只是顺从地伸出舌尖,慢慢滑过指腹,直到根部。
裴序没说话,好像沈渝修看待一份文件或评估一份报告的质量那样看他。做事的新手技术很烂,质量并不好,审查的雇主却已经动摇,要求他提供更多服务。
裴序上半身和沈渝修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下半身和腿却压他压得很紧。沈渝修不用低头去看,感觉到一点异样,眼睛就饱含笑意地眨了眨,随手摸了一把。
“我不能耽误太久。”沈渝修吐出他的手指,沾着点水光的嘴唇鲜红,在他耳边开合两下,又补充了一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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