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现(21)
“是啊。”易繁挠挠脑袋,“再不洗都臭了。”
秦宇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连带着训练室中明亮的灯光也扭曲得模糊了起来,他走过去在易繁头发上抓了一把,又拍了拍:“……加油。”
易繁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其余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又将视线放回了自己的屏幕上。
训练赛中的实验很快投入到比赛中,易繁真正第一次上比赛场指挥起来后倒像是整个人都放开了:方迟漏个兵他要说两句;彭离拿蓝来慢了他要说两句,致力于在团战开始前说崩队友的心态;入侵野区前扯开嗓子嚷嚷一声“各位队友看好了我要入侵他们红buff了!”
一场比赛跟个神经病似的,后头的裁判听着他们的语音差点儿没笑死在台上。
比赛结果是不理想的,他们1:2输给了对方,回基地后易繁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角,等着复盘的时候教练批评他的指挥,结果教练只说了赛场上遗漏的细节与打法问题便散了会。
“没了啊?”易繁指了指自己,“不批评我啊?”
“批评你干嘛?”教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就……指挥得乱七八糟的,嘴太碎了什么都说什么的……”易繁说,“队长说让我想说什么说什么,可是我下台以后想了想,好像是说得太多了。”
“你也知道啊?”方迟忍不住插了句话,“全场除了秦宇你还有没逼逼到的吗?”
“我没说你啊?”易繁挺震惊的看着秦宇。
“嗯,”秦宇点点头,“你说到彭离拿个蓝buff跟路过沼泽地似的走不动道就没往上看了,话题又飞回了下路。”
“双c欠你钱了啊?”教练乐了下,“每个指挥都有各自的风格,我管不了你这个。”
“……好吧。”易繁耸耸肩,总算是放过了自己的衣角。
从此以后NK的指挥系统算是成了型,夏季赛却屡战屡败,和以前一样,团战和对线上都有问题。易繁常常带起节奏却又因为自己的冒进而葬送一切,换了谢由上场也无济于事,原地暴毙和慢性死亡的差别而已。
NK真正的问题如附骨之疽一般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他们学不会如何打出一场真正意义上漂亮的团战,找地形、补伤害、双c站位等等细节问题,越是强调错得也就越离谱。
组内循环只胜了一场,过后打组外对抗赛,好容易得了两分却依旧在整体积分榜上排名靠了倒数第一名。
如果倒数第一名能够赢下一场比赛,那么他们将超过NK,而NK将会落到倒数第一的名次上,直接降级到甲级联赛中。
队伍成绩不理想,连带着整个训练室的气氛都有些低沉,很多年以后易繁都忘不了那个下午,他们停了训练赛和rank,守在直播页面看着倒数第一名的IW与OPG的的比赛,那是夏季赛的最后一场常规赛,也是决定了NK生死的一场比赛。
第一场,OPG获得胜利。
第二场,IW获得胜利。
第三场,两边势均力敌,打到四十五分钟大后期。
一波团战一触即发,OPG的中单却不慎走位失误,被控在原地,随后IW的选手便冲了上来,技能纷纷朝他脸上糊去,训练室内的几个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职业选手的反应都不慢,OPG的中单一个金身竟然凑巧躲掉了最致命的大招,残血逃离战场,IW交了太多技能想去秒一个中单,反被OPG一波技能打去,技能放得人眼花缭乱,最后伴随着解说的嘶吼,红色方的OPG宣告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不用降级了。
易繁往后倒在椅子里,低头捻了下衣摆。
可他们即将和甲级联赛的队伍打升降级赛,如果接下来的BO5中输掉任何一场,那么他们依旧会落到甲级联赛中。
乌云只散去了些许,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训练赛压得更紧,喝水都得赶巧儿,从早训到晚,仿佛拿出了备战世界赛的气势。
一个队里几个人的心情都糟糕透顶,除了彭离谁也没能注意到江弘时常往外走去,有时候被注意到了,问起时江弘也只是笑笑,说是出去抽根烟。
彭离端起水杯跟在江弘后脚出了门,看见那人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抿着唇看向窗外,目光像是落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上,仔细一看并无焦点。
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彭离往前踏了一步,想说什么,又退了回来,转身去了别处。他转身离去,没能注意到转身那一刹那江弘收回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带着嘴角无奈地笑,一同坠进云层里。
升降级赛的前一晚,易繁辗转反侧快一个小时也睡不着,自己起床在窗口坐了会儿,突然起身出门,在方迟房门口犹豫了下,转身敲响了秦宇的房门。
“还没睡?”秦宇拉开门,带着耳机,手里还握着手机,像是正在和谁语音。
“睡不着,感觉心里没底。”易繁的声音比他更轻,“我们能赢吗?”
能赢吗?还是落进甲级联赛,从头再来。
要是不能再来呢?
一旦落入甲级联赛,便要拿下下一赛季的冠军或是保持在前三名,打升降级赛才能再度回到联赛里。
万一做不到呢?
这事儿谁又说得清楚。
“你觉得呢?我们能赢吗?”秦宇耐下性子安慰他。
“我不知道。”易繁摇摇头。
“你说说呗,反正你觉得我们能赢的时候,我们都赢了。”秦宇笑了笑,抬手把易繁睡乱的头发往下压了压,“你上辈子八成是个算命的。”
“啊。”易繁抬眼望着他,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把自己的头发理好后,才坚定地说,“那我觉得,我们一定能赢。”
“好,”秦宇说,“一定能赢。”
就跟被喂了定心丸似的,易繁感觉终于稳妥些了,和秦宇道了谢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秦宇叹了口气,关上门,按开手机,发现自己刚才忘了闭麦。
耳机那头传来夏至的声音:“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温柔啊?”
秦宇深吸一口气:“滚。”
夏至乐了:“不是说没有愧疚感么?那你对他这么好干什么?”
“我对他哪儿好了?”秦宇说。
“怎么不好?我要半夜敲你门你能把我拆了。”夏至说,“哎不和你多说了,我要睡了,宇哥你放宽心,我看了明天和你们比赛的队伍的比赛视频,比你们菜多了。”
“啊。”秦宇说,“嗯,我知道我们一定能赢。”
刚才还在说不一定能赢的人跑去给别人开个门就突然改了口,夏至没兴趣问他为什么,笑眯眯地和他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我不想写比赛了!!!!(破音)所以我把比赛情节拉得飞快,以后应该只写世界赛和下一章的保级赛了!我累了我不想给他们查阵容了再查下去我能出道当教练了(不你不能
第三十一章
我们一定能赢。
简简单单六个字就像一句催人入眠的魔咒,绕在心尖上慢慢浸进血液里使人坚信不疑,安稳陷入沉睡之中。第二天进行了第一轮的保级赛,NK对上甲级联赛队伍KLG,让二追三才获得胜利。
虽说甲级联赛前三的队伍与LPL实力差距不大,更有甚者比正式联赛队伍的打法还要狂野几分,但NK还是看到了保级之路上希望愈发渺茫。
“我们一定能赢。”
最后一场BO5前,易繁一直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也因着默念太多次了,第二天醒来脑内第一句话不是好困,是“我们一定能赢。”
估计洗脑就是这么洗的。
易繁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望见了屋外那灰蒙蒙地天,云层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翻腾着袭来,他站在窗边被风吹得醒了神,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钻进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毕后他换上队服,再数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朝着训练室的方向走去。因着要打降级赛的缘故,易繁想着热热手,起得要早一些,一路上人声少之又少,LOL分部因着成绩不好已经安静了许久,隔壁魔兽分部的倒是闹腾得厉害,可惜此刻还没起床,整个基地静得连外头的鸟叫都听得一清二楚。
易繁走到训练室门口,手刚搭上门把,便清晰听见了里头江弘道歉的声音,带着点儿颤音,像是憋足了大半辈子的歉意。
“我操?”易繁推门进去,看见一屋子的人愣了下,“你们干嘛呢?”
“起床热热手。”秦宇皱着眉起身将他拉进来,反手关上门,“你也起这么早?”
“对啊,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易繁没顾得上秦宇的动作,视线自动落到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江弘身上,“怎么了啊队长?道歉干嘛?”
“刚才和方迟打了波团。”江弘低着头,没让易繁看见他的表情,“一没注意让他暴毙了,给他道个歉。”
“他暴毙得还少么你道什么歉——”
“易繁你想死就直说,我们想办法给你联系火葬。”方迟开口打断了他,明明是如往常一样调笑的话,易繁却从里面听出了点儿不一样来。
“喏,你们六个都到齐了,来把五排吧。”教练笑了笑,“谢由来打一次,易繁也来打一次。”
“热手啊?行啊。”易繁一边应下来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谁先来?”
见易繁不在执着于方才的问题,几个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谢由也放松了些,主动道:“我先来吧,你们打最后一把。”
“哦。”易繁应了声,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使劲儿蹬,连人带椅子地滑到了几个人身后,“打吧。”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也是求个心安,毕竟即将面临的等同于职业生涯的重大时刻,只有队友才是身后最好的支柱。吃过中午饭,他们便要出发去赛场,迎接这或许是他们顶着LPL队伍头衔的最后一场比赛。
怎么会这样呢?
易繁靠着车窗,斜睨着窗外飞逝的景物。
他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牢牢握在手里的,情情爱爱之类的放在一旁暂且不提,如今就连一个头衔都保不住了。
天气阴沉,连带着几个人的心情都不大好受,进了场馆后也各自沉默着上台调试,耳机里偶尔传来几声杂音也像是坠进了深渊,久久得不到回应。
下午一点半,升降级赛最后一场bo5正式开始,NK对上甲级联赛队伍MDN,打响了决定下一年去向的比赛。
易繁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耳麦的位置开始指挥,可比赛却不尽如人意,先是被反掉buff,再是线上被单杀,紧接着又到了NK最不熟悉的团战时间,被MDN牵着鼻子带进沟里,稀里糊涂输掉了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