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游戏+Ⅱ+Ⅲ(93)
是啊,没有人能哭得这么美,除非她已经能够熟练地将眼泪当做自己的武器。
顾风仪闭上眼,深深地叹息:“抱歉,我已经无法相信你了。”
柳清清伤心欲绝地看着她,浑身都在颤抖,痛苦和愤怒压抑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反而练出了笑容,可是这一次,她却怎么都笑不好。每一块肌肉都在扭曲,她只能任凭这些不听话的神经摆布着,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那就杀了我吧,用那把弩射穿我的胸口,如果我是犹大,我的尸体旁就会出现一条犹大法则,证明你杀得对,证明我罪该万死!”
“我不会杀你的,只要你有一丝丝的可能是清白的,我就不会杀你。”顾风仪别过脸,“我会继续寻找单凉,如果他真的是犹大,我会向你道歉。”
柳清清静静地看着她,美丽的眼泪消失了,扭曲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脸上只剩下空洞,这份麻木的空白让她像是一尊精致的玩偶,人们欣喜于她的美貌,将她从货柜中购买放在床头,为她涂脂抹粉,换上漂亮的衣裳,她多听话啊,多讨人喜欢啊,多么完美的一只娃娃。
柳清清从床边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我都明白……”
话音刚落,她突然冲向洗脸台,拿起搁在牙刷旁的陶瓷水果刀抵在胸口,对顾风仪温柔地笑,漆黑的眼睛里却熊熊燃烧着疯狂:“可我现在就想听你的道歉!!!”
说着,她竟一刀捅向自己的胸口!
顾风仪惊怒之下却鞭长莫及,两人之间足有五六米的距离,就算她飞奔过去也拦不住柳清清疯狂的自残行径,千钧一发之际,顾风仪手中的弩箭射出,一箭射穿了柳清清的手腕!
柳清清手中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陶瓷的刀片和瓷砖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捂着被弩箭射穿血流不止的手腕,慢慢坐倒在了地上。
痛,剧痛,右手彻底废了,钻心的疼痛让柳清清的眼泪流得更凶,可是她咬破了嘴唇也不发出一点声音,任由血液汩汩流出。
顾风仪大步上前,咬牙切齿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柳清清疼得一张俏脸惨白,却在眼泪中浮现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如果死了能证明我的清白,那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顾风仪头疼欲裂,对这个看似柔弱本性却十分激烈决绝的好友没了办法,“我先帮你处理伤口,待会儿你跟着我一起走……”
柳清清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殷殷地看着顾风仪,柔情似水,浑然看不出半分钟前她还用自杀这种过激的手段证明自己。
“宋寒章会到广场去,他的治愈术应该可以保住你的手,你好自为之,别再做这种事了。”顾风仪说。
柳清清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声音扭曲:“你还是要丢下我?不,我不去!如果我好了你就要抛弃我,我情愿不要这只手!”
说着,柳清清扶着洗脸台站了起来,颤巍巍地用完好的左手猛地拔出了右手腕上的弩箭,伤口顿时血液喷溅,她厉声道:“你要走就走吧!还要管我的死活做什么?!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死,风仪,风仪!如果你怀疑我,你就杀了我,我绝不怪你,可你如果不杀我,你就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抛弃我!”
柳清清如泣如诉的哀鸣声声凄厉,几如啼血,竟是哀戚到了极致。
顾风仪心中大恸,虫蚁啮咬着她的心脏,让她仿佛被酷刑拷问着:柳清清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如果她是,她为什么不解释;如果不是,她又怎么能激烈到要用自残来证明自己?
刚才若不是顾风仪超常发挥,那一刀已经扎穿了柳清清的心脏,如果柳清清真的是犹大,她敢这么做吗?她就不怕这一刀下去,她不但身死当场,还会在死后留下暴露身份的犹大法则吗?
再回想起柳清清从许愿泉水中捧起那把弩弓交给她的那一幕,顾风仪不由心生动摇。
理智告诉她,柳清清身上的疑点重重;可是感情却在唆使她:去抱住她,安慰她,不要让她难过。
顾风仪一言不发,用刀割开了衣服,扯下了几段布条,又强硬地握住了柳清清的手臂,帮她处理起了伤口。柳清清的力气本就及不上她,又受了伤,挣扎了两下就任由她摆布了。
右手手腕上的刺入伤很深,彻底贯穿了柳清清细白的手腕,她又自残地拔出了箭矢,更是伤上加伤,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顾风仪帮她止血包扎的时候,柳清清疼得全身发抖,止不住地抽噎,宛如一朵被暴雨打湿的玉兰花,娇美又可怜。
“你还要丢下我吗?”柳清清抚摸着剧痛不已的右手,低声问道。
顾风仪摇了摇头。
柳清清笑了,缓缓地靠在了顾风仪的怀里。她的下巴抵着顾风仪的肩膀,柔若无骨的身躯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的身体,她闻到了她的香味,听到了她的心跳,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这种感觉让她从冰冷的地狱中回到了人间。
她这一生体会过无数种痛苦,饥饿的痛苦、寒冷的痛苦、凌虐的痛苦、屈辱的痛苦,这些痛苦摧毁了她,在她身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却也成就了她,一路走到了今天。
她有了很多很多的钱,也有了很多很多的爱,这是从前那个生活在朝不保夕之中的她所不敢想象的。
她觉得很好,就该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
第19章 匣中剧本(上)
从木门离开后,林觉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宿舍区大门附近,也就是游戏开始前陆刃动手杀人的地方。宋寒章也同样回到了这里,看来是被自动传送到了本轮游戏开始时玩家所在的地点了。
但是同样是从这里进入游戏的陆刃却不在,在尸体舞会那里他追着斗篷人进入了2022队伍的那扇金属门后,就不知去向了。
“我们回来了?学长,我们现在去哪里?广场吗?”林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那一场午夜的晚会其实只持续了二十分钟,现在是00:22,他还记得离开木门前2022的队伍和他们约定了要在广场会合。
“嗯。”宋寒章依旧陷在沉思中,有点心不在焉。
林觉本能地觉得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哪里有问题吗?”
觉得哪里都有问题的宋寒章瞥了他一眼:“没有。”
林觉又憋了回去,郁闷地踢了踢像是被红漆泼过的地面,宋寒章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咬死了也不开口。他只好换个问题,反正此时此刻他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于是挑挑拣拣地选了个最迫切的:“那你觉得犹大……”
犹大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林觉,是单凉还是柳清清,或者说是顾风仪,总之除了宋寒章和陆刃,他每个人都怀疑过了,最后还是在单凉和柳清清之间犹豫不决。他迫切地希望是单凉,但是在杀死犹大显示出犹大法则之前,他没法下一个定论。
“八成是柳清清。”宋寒章说。
其实他也是不久前才确定的,在得出这个结论前,他怀疑过很多人,甚至包括顾风仪——他怀疑最开始死的人是顾风仪,然后柳清清帮她隐瞒,两人联手做了一场戏。他也怀疑过单凉,主要因为柳清清一开始的说辞很有迷惑性,他用血写下“她是犹大”这四个字也很符合犹大挑拨离间的属性。但是最后宋寒章还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在了柳清清的身上,即便她的表现实在称不上是一个敬业的犹大,但他仍旧怀疑着她。
“啊?可是刚才在许愿池那里的时候,她还送了一把弩弓给顾风仪啊,犹大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吧。”林觉忍不住为柳清清说话。